散人社团和山门之人结伴回世间校园的路上,死了一名阿罗汉、两名社团成员、以及佛寺的静慧师太。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调查清楚。
    但“凶手是身穿黑衣疑似李小森的人”这一点,在某些人的刻意散播之下,已经从世外山传出来,传遍了世间校园!
    关系到这种敏感问题,时与砂严肃起来,看着来人,一字一顿说道:“那个黑衣服的人,是不怀好意的之人,假扮的李小森,并不是李小森本人,这点我想在之前的世外山会晤中,我们对此已经有共识了。”
    来人是个武宗的年轻人,从穿着打扮,到气质谈吐,和柳长生居然有颇多类似!
    这人的本名已经被他抛弃了,他的名字就是他的外号,叫“小柳长生”,但他并不是柳长生的兄弟什么的,只是柳长生的疯狂崇拜者和模仿者!
    小柳长生的实力也是极为强劲的,应该比萧情还要强,在山门之中,和佛寺的生杀佛子、道门的那对道侣一样,都是天榜之下最为优秀的年轻一辈的人物。
    以实际战力而论,他自然比不上柳长生本人,但或许不比羽化云、琉璃这样的差。毕竟天榜更侧重潜力,实力上来说,也未必有压倒性的优势。
    小柳长生微微一笑,看着时与砂,问道:“既然如此,李小森本人是死是活,你们书院不觉得自己有义务说明清楚吗?”
    时与砂沉声道:“有关李小森的生死下落,我们也还在调查之中。”
    小柳长生冷笑:“正在调查?好一句轻轻巧巧的正在调查!我怎么觉得,那李小森根本就是投敌了呢?否则怎么解释他被十名五级血族围攻,却失踪了?那始祖骸骨也在战争最后离奇消失了吧,要我说,偷走那始祖骸骨的人,就是李小森啊!(这点他倒还真的说对了!)”
    李小森这个名字,老实说,在山门之中算是个禁忌的名字了。
    天下行走被废,这仇怨可不是一般的大。
    事实上如果不是李小森在圣骸战争中失踪,有关他的问题,或许会成为书院和山门之间的一个重要矛盾点!
    随着小柳长生把话题和矛头,引到了李小森身上,一时间山门之人群情激愤,而书院一方默然无语,都觉得有些不好应付,因为他们是真的不知道那李小森目前是死是活,又身在何处!
    时与砂眉头蹙起,沉吟片刻,想好了一番措辞。
    今天这场对垒,实际上算是山门大比的预演,是一次彼此的试探,所以双方的老辈人物们,都很有默契地并未露面,显然是默许了双方年轻一辈之间的争锋较劲。
    这可不能输了,输了就弱了气势,对明天正式开始的山门大比,是非常不利的!
    然而时与砂刚想好回应的措辞,还没开口,只听身旁一直没吭声的李尔忽然叫道:“李小茜,别——”夹杂着还有古昂、龙琪儿、龙小六等人的低呼和惊叫。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穿越人群,凭空出现在了小柳长生的身侧,现场众人居然隐约间听到了巨龙咆哮的声音从虚空中响起,古老又飘渺。
    李小茜踏着“龙之舞”的步法,手上的动作则是“斧拳”,这两者三个月前还不能配合良好,现在已经随心所欲了。
    砰的一拳,李小茜的拳头,重重轰击在了小柳长生的右脸上,力道奇大,居然把他直接轰得横飞出去!
    同时响起的还有从前鲜少在李小茜身上出先的冷峻和愤怒的声音:“你说谁是叛徒?”
    李小茜到了。
    而且一拳就打飞了小柳长生!
    一时间无论是书院一方,还是山门一方,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因为没人想到这小丫头居然个人实力也是如此出众!包括时与砂等书院的人,也只以为李小茜目前只是强在和李幸倪的双人配合作战罢了。
    李小茜和从前相比,真的变了很多,实力的突飞猛进是一方面,更关键的另一方面,是她气质的变化。
    她现在很冷,眼神里有着某种躁动和凶狠。
    李幸倪、鲁明等三个月来和她相处比较多的人都知道,绝不能在现在的李小茜面前,随意提起她哥哥,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引爆定时炸弹。
    李小森失踪之后,李小茜真正的成长起来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但她的情绪目前很不稳定。
    曾经的蠢萌小学霸,现在是真的变成了暴力的铁拳萝莉。
    李小茜一双眸子扫过全场,冷冷说道:“你们爱怎么吵怎么吵,但如果再有人污蔑我哥哥,别怪我不客气!”
    “哦,是吗?怎么个不客气法呢?”小柳长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
    李小茜一怔。
    事实上除了少数熟悉小柳长生的人,书院众人,乃至山门的不少人,都很惊讶。
    他们分明看到了小柳长生被一拳打飞,到现在还没起来呢,怎么转眼间他的声音又在场间响起?而且听起来好整以暇,压根没有刚挨过一记暴力重拳的迹象!
    “欺诈武术,这家伙的欺诈武术,造诣居然已经这么高了吗?”萧情在人群里,却是心下雪亮。
    小柳长生,在各方面都追求模仿真正的柳长生本人,除了在修行方面。
    他作为古武者,修行路线和柳长生不同,甚至和当今武宗之中的任何人都不同。
    古武者讲求气血与精神合一,阳刚无匹,擅长正面硬碰硬,像萧情这种主修弓箭和远程作战的,已经算是古武者中的异类了,但小柳长生更加另类。
    他修行的是一门名为“欺诈武术”的流派,却和光影扭曲类的幻术没有半毛钱关系,而是利用强大的武道精神,凝成细丝,直接侵入对手的精神世界,干扰对方的感知!
    说是欺诈武术,其实也可以称为“精神武术”,是武宗之中非常难以修行的一个流派。
    据说这门武术达到极致,甚至可以干扰夜行血族的精神感知,要知道血族是对近乎一切灵魂与精神手段免疫的,却有一定概率被这门“欺诈武术”的顶尖境界干扰到。
    天榜之下,小柳长生、生杀佛子这些人,能够和其他五级的年轻一辈的人物,拉开差距,被称为十人之下的最优秀的一批人,都有各自独一无二的地方。
    小柳长生的最强大之处,就在于他修成了数百年来都无人再练成的“欺诈武术”!
    “我听说了哦,小丫头你和李幸倪配合,居然连我们山门的两大代理门主,也奈何不了你们。”小柳长生的身影在场间若隐若现,如同鬼魅,声音更是带着轻松和调侃,半点压力都没有,“你和李幸倪两人联手,我自然转身就走,但你一个人也敢出来?是不是太膨胀了?”
    “好强!”丹青子等人都震惊了。
    包括丹青子本人,本来他认为自己突破到了五级,足以和萧情、小柳长生、生杀佛子等人争锋,输给那阿木副社长,不过是自己等级境界还没彻底稳定罢了。
    但现在看到小柳长生如影如魅、完全不似古武者的身法,丹青子知道自己和这样的人,还有相当一段差距!
    时与砂、李尔、古昂、龙小六等人,也是个个吃惊,努力去锁定小柳长生的位置,却发现根本无法锁定!不是那种完全无法判断,而是若有若无,有时候甚至有能同时锁定好几个不同的位置,却无法判断到底哪个是真身!
    而李小茜人在场中,首当其冲,将龙之舞和斧拳,同时运转,一时间简直比古武者还古武者,打得飞沙走石,刚硬无匹,硬是逼得小柳长生无法轻易近身。
    要知道双方实际上是差了一级啊,李小茜却依然逼得对手无法靠近,这拳头的威力真的是非常恐怖了!
    但谁都能看出来,这样的打法非常费力,一旦李小茜力量削减,小柳长生便会趁虚而入。
    果然,小柳长生好整以暇,静等李小茜的拳力减弱,忽然间一个箭步上前,身法如刀,直接切开了李小茜的拳劲防护。
    欺诈武术,可不只是一味游斗,该硬、该拼的时候,一点也不比寻常古武者要差,爆发力和突然性反而更强!
    “给我跪下!”小柳长生一声断喝,手掌当头按下,无与伦比的掌力直接笼罩了李小茜全身。
    他心中愉快,今天如果能在这里打倒李小茜,绝对是大涨士气的。
    只是有些可惜了,其实小柳长生对妹妹不大感兴趣,对哥哥才比较感兴趣。当初他也是收到了柳长生的铁剑令的,和萧情一样,被柳长生安排去对付李小森,只是因为修行欺诈武术到了关键时刻,才没有亲自动手。但柳长生对李小森颇为针对这一点,小柳长生已经心知肚明了,而一切柳长生感兴趣的人或事,他都感兴趣!
    “一起出手!”时与砂眼见李小茜不敌小柳长生,再顾不上其他,这里谁都可以输,李小茜不可以,她和李幸倪一样,都是目前书院的标志性人物。
    然而时与砂等人的实力,固然在过去的三个月里突飞猛进,时与砂、李尔这两人,甚至有信心可以以统领级,对战山门中的职业五级的人物,比如丹青子。
    但架不住在场的山门之人,数量太多啊。
    时与砂等人一动,另一边的丹青子等人也同时动了,两个对一个,甚至三个对一个,直接把时与砂等人摁得死死的,不让他们去支援李小茜。
    李小茜这时已经被对手的掌力,压得几欲跪倒,全身上下的骨骼咔咔作响,承受着外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压力。
    李小茜眼神里满是倔强,然而倔强的最深处,却是脆弱和难过:“哥哥,你看到了吗,有人欺负我啊。如果你没死的话,哥哥,你就站出来帮我啊!哥哥!”
    她咬紧牙关,眼眶却不自禁地红了,斧拳和龙之舞,看起来被全面压制了,却在此刻陡然间完成了九九归一,积蓄、爆发出了最强的一击!
    噗的一声,现场猛地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尖叫,只见小柳长生的身子,居然被李小茜一拳洞穿,由胸口破入,再从背后破出!
    李小茜自己都呆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的拳头真的击中了。
    小柳长生近距离看着李小茜,忽然笑了:“很遗憾,你打错啦。”
    李小茜只觉视野一阵模糊,这才发现自己击中的根本不是小柳长生本人,只是空气罢了。
    “又是欺诈武术吗?”李小茜咬牙,可她现在最强的一击已经用掉了,再没有多余的力气。
    小柳长生哈哈狂笑着,掌变爪,当头抓落而下!
    这某种意义上和李小森击败丹青子的手法类似,骗出对方的关键能力,错开时间,再给予最后制胜的一击。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欺诈武术”虽然传承者极少,但被誉为武宗历史上独树一帜的顶尖传承,正因为它在极致阳刚的古武者一脉中,另辟蹊径,化出了虚实变化,化出了阴阳转化!
    这一记爪击,小柳长生用了全力,因为如果能在此重创李小茜,那书院的双人联合之术就破了,没有六级的战力坐镇,书院接下来还不是任山门一方揉捏?
    “李小茜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出来啊?”时与砂等人心里都想,“她是不能出任何意外的啊!”
    但没办法,就像曾经的李小森,只要关系到妹妹的事情,就会做出一些可能过激的行为,比如废掉了山门的天下行走。李小茜也是一样。她无法容忍对方口口声声在那污蔑她哥哥,那是她在世界上最亲的人了,也是唯一剩下的亲人。
    然而真的只有“曾经的李小森”才会为了李小茜而不顾一切吗?
    事实证明,某些最深沉的羁绊,并不随着记忆的失去而被斩断。
    小柳长生忽然感到眼前一花,居然多出来了一个人。
    李小森——或者说,现在的阿木副社长——发动夸父追日步,一步就挡在了李小茜的身前,面对小柳长生的鹰勾爪功。
    “找死么?给我滚开!”小柳长生厉声喝道。
    李小森不答,脸色很淡,竖起一根手指,摆放在身前,隔空对准了小柳长生的手腕上的一点。这点在常人眼中平平无奇,但在洞彻眼的瞳力笼罩下,这一点正在闪闪发光,是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破绽!
    小柳长生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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