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体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想着要拯救我……”祁雪音望着孙云固执的面孔,继续冷笑说道。

    “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内心的良知还没有尽散……”孙云坚持着口气说道,“就像我是‘灵王’的时候,花庄主他们相信我的良知还在,拼尽全力用生命讴歌在战斗……雪音你也是一样,我相信你,所以我就算今天倒在了这里,我也会坚持到最后……坚持到救你出来……”

    “哼,没想到到了这个关头,你还是抱着你那天真可笑的幻想……”祁雪音鄙夷了一句,随即回口说道,“察台云,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其实并不是心软,也不是犹豫,而是不敢面对现实——”

    “不敢……面对现实?……”孙云听到这里,不由喃喃一声。

    “没错——”祁雪音继续说道,“你总是以为,事情的一切都会像你想象中那样发展,就像你觉得‘明复教’和‘苍寰教’总有一天会得到应有的下场……”

    孙云没有回应,只是慢慢听着祁雪音的讲述。

    “可是最终,你的父王还是死在了‘明复教’的手上,你也并没有救回他……”祁雪音继续说道,“你不敢面对现实,所以总是无法接受现实的结果,永远都还沉浸在你那可笑的幻想之中……我和你之间,永远只是仇人,这就是现实!现在我接受了现实,而你却不敢面对,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差距——”

    然而,孙云听后并没有多大反应,反倒是微微一笑道:“其实事实正好相反,我至始至终,都一直在面对着现实……从来运镖局搬迁至大都,我就没少遭遇磨难,但正是一步一步的克服与经历,才支撑着我走到了现在——雪音,其实你也一样,面对亲人的离世,你并没有就此一蹶不振……相反,你从来都乐观面对生活,无论何时何地,都想要保护对你来说重要的人……就像你和鹃儿跌落悬崖之后,你一直拼命保护着鹃儿……”

    “妹妹……”再次提及自己的亲人,祁雪音的表情不由一振,然而痛苦的意识再一次让自己“清醒”,祁雪音振振说道,“我不会再活在虚伪的幻想中,我要面对现实——察台云,你和我之间本来就是敌人,今天我一定要打倒你,这就是不变的事实!”

    “为了复仇,而把自己永远埋在痛苦之中,这样根本就不值得……”孙云继续坚毅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要拯救你——人不是为了别人而活,而是为了自己而活……如果你不能明白这个道理,就算你今天打败了我,今后你也永远只会活在痛苦之中!”

    “额……”祁雪音仿佛被孙云的言语所触动,但内心的决意让此时的自己只有杀死孙云的“信念”,祁雪音不禁捂头振喊道,“过去的我,已经永远都回不去了,就让一切真理在刀枪下见分晓吧!”

    说罢,祁雪音重新凝结刀芒,继续使出“凤刃惊轮”的刀法,似乎要和孙云做最后的了断。

    而孙云这边已经拼至了极限,但内心的决意让自己依旧在苦苦支撑。

    “拜托了,再借我一些力量,哪怕一下也好……”孙云心中默默念道,“灵王”的力量在这一刻再度觉醒,赤金双瞳隐隐而现,孙云提刀重新立然祁雪音身前。

    “看来是要做个了断了……”祁雪音默默凝言一声,手中的刀刃循循而动,聚骤的火焰仿佛灵神一般,在“神王诀”的牵引之下,展现振振的惊威。

    孙云这边也没有怠慢,用最后的力气凝结刀芒——“破血狂刀”凝涌而出,可以说是孙云“灵王”最后的力量,已经战斗到这一步,孙云早已是浑身遍伤,他似乎明白,今天自己似乎只能走到这里了。

    “这一招就结束了!——”祁雪音还并不知道孙云的伤情,呼哧一声骤冲开来——“凤刃惊轮”灵转再现,冲天的火焰席卷一般正朝孙云而去。

    孙云既没有闪躲,也没有退缩,“破血狂刀”凝芒而上,十八道裂天之刃冲袭而出……

    “噌噌——”夜宇之下两道惊响,双刃刀法节节相杀,胜负似乎在这一刻分出……

    “铛——”突然一道断响,孙云手中的银月双刀不翼而飞——孙云似乎是故意的,并没有握紧自己的刀芒,而是借“灵王”的力量浮空一击,可是,仍旧被祁雪音的“狂刀”所震慑,断响一瞬,孙云已经没了兵器。

    紧接着又是惊悚的一幕——“凤刃惊轮”火光形成一道锯齿寒芒,不偏不倚正刺孙云的身前。

    “额啊——”孙云痛叫一声,仿佛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腰间,顿时大汩的鲜血向外涌出,祁雪音的这一刀,仿佛是致命伤……

    良久,二人拼刀再次分开,只是这一回,孙云手中没了兵器,腰间的一侧更是被利刃穿伤,不断的鲜血从自己身体流出——在与卜天星对决时,孙云就已经失血过多,如今再度血流不止,看样子孙云已经是拼至到最后的尽头……

    “这样一来就结束了……”望着孙云被长发掩盖低垂的面容,祁雪音知道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只需最后一击便能夺取孙云的性命,获得决斗的胜利,祁雪音不由兴奋道,“赢了,我终于赢了,我终于打败了察台云,为我师兄报仇了……”

    然而孙云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低头站在原地,似乎连抬头看祁雪音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样就结束了,纳命来吧察台云!——”祁雪音最后呼喊一声,继续冲刀一式“凌月惊杀”,想要给予孙云最后一击。

    没有了兵器的孙云,身体下意识的一动,侧身一招“劈刀腿”,竟在最后关头挡下了祁雪音的攻击,并一脚将其踢开。但也正因为肢体上的“冲动”,孙云的腿脚也被祁雪音的刀芒所伤,腿部继续裂开一道伤口,这一次似乎是疼痛得无法站立。

    “可恶,是我大意了吗……”被孙云的“劈刀腿”踢开,祁雪音呼哧不甘一句,随即又狂声喊道,“不过就算这样,我的胜利也不会动摇——这次真的是最后一击了,纳命来吧!”

    随即,祁雪音想要继续挥刀,正冲孙云而去……

    然而意识惊醒下的一刻,看着孙云低头无力的样子,祁雪音仿佛是心中的刺痛一瞬,手中的刀不由在半空中停住了。

    “为什么……”祁雪音也不知怎的,眼角不由挤出泪水,看着孙云无力反抗的垂容,祁雪音心中不由暗声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我明明已经赢了,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我的手动不了……”

    在那一刻,无数自己与孙云的美好回忆,霎时从脑海中惊恍浮现……

    (回忆中)……

    “喂,怎么回事,我的早饭呢,为什么没了?”

    “那是你的早饭啊……吧唧……吧唧……我还以为是多出来的,所以就把它吃了……”

    “你说什么?——”

    “那么激动干什么,不就是个早饭吗?……吧唧……又不是银子丢了,弄得跟家里死人似的……”

    “两人份诶……你一个女孩子,吃这么多干嘛?不怕撑死你啊——”

    “我昨天走了那么远的路,脚还受伤了,你会不会照顾弱者啊?在这儿蹬鼻子上脸的……”

    “呵,还好意思说,都不稀得说你,也不知道昨天赶这么远的路到底是谁的错……”

    “少拿那种眼光看我……你倒好,把我的早饭吃了,那我吃什么?”

    “一个大男人,饿下肚子怎么了?又不会死……再说了,谁叫你起这么晚?身为一个镖局的少主,全队的领头,居然在屋子里赖床……不怪你都算好了,说出去还不笑死人?”

    “你——”

    ……

    “哎,辛辛苦苦一个月,就捞了这么点工钱……哎呀烦死了,简直比练功习武还受累——人家习武大动干戈,有点瘀伤不算什么;我这倒好,啥事情没做,天天扫地抹桌子,身上还积这么多伤痛……”

    说话间,孙云从后面缓缓走来。不同于祁雪音,孙云倒是一脸欢愉,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抛玩着手中的银子。

    祁雪音见孙云手中的银子数目比自己多得多,不禁斥声道:“喂,凭什么你能拿这么多,我就这么一点?——”

    “因为我做的好啊……我每天兢兢业业,干活认真,加上在镖局懂得算账,经常有事没事帮掌柜一些账目的事务——掌柜的对我满意,自然发的工钱多喽……”

    “那我呢?难道我不是每天兢兢业业吗……”

    “你?哼……天天琢摸着偷懒,干得少吃得多,掌柜没把你开了就不错了,还给你发工钱……”

    “你还好意思说?我们两个的辛苦程度,那能一样吗……你天天在大堂里‘转悠’,费费脚力就得了……我呢?——扫地抹桌,甚至是洗盘子,整天弯腰驼背的,人都受不了了……要我说,练功扎马步都没这辛苦!”

    “干活嘛,不吃点苦那哪行?不行的话,你也可以和我一样帮忙算账啊——叫你在家的时候陪阿松认真学习账目吧,每天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鱼木脑子学不会……这下后悔了吧?”

    “你说谁是鱼木脑子?!——”

    “喂,别闹,等下掌柜看见了,又要拿我们俩说事儿……”

    “哼——”

    ……

    “啊——额啊……”几声惊慌,祁雪音都快吓哭了,鬃毛也不敢抓,双手无主环抱马脖,却是被颠簸得浑身发颤。

    “嗤嗤嗤嗤……哈哈哈哈……”果然,孙云实在是忍俊不禁,在一旁捂嘴笑了起来。

    “你……你……你笑什么?”

    “笑你刚才的样子啊——哈哈……”

    “我……我不会骑马,怎么了吗?又没什么了不起……”

    “行了行了,我扶你下来吧,哈哈……”

    祁雪音面子上过意不去,但心里却想赶紧从这“危险”的马背上下来,想也没想一个扑腾,直接下马倒在孙云的怀里。

    “哇……”孙云一时没反应过来,两手急忙接住,不经调侃道,“我叫你下马,不是叫你直接跳下来……”

    “你管我……”

    (现实中)……

    脑海中浮现的一瞬,全是自己与孙云美好的回忆,祁雪音在原地蓦然半天,仿佛惊呆一般,手中的刀迟迟没有出去。

    “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些……察台云,他不是我的仇人吗……”祁雪音仿佛内心无比的矛盾,眼角的泪水再一次忍不住落了下来。

    然而站在对面的孙云,看着祁雪音迟迟没有动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似乎自己想要用最后的力气倾诉。

    孙云微微抬起头,用极其微弱的口气淡淡一笑道:“你赢了……雪音……”

    话音即落,孙云双膝慢慢弯曲,最终倒在了地上,倒在了血泊之中。

    赢了,终于赢了,祁雪音这一次总算打败了孙云,完成了长久以来的“愿望”。然而看着孙云倒下的一刻,祁雪音仿佛心痛到了极点,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丢下了刀朝孙云的方向跑去。

    “察台云——”祁雪音不禁哭喊一声,伏倒在孙云面前,将其紧紧搂在怀里,哭声呐喊道,“想不到你的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一直用这样的身体在和我战斗……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我不怪你……”孙云躺倒在祁雪音怀里,连眼睛都无法睁开,用最后的力气说道,“只要你能够回心转意,这比……什么都好……其实你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儿,想当初你不顾一切保护鹃儿你,到头来……我还没有好好的谢过你……”

    “呜呜……呜呜……”祁雪音说不出话,只是跪地紧搂着孙云,哭声不止。

    “我已经不行了……临死前能败在你的手上,也算是弥补了……我曾经所犯的所有罪过……”孙云用最后的声音呢喃道,“你能活着真是太好了……记住了雪音,人要为了自己而活,不要总是……活在痛苦之中……”

    说完最后一句,孙云安详地闭上了双眼,抬起的右手缓缓落下……

    “不要!——”祁雪音悲痛的情绪下意识爆发,不由大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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