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香 作者:九月轻歌

    分卷阅读154

    撷香 作者:九月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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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已经过去,您不需记挂于心。”程询认认真真地奉承老人家,“我是一门心思向您求教,又晓得轻易请不动您,这心思和案子凑巧赶到了一处,一时冲动,出此下策。日后再不会了。”

    姜道成不吃这一套,“谁知道你真正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程询一笑,“您千万别多思多虑。”停一停,郑重行礼,“日后,您就是我的尊长。”

    “我可不敢当。”姜道成示意他平身落座,“你的事,我听说过一些。国子监眼下都没人教的了你,我这等闲人更不敢托大。得了空,你我好生探讨一番学问,若实在不及你,就得反过头来拜你为师。”

    横竖已经栽了跟头,他现在是丢人不嫌事大。

    程询哈哈一笑,“这话可太重了。您这不是折我的寿么?”

    说笑间,程清远过来了,见礼之后,客客气气地邀请姜道成到正院的暖阁用饭,命程询作陪。

    姜道成见当今次辅全然是礼贤下士的做派,心慢慢踏实下来。席间,不免问起程清远另外两个儿子。

    程清远笑道:“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毫无可取之处,却贪图玩乐,这几日去了别院。听下人说,整日在附近的山林打野味儿。等回府之后,我再带他们给先生请安。先生要是瞧着他们不是蠢笨得离奇,闲时还请费心点拨一二。”

    姜道成只当是场面话,谦虚地应承两句。

    其实,程清远说的是心里话。次子程译从小就性情木讷,在程询面前,总有点儿自惭形秽的意思。三子程谨原本活泼又乖顺,长大之后,好像也被长兄的过于出色打击到了,平时恨不得躲着程询走。他们越是有这样的自知之明,越是让他不待见,每每想到就头疼。

    席间,与姜道成熟络之后,程清远把这些事娓娓道来,也是清楚,对方要常住程府,家中情形根本瞒不住。

    姜道成不免叹息:“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这孽障也是不懂事,没个兄长的样子。”程清远睨着坐在下手的程询,“闲时对友人尽心尽力的,独不肯好生照顾两个手足。”

    程询只是赔着笑,起身斟酒。

    姜道成不便接话,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当晚,宾主尽欢。

    转过天来,叶先生来到程府。程夫人亲自出面应承,安排叶先生住在东跨院,指派了三名专门服侍的丫鬟婆子。

    随后,叶先生跟恩师好一番契阔。程询特地前去请安。

    叶先生常在京城,关于这位程大少爷的事情,听过太多,见他彬彬有礼的,全没传言中的傲气、不羁,又是凡事好商量的态度,意外之后,很是欢喜。

    还没到正午,不少门第的拜帖陆续送到府中。姜道成却不急着见客、收学生,整个下午都带着爱徒与程询探讨学问。

    ☆、第65章 朝中措

    065 朝中措 1

    回府的路上,程清远心里乱糟糟的,想到一事,吩咐车夫:“改道去柳府。”

    很明显,车夫很意外,愣了片刻才称是。

    两日前,程询回内宅之前,看着他,犹豫了着。

    他就说,都到你吩咐我行事的时候了,还有什么话,是你难以启齿的?说吧。

    程询静静地看了他片刻,说道:“得空的话,您真该去看看元逸和柳阁老。哪怕只做他们一刻的——故人,哪怕有一刻,在元逸面前以长辈自居。”

    他对上长子的视线,看到那双眼中交错闪现的期盼和黯然。

    期盼,那是父子之间该有的。黯然从何而来?不是不知道,是原因纷杂,他说不清楚。

    有多久了,他与三个儿子,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对视,平静,坦然,不遮掩情绪。

    到底,他是点了头,“知道了。休沐时若得空,我会去柳家看看。”

    程询牵了牵唇,笑容并不轻松,也不是惯有的透着疏离的温和。

    此刻,不想等了。因为感觉很不好,心里、身体都特别不舒服。

    不想记挂着这样一件事情,今日不妨一并办了。

    趋近柳府,他想了想,柳阁老应该已经回府了,反正一到下衙的时辰,就匆匆离开值房了。平时柳阁老大多如此,原因自是不消说。

    随行的护卫前去递话,不消片刻,管家小跑着迎了出来,行礼道:“次辅大人快请进,先喝杯茶,小的这就去请老爷。”

    “那倒不必。”程清远温然道,“我只是来看看柳公子。”

    “这倒是巧了,老爷此刻就在公子房里。”管家躬身道,“小的为您带路?”

    程清远颔首一笑,“辛苦。”

    柳元逸本该住在外院专为嫡长子建的院落,因病之故,住在了内宅一所清净的小院儿。

    一路走过去,程清远打量着所见一切。柳家已经恢复了应有的底蕴,煊赫、祥和、井然有序。

    他转头遥望,西方日头将落,光晕柔和。

    风袭来,凛冽,但不会刺痛面颊。

    到了院门前,管家歉然一笑,示意自己先去通禀。

    程清远颔首时,眉心微动,看到了他要见的那对父子。

    柳元逸卧在躺椅上,穿得很厚实,身上盖着一张兽皮毯子。他面向西方,此刻却仰头看着一旁的父亲。

    柳阁老手里不知是画册还是图谱,此刻,正指着书页一角,讲解着什么,语声轻而柔和,怕吓到爱子一般。

    少年人面上没有常见的开朗、木讷、倨傲或是调皮,他只是神色懵懂无辜地看着父亲,浑似寻常几岁的孩童。

    那父亲刚过四旬,却已须发皆白。猛然看去,会误会他已年过花甲。

    那画面在他眼中定格,有几息的时间,周遭失去声音,归于沉寂。

    程清远缓缓地闭了闭眼。

    .

    舒明达策马回府的路上,看到朱鸿、顾景年站在路旁说笑。

    二人声音不高,但说得兴起,舒明达到了近前才察觉,行礼时有些仓促。

    舒明达打趣道:“好端端地站在路边喝风,这是什么嗜好?”

    朱鸿赔着笑,“我今日不是有些差事么,刚回来,正好碰见了他。”

    “嗯,是该这么着。”舒明达似笑非笑的,“交差不用着急,耽误了跟友人闲聊可了不得。”

    “……我知错了。”朱鸿深施一礼,拔腿走人之前,瞪了顾景年一眼,“都怪你,缠着我说个不停。”

    当着舒明达的面儿,顾景年只是笑,没呛声,随后笑道:“大人是不知道,那厮在街头遇见了一位高门子弟,实在是吃了一惊。刚刚跟我说,我难以相信,他便与我多说了几句。”

    “哦?”舒明达示意他上马。

    顾景年照办,边走边说:“大人还记得周家世子么?”

    “周文泰?”舒明达当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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