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过客 作者:余妻

    我还活着(一)

    (一)

    窒息的感觉冲上脑,我奋力的在水挣扎,无奈头被死死按住。河灯漂浮在身周,嵌入迷幻长河,漾开一个又一个的光影。

    美得如同璀璨星空。可惜,再看不到了罢……

    猛然睁眼,一g强烈的不真实感袭来,我趴在深水河边,双止不住的颤抖。

    因看到自己,被溺死在水,惨白的脸,瞪大的眼,正死死的盯着我……

    “雨溪,收罢。”后方静静站立着的nv子淡淡开口,“她死了,我们回府。”

    死了?

    难以置信的,我看到河面的倒影,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我竟变成了雨溪,嫡nv锦绵的贴身丫鬟。

    锦绵一身素se,胭脂红的油纸伞格外打眼,额间配着的艳红玉石衬得整张脸惨白。垂至脚l的裙摆向后挪了一寸,嗓音淡漠至极,“再也不会有人,同我争慕辰了。”

    愈发觉得好笑,我趔趄着从地上爬起,看着面前温柔娴淑的nv子,僵y作揖,“是,小姐。”

    元节,天气闷热,一场骤雨被云掩住,碾碎成淅淅沥沥。

    锦绵,你知道么,我还活着。

    (二)

    身在锦府,我的地位连庶nv都不如,只因我的娘亲,到死都没有得到一个名分。

    从来都没被谁在意过,直到死去,那怜新弃旧的爹终于哭喊出声。然而他并没有派人调查我的死因。

    锦绵蹲下身子,指轻轻滑过拂瑾花瓣,乌发从胭脂se伞下倾泻,淌了一地,“外头好生热闹,是锦初的尸t被找到了罢。”

    她的,一p一p摘去花瓣。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幽怨的锦绵,若不是她害死我,必会心软上前安w。

    “其实,锦初从来没威胁到过你的地位。”我期待着她的愧歉。

    “你开始替她说话了?”锦绵停住,呆滞着一动不动,良久,突兀的笑出声,“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唯一想要的,偏偏被她夺走。我不想在慕辰娶我后,心想的都是她。”

    通往后置房的洞门都垂挂珠帘,让人无法悄无声息进入。

    忽而珠帘伶仃作响,冲进来一个家仆,神se慌张道,“不、不好了,二小姐溺死在河!”

    锦绵倏然立起身子,滑落纸伞,苍白的脸惊恐万分,往前轻迈一步,倒向了家丁……

    多么本能的晕倒,我这才明白,我这十五年,都为她演出的模样所骗。

    ()

    风雨无心、空增悲。

    慕辰得知我的死讯,翻身上马狂奔。行至半路,雷雨滂沱而下,以至于冲入灵堂时,曳地衣袍拖沓满堂浊水。

    他没走j步,就趔趄扑到在地,整张脸被散乱的发遮掩,不停有水滴顺着轮廓分明的脸落地,分不清是泪是雨。

    我的死,只有他那般心痛。

    我不敢去捕捉他的神se,独自躲在角落,缓缓滑落坐地,强忍着的心痛,连每口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雨水浸润的衣袍紧紧贴在慕辰身上,显得他意外的有些瘦削。我一紧捂着嘴,泪眼朦胧抬起另一只,yu想着去触碰他。

    隔着灵堂,穿透生与死。

    无奈啊,锦绵缓步到了慕辰身旁,为他搭上帔子,轻声安w道,“锦初……太可怜了,我们要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j日后,我的身尸下葬。我趁着众人忙碌间隙,偷偷托人从市集上买来曼陀罗花粉。

    过去的十五年,j乎没有真正开心过,若不是遇到慕辰,怕是早已自尽。

    不过更可怕的是,我和锦绵同一天遇到了慕辰。

    五年的情感纠葛,到最后用命来结尾,仇恨开始在心底滋生发芽,却在下毒前收了。

    与其让锦绵这么痛快的死,不如让她同我一样,生不如死。

    (四)

    曼陀罗花粉留在府终究是不安全的,趁着天黑,我打算将它扔出府外。

    死过一次的人不怕更天,我怀揣着一罐子花粉,顿步回头,夜幕下的锦府,不似白日里的浮华。

    忽而右臂被巨大的力量握住,错愕转身,花粉罐子也随之落地。

    砰然声响在寂夜里格外的清晰。

    慕辰j乎贴上了我,凛冽的眸子满满杀意,他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锦初的死,肯定和你们脱不了g系!”

    他该不会是一直守在府外罢……

    从未见过如此的慕辰,和往日里的温润反差太大,心底竟有丝害怕,我辩驳道,“放开我,不是我。”

    徒劳,臂被捏的生疼,我声音颤抖,“不是我……不是我……”

    他似乎被我异怪的反应惊到,倏然松开了,愣怔的望着我,半响,吐出j个字,“你、是谁。”

    “我是……”

    之后的字没能说出口,我的眼前突然煞白,刺鼻的花香从脚底萦绕而来。

    糟……是曼陀罗……

    (五)

    夜很深。

    我不知昏迷多久,醒来时躺在自己坟前。

    慕辰就静静的跪在方寸远的地方,零星萤火环绕着他,青衣曳地,万千发丝如黑se的瀑布般淌下。

    我能看到他的侧颜,那般悲凉。不知不觉,有眼泪落进鬓发,耳边是夜虫啾啾,我极为小心的唤他,“慕辰、慕辰、慕辰……”

    一声高过一声,他终于看向了我。

    忧伤望不到底的双眸,仿佛把人吸进去却又无法企及,精致的五官长在一张生冷的脸上,惊泣天地、波澜不惊。

    我深深吸气,含着泪,“我骗不过自己啊,慕辰,我是锦初。你相信么,我是锦初。”

    四目相视。

    周遭仿佛静止,零星萤火愈发光亮,整个竹林化为白昼吞没在光亮之。

    一切变为虚无,只剩下我和他。

    我缓缓立起身,他缓缓走向我,一步一顿,凝滞良久之后,伸出从我头顶抚过,骨节分明,温润如玉。

    他言,“我信。锦初无论变成何模样,我都能在人海一眼辨出。”

    这样的肯定,让我害怕。不知是否会突然失去雨溪的身躯,便是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我该怎么办,变成这模样。”

    “跟我走罢,离开这些纷争。”

    “不走。”

    “为什么。”

    我不禁向后倒退一步,慕辰的语气并非疑问,他那么聪明,甚至猜到我并非死于意外,我默默摇头,“我知道是谁害了我,我没法原谅她。你让我就此罢休,我办不到。”

    他的落空,声音不稳道,“好,既然你放不下仇恨,我等你,等你放下的那天,带你远走高飞。”

    我还活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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