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 作者:白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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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狠地滚了一次。

    当然,毯子没叠。海桐下床的时候想得很明白,就得让沈乐光知道他睡过他的床,还没有叠他的毯子,说不好还流了口水在他的枕头上。

    邱绵很贴心,点了几个海桐平时爱吃的菜。好在是夏天了,饭菜冷点没什么关系,海桐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他打开邱绵的电脑,点了部《路边野餐》看了起来。

    这部电影他以前看过,却没有看明白。方言,诗歌,晦涩的镜头语言,唯有那首《小茉莉》让他印象深刻。

    虽然现在他在吃饭,但是心里莫名的就是很想看这部电影。

    电影翻译过来就是“kaili blues”,凯里的悲伤,比“路边野餐”容易懂得多了。

    海桐看着看着就忘了吃饭,将近两个小时,看下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天空显出朦胧的橙红的颜色,很生动,仿佛刚刚切开的水果,有一种妖娆的食欲。

    然而寝室还是没有人回来,但海桐想等下去。他知道,没有什么事情会比即将到来的结果更让人兴奋了。

    他给沈乐光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沈乐光去面试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没一会儿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怎么了?地铁马上就过来了,到学校可能还要一个小时。”沈乐光的声音被呼啸而来的地铁的声音压住了,嘈杂而破碎。但海桐还是听清楚了。

    只要他执着,他就能明白沈乐光的所有心思。

    这是不久前,大概是六个小时之前那片小小的书签给的勇气。

    但其实是沈乐光给了他勇气,只是他明白现在还不能说出来。

    “那好,我在南大门口等你。”他确定沈乐光听清楚了,便干脆地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沈乐光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但海桐现在很开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豁然开朗一般。

    他松了一口气,嘴角始终挂着得意的笑。

    六点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南大门口,而天已经快要黑了。

    沈乐光穿着白色的衬衣,袖子挽到了手肘,小臂上搭着脱下来的外套。他远远地走过来,像是一道白色的闪电,那种只有在夏天才会让人心悸的闪电。

    他戴了眼镜,所以看到了朝他挥手的海桐。沈乐光露出个笑,几乎是小跑着过来了。

    “吃过饭了吗?”他这样问海桐,仿佛早已预见什么一般,以至于他的问候同平时的不一样,很细微,但确实是不一样的。

    海桐点点头,嘴上悬着的笑一直没落下去。他问沈乐光:“你呢?吃过了吗?”

    沈乐光回道:“吃了。”随即又把手上拎着的小盒子递到海桐面前。

    “你爱吃的蛋糕。”

    海桐笑眯了眼看他,从他手上接过了盒子。

    这条路上没什么人,他们可以并排走,用一种轻松的、惬意的、不被人打扰的心情去进行接下来的谈话。

    海桐一般不会边走路边吃东西,但是今天,或者说此刻,他打开了盒子,把那个小小的蛋糕托在手心,拿着勺子满足的吃了起来。

    “怎么样,好吃吗?”沈乐光看着他餍足的样子笑了出来,所以他的问题也失去了以往的水准。但是海桐没有戳穿他。

    海桐只是点点头,挖了一勺子递到他面前。

    他知道沈乐光不会拒绝。

    沈乐光犹豫了一会儿,却如海桐说的那样,他没有拒绝。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清楚了。因为沈乐光喜欢海桐,所以海桐要求的事情他都会去做,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只是因为喜欢而已。

    为自己喜欢的人做一点事情,压根不算什么大事。但是海桐这个时候才算是真切的明白了。

    于是海桐站定脚步,转了身看他。说道:“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沈乐光是个敏感的人,所以他很清晰地感受了此时的气氛有些紧张。可他不动声色,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吻过你。”这其实不算秘密。

    “在你生病的时候,吻了你,还有你喝醉酒了的时候。那个时候你神志不清,我也只敢在那种时候吻你。”

    沈乐光想说,我清醒的时候你也吻过我。但突然的,他想到两人都清醒时的亲吻,缠绵热切,好像久违的情人一样。

    见他有些出神,海桐又问了一句:“你不生气吗?”

    沈乐光被他的声音唤回了神。他看着海桐,对方和他一般高,偏着头有些小孩子似的意气。

    但是他不生气。不知道这件事放到一两年前他会不会生气,但是现在,他确实是不生气的。

    “你不生气是吗?”没有等到沈乐光的答案,但海桐还是“咯咯”的笑了起来。他是真的开心,刚刚吃下去的蛋糕都已经转化成他甜蜜的呼吸了。

    “那现在轮到你说了。”缓了会儿,海桐几乎是趾高气扬地说出了这句话。

    沈乐光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直觉很敏锐,他已经隐隐意识到了。

    “我看到了,”海桐盯着他的眼睛轻轻说道:“你夹在书里的那片叶子。”

    “沈乐光,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很久以前,海桐也这样问过他。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回的?沈乐光有些记不太清了,他只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没有退路了。

    但他也终于松了口气。

    喜欢人不犯法,是的,喜欢人不犯法,哪怕他是同性。

    沈乐光轻轻笑了出来,原本抿紧的唇线也舒展开,像是一只雏鸟展开了它的翅膀一样。

    “是的,海桐”他这样说道:“我喜欢你。”

    这句话说出来,天地都安静了。

    海桐笑着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但还没有流出来就被沈乐光温柔地撇去了。

    “是的,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沈乐光又重复了一遍。

    在这个隐秘的、无人光顾的角落,有个像白色闪电的男生在告白。他说着这个世界上最朴素、也最动人的情话,简直是这个夏天最好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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