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记事 作者:白糖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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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从暴雨转为大暴雨,甚是雷暴。

    从未停歇。

    头先自是再好不过的。

    雨水飞溅、迷蒙一片的水乡又有了水,瞬间就焕发了新的生机。

    旁的地方不知道,可干涸了数月之久的莲溪慢慢开始蓄水,溪边的周家湾自然就又有了两分烟火气。

    可一下三天,尤其是紧跟在长达半年的干旱之后,种种弊端很快凸显,却是成了灾。

    不知凡几的房屋经过了一整个夏天的炙烤,桃酥似的酥脆欲裂。狂风一刮冰雹一砸暴雨一浇,摇摇欲坠,不到天黑就再撑不住,墙倒屋塌瓦砾飞溅。而山上田里的沃土早已变成了板结的焦土,更是丧失了自身的元气以及蓄水的能力,雨水一冲,一层层土壤就如死物般毫无抵抗的能力,就这样被裹挟着顺势冲走了。

    还有莲溪。

    莲溪之所以被称作“溪”,只因它是山上来水,世世代代流淌,而最终汇入江河的缘故。

    其实到目前为止,莲溪不仅河长上百余里,宽度也早已不逊于寻常河流。甚至于有些游段经过世事的变幻和人为的开凿,已是达到了漕河的水平。至于深度,平均都在一丈左右。

    可自打第二日莲溪开始蓄水,溪水就是见风长。一个日夜,就能涨上三尺来。

    更叫人措手不及的是,直到这会子村民们才知道之前干旱的时候竟是有人偷偷在溪边挖开口子放过水的,否则溪埂旁的那些个坑坑洼洼明显人为的深坑又从哪里来。

    可惜发现已晚,已是来不及补救了。

    蜿蜒秀美的莲溪被挖得遍体鳞伤面目全非还则罢了,溪水暴涨倒灌,不过一天的光景,溪边的埂坝已然被溪水掏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洞,陆续开始坍塌。

    原本忌讳着雷暴天气不敢出门的村民们哪里还坐得住,周家湾与许多溪边村落一般无二,村落与莲溪之间不过隔着一条溪埂而已。周家湾这一段的溪埂略宽,也不过半丈有余,村民们进出都是从这埂上过。不说破圩决堤,就是漫堤内涝,后果亦是不堪设想。(.. )

    ☆、第十七章 避难

    然而到了此刻,整个周家湾的一干村民又都齐心协力了起来了。

    好些人家房屋倒了顾不上修缮,农田冲垮了也顾不得休整。老少爷们纷纷赶往溪埂上就地取材,堵塞滑洞,高筑堤防,围圩救村。

    这是眼下仅有的法子了。

    原本还有指望,毕竟都是莲溪边长大的。开挖水窖或许不成,筑堤垒坝却还有两手。尤其又对周遭地势几何一清二楚,这么许多壮劳力没日没夜拼了命的干,很快堵住了滑洞,又筑起了一尺多高的堤坝来,渐渐稳住了局面。

    只到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花椒虽没亲见,可听哥哥姐姐的描述,随着风雨不歇溪水水位愈高,再加上已无材料可用,筑堤的速度已是远远赶不上破堤的速度了。昨儿不到夜里,甚至已有小股水流水涌堤穿,汩汩的开始倒灌入村了。

    村民们好不容易塞住了这边的溃处,那边厢又开始坍塌。好容易加固了这边的塌陷处,又有地界开始管涌……

    忙得人仰马翻却又无计可施,俱是明白,千疮百孔的堤坝怕是已然撑不住了。

    而同样骇人的是,周家湾就建在莲花山的山脚下。搁在以往,靠水吃水靠山吃山,高乡山区与圩乡湖区的好处都占了,物产丰富的莲花山与莲溪不知造福了周家湾多少个年头了。可到了现如今,高乡圩乡的隐患也同样没有饶过周家湾。泥浆土石接连不断地倾斜而下,时不时就有树木被连根拔起,一旦山崩,说不得就得要命。

    花椒转头望了望门口浑浊如泥浆的雨水,三堂姐丁香从堂屋窜了过来,一把拽住了大伯娘。

    雨声太大,花椒只能看到三堂姐嘴唇翕翕说着什么,却一个字都听不清楚。就见伯娘几个倏然色变,丢下手里的活计就匆匆往外走去。三堂姐又跑了过来,大声同姐姐说着什么。

    花椒仰着头,却只听到“避难”两个字。

    ……

    离家避难。

    这是秦老爹方才做出的决定。

    却也是他深思熟虑了一天一夜后,唯一的结果。

    老人家日夜守在堤坝上,已是两天两夜泡在水里没有阖过眼了,眼睁睁地看着溪水见风似的直往上涨。

    前天还有豁闪忽雷,这两天天上却再没有半点动静,只有瓢泼的暴雨没头没脑的歇都不歇。

    天上落下一寸水来,溪里登时就能涨上三寸来。

    而每涨上一寸,每看上一眼,秦老爹的心里就凉上了一分。

    不过一夜光景,溪水就又上涨了将近三尺。原本还是大水汤汤,可现如今这水面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秦老爹心里明白,不光莲溪,恐怕县城内外星罗密布的湖沼河港,都已经溢洪了。

    那么多的雨水无处可去,那么,结果也就只剩下一个了。

    抹了把脸,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好似变了模样的莲花山,秦老爹主意已定。

    还是那句话,人离乡贱。

    这会子的人都讲求个人不离家,家在人在。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情愿抛家舍业背井离乡。

    秦老爹也不愿,他是死里逃生的人,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况且谁也不知道狂风暴雨之下,破圩决堤、山崩石落的,到底会不会发生。

    哪怕是他,哪怕已然到了这样的田地,也不敢拍着胸脯承诺什么。

    却不敢拿着孙男娣女的性命做赌注。

    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走,只能走!

    而除了几个尚不知事儿的孩子还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其余家人听到这个决定,都有片刻的迷茫。而迷茫过后,却也没有二话。

    不是盲从,而是出于对秦老爹的信服。

    已顾不得害怕恐惧,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已快上桌的早饭也顾不上吃了,全家老少只顾得上拿个馒头,就按着秦老爹早已思量好的分派,分头行事去了。

    家里的女人们紧要的收拾行李。

    罗氏裹着花椒匆匆回屋,看着屋子里归置的妥妥帖帖的桌椅条几、箱笼橱架、床榻枕席、衣裳铺盖……平日里尚不觉得,这会子收拾起来,却很有些无从下手。

    也是不曾想到,原来家里头已是置办下这么许多的家当了。

    若要舍弃,怎么舍得。

    孩子们丢不下书籍玩意,女人们舍不下织机绣架,男人们放不下农器工具。

    还有粮食吃食、妆奁衣箱、食具杯器、舂磨戽斗、灯具水缸……哪怕纤微细琐一钱之物,不都是一家子一点一滴苦出来么!

    俱是不约而同的,妯娌几个都过来找罗氏商量。

    看着罗氏不过犹豫片刻,随后就连陪嫁的织机绣架都舍到了一旁,只把一家五口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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