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犯上 作者:天夏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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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问小内侍,“谭忠礼佛的那套事物可还在?”

    小内侍有些奇怪地看向颜铮,嘴上仍是十分恭敬,“自谭忠事发,一应物品都归到了镇抚司衙门,校尉可去亲查。”

    原来东西早就上缴了,颜铮匆匆返回镇抚司,寻到了收赃的库房。里头地方不小,绕了两个搁架,领路的书吏指着几本经书和一尊铜雕佛像道:“就是这些了。”

    颜铮谢过,正要去查看那铜佛,书吏又好心提点道:“阎校尉捧住了,小心别砸了脚,别瞧这东西个头不大,死沉死沉的,老朽这般力气的可提不起。”

    这是一尊铜铸坐佛,大抵寻常书册的高度,佛像敦实,造型浑圆如钟。正面无字,背面刻着无量寿佛几个隶书,底下封死,仅从外观上看不出任何不妥。

    颜铮将佛像提了提,似乎是实心所造,才能有这般沉重。

    罗太夫人在颜府时,日日礼佛,家里女眷也多礼佛,颜铮在府里小爷当到十来岁,碰坏的佛像一只手还数不过来。

    母亲管不住他,自去请罪,祖母看着跪在脚跟的颜铮,“我不怕他野,不怕他冲撞,就怕他今日不是这么个性子,日后去了北边可怎么好?”

    母亲竟也点点头,“可佛祖若是怪罪了……”

    “咱们礼佛是为了保他们平安,铮哥儿这性子已平安了一半。再则,铮哥儿又不是故意的,那是他表兄弟欺负他,两个小孩子打架还能顾着旁得吗?咱们大人多替他们担待,再去寺里多请几尊好的来,往那高处安置,小孩子家碰不着就成。”

    所有磕碰了的佛像里,超过巴掌大的可都是空心的,当年头一回干架颜铮才三岁而已,不是空心的如何撞得翻。除了金银铸的小佛像,皆是越大个头越是空心,里头另塞有佛咒、经书、香料等等物什。

    显然,这佛像并非寻常庙里请来的,自有其古怪。

    第26章 圣兽为何

    颜铮包起佛像,往镇抚司相熟的铁匠铺子跑去。

    镇抚司的一应铁器自然都由兵部供给,可架不住“阎王巷”今儿要修兵器,明儿要补刑具,后儿又要重钉马掌,哪得功夫天天为点小事趟趟往兵部来回。

    金老汉的铁匠铺子离“阎王巷”另个街口,原就在京城里也排得上号,靠着这尊“阎王”,铺子是越开越大,手艺好的匠人也是越聚越多。

    颜铮一身办差的锦衣就进去了,铺子的伙计忙将他引到里间,金老汉的儿子迎出来,“小的见过校尉?请问尊姓?”

    因颜铮是新来的,见着眼生,金老汉的儿子不得不多问一句。

    报了名号,颜铮说出来意。

    金老汉的儿子将金佛放在手中掂了掂,又囫囵吞看个遍,方道:“需得我爹爹亲自出马,您等等,我去后头宅里唤他。”

    原来金老汉已过天命之年,铁匠是力气活,他如今徒弟儿子都带出来了,又有不少请来的师傅顶着门面,便不再日日辛苦抡锤,只在后头坐镇。

    金老汉细细看过了佛像,左敲右摇,末了肯定说:“大人,这物件不是实心的,里头定然另有东西藏着。”

    正是坐实了铜佛的古怪。

    “大人想要不破坏里外,将这佛像剖开,老朽可以试试。”

    金老汉先将铜佛放在火上烤得软和些,接着寻出一把尖匕开始划刻,反复多次,既没有烧融外层,又能将铜佛整个小心破开。这原理说来简单,手上功夫,火候的掌握却是极难。

    等到完全剖开,颜铮刚瞥了眼里头的东西,就包起来离了铺子,金老汉靠着“阎王”过日子,自然是个明白人,守得住嘴。

    回到镇抚司,颜铮拿出东西来细细察看,只见铜佛里竟套着一对不着寸缕的无脸男女,面对面下腹相连浇铸在一起,分明是一尊邪神!两具灵体被雕画得曼妙无比,四肢作舞蹈状,姿态媚惑撩人。

    男子的背部刻有一只三足鸟,围着环状的铭文“玄天至上神光日尊”。女子的背部则刻着一只三足蟾,环状铭文为“赤地无上仙光月尊”。

    颜铮又去看那剖开的铜佛内壁,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什么敬奉神光日尊为唯一天神,仙光月尊为唯一地神,信奉我天地宗之人可于现世得平安,于来世得所想之化身等等,显然是这个什么天地宗的教谕宗旨。

    其后又有列的数条戒文,如“不可信奉他神,他神皆魔”,“不可近医者,医者皆巫”,“不可留私财,私心皆罪”,“不可身许宗外之人”等等,甚至还有一条“不可伤圣兽,犯者叛宗”的戒条。

    颜铮大致扫过后,将目光再移回那尊塑像,在邪神起舞的脚边,围着一群逼真的老鼠,这令人不适的画面使得整个塑像越发诡异。

    又看了片刻,颜铮脑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设想,他当即招来看管谭忠的禁子,对其吩咐了一番。

    是日入夜,谭忠蜷曲在角落,因着疼痛的折磨,他连着几日无法睡去,只能喘着气胡乱挨过。

    “吱吱……”突然有两只老鼠不知从哪里窜进了谭忠的囚房,只见谭忠无丝毫反应。牢里不时来往一两只老鼠,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吱吱”,“吱吱吱”,“吱……”此起彼伏,出现的根本不是一两只,而是一窝乃至一群十几二十只。

    谭忠无处可避,有只胆大的老鼠爬到他的身上,他试图将其抖落,可是无用,后头跟着的蹭蹭又有几只乱窜上来,甚至有的已张开利齿开始啃噬。

    谭忠的伤口被咬,疼得龇牙咧嘴,他奋力挥落了几只鼠类,可它们又锲而不舍地重爬回去,他再挣扎起来,它们片刻又灵巧爬上,几次三番,谭忠受不住了,嘶哑着嗓子想引起禁子的注意。

    待在暗中观察的禁子踱过步来,照颜铮吩咐的试探道:“嚎什么嚎?自个儿抖落了踩死个一两只,其它的就不敢靠过来了。”

    谭忠却怎么也不肯照办,只费力又无助地将它们驱赶,他原是重伤之人,不过片刻便力尽了,竟由着那些鼠辈放肆地在他身上啃咬,疼得打滚的力气都没有。

    禁子心下诧异,却记得颜铮的吩咐,忍着不去探问,只上前将那些老鼠驱赶了,不将人折磨死。

    第二日,禁子回报了夜里的所见所闻,颜铮心里便有了定论,看来那个什么天地宗的圣兽,竟真的是指老鼠。

    颜铮于是一反常态,将谭忠独拘在刑房,禁子和笔录文吏一概不留,只密审谭忠。

    谭忠肿胀发紫的双眼里闪出几丝讥讽,仿佛在嘲笑颜铮的年轻无知,自以为有什么特殊手段能让他屈服。

    然而颜铮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谭忠被重伤折磨得瘫软的身子,瞬间拼力坐直了起来。

    “天地四时有穷,乾坤圣法无边。”

    “您是,是……”谭忠喘出几个吃力的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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