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春风 作者:清枫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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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重病,那女子修书一封请他救命,不声不响离去,这才令儿子心死归家来,并在病愈之后,娶了他亲自选的女子为妻。

    老太爷以为从此往事尘封,谁知安定二十多年后,大儿子再一回不孝,仍与那女子有关。

    两年前来投奔大儿子的年轻人赵青河,居然是大儿子的亲骨肉,也是他的亲孙子。

    当年为了让大儿子心甘情愿娶新妇,不得不承认常宛秀赵家长媳的身份,而知情后的荀氏不但愿嫁,并为平妻,这一点令老太爷十分欣慰,故而总对这个儿媳妇要偏心些。

    “你也一大把年纪的人,在外为人师表,在家有贤妻孝儿,别因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小子毁了。”老太爷道。

    “青河是我儿子。”赵峰一字一顿,“父亲欠我和宛秀的,我不会再怨半分,只要您接纳青河。”

    老太爷再哼了哼。

    这么多年过去,要说老太爷半点不内疚,那是自欺欺人,尤其看到大儿子与荀氏的客客气气,年纪近半百仍独居。说赵青河不知从哪儿来,也只是自己跟自己怄气,照夫人的说法,赵青河的长相不像大儿子,反而更像他。

    不管老太爷对常宛秀有多少不满,她品性高洁,确实不是那种满口撒谎心思歹毒的人。大儿子那场病,花费甚巨,治了整整一年,若非常宛秀当机立断,大儿绝无生机。

    赵青河是赵家子孙,老太爷内心毫不怀疑。

    只是,这个亲孙儿和他恐怕很难生得出亲近。因为他,赵青河才没有父亲;因为他,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世道还因此更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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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片 酒肉无价

    赵老太爷都明白,而到了他这个年纪,也不可能哄孙子,只能硬碰硬,端着大家长的架子。

    赵峰怎能不清楚父亲的脾气,看似自己赢了,也是父亲让他赢的,如此已是很好。如今他只要让青河回心转意,承认他这个亲爹,给他机会补偿这些年的缺席。

    “他跟他的义妹是怎么回事?”对于兄妹俩旁若无人走了的这件事,老太爷也有很大意见,“你确定他喜欢岑家女娘么?”

    赵峰身形微顿,“我已打听得很清楚,早先青河担当护院之时,就对岑姑娘十分用心,如今暂时记不起从前事,才有些生分。两人要是能多多相处,青河应该还是会喜欢的,今后恢复记忆就更不必说了。至于他同夏姑娘,只是兄妹之情,不过两人身旁无长辈,自不把规矩放在眼里,我同夫人商量过,夏姑娘就由她帮忙教着些。”

    “罢了,你的儿子由你操心,他要是惹出大麻烦,我照样揍他。”老太爷终于缓和了脸色。

    赵峰虽求得老爷子认孙,直到今日听父亲宣布青河的身世,方才定下心来,便是父亲发发牢骚,也全不在意,走出父亲的屋,心情颇好。

    荀氏在屋外等,看丈夫的神情就知他心情,也安了心,静静跟在他身后。

    两人这样一前一后,要走到一同老去,有爱无爱都是伴。

    而此时,苏州城郊某处宅子的后树林中,赵青河正在刨土,一边认命一边哀怨,“妹妹说请我喝酒,我还很感动,想妹妹兜财手里掉银子,一定铭记一辈子。可你改主意就改吧,怎生让我刨土?”更郁闷的是,他不知自己是这么好的哥哥,对妹妹的话言听计从。

    夏苏侧头歪想,说得仍慢,“杀人灭口,自掘坟墓。”

    赵青河哈笑,“妹妹下次威胁谁,要么语速快一些,要么语调狠一些,如此慢条斯理,什么恶意都发散掉了,等同说笑。”

    咔——小铲子敲到一样硬物,他双手扫去土尘,愕然见一只大坛瓦盖。

    “差不多了,你把盖子打开。”夏苏走到马车上,拎来两个酒坛。

    酒香扑鼻。

    大坛子里全是酒!

    赵青河反应过来了,怪不得放铲子的包袱里酒斗竹勺一应俱全。

    “你埋的?”为什么?怕她嗜酒的毛病暴露?但她从来都不怕他,在家也正大光明取酒饮。

    赵青河觉得这姑娘很神奇,明明看她胆小可怜,时不时就显足冒险精神。

    夏苏往树林外的宅墙瞥一眼,“那家老爷埋的。他虽开着酒庄,他夫人小气,不让他随意取庄里的贵酒喝,他就半夜趁他夫人睡着,拿了钥匙,溜到柜台换酒。”

    “换酒?”密辛啊密辛。

    “就是把当天开了坛的好酒取些出来,兑了普通酒进去,再把好酒倒进这只大坛子里。那位老爷就爱喝一种酒,非最好的竹叶青不偷。”夜里的见闻,是平常人无法体会的,似见不得光,却精彩纷呈。

    “你怎么发现的?”太有趣。

    “酒庄大堂里有巨幅骏马图,笔法十分拙劣,我有空暇时会来补一补,而那位老爷半夜起来得挺勤快,三回碰上两回。”相比之下,她的夜生活属于“循规蹈矩,安于本份”。

    “补画?”她这是技痒,还是捣乱?

    “嗯。”夜很长,要找点事情做。

    “他家给钱你?”大年夜里,他挖掘出她的新趣味,为何感觉热血沸腾?难道是因为发现她越来越和自己志趣相投?

    “没有,就是看不过眼。”画烂到心里一直惦记,忍不住提笔。

    “不是因为有好酒可偷?”他很怀疑动机不纯粹。

    “后来会带一葫芦走,算不得偷,总不能白给他家改画。”她想了想,觉得最好说得更清白,“我十分节制,且又不常来,上回已是半年前了。”

    赵青河大笑无声,她是做坏事不知错的纯良姑娘,他很愿意当她的同伙。

    舀满两坛子酒,将土填回去,踩实,盖上树叶,再把铲子等等放进原本的树洞里,跳上车,赵青河问夏苏去哪儿。

    “弄些下酒菜。”夏苏指了个方向。

    赵青河已知夏苏的兜财模式,“又不用花钱?”

    “真正的好东西,花多少钱都买不到。”心意,是无可估价的。

    如那位员外藏酒的心意,如大小画匠倾注于笔尖的心意,读得懂,珍之惜之,真正的价值才有可能实现。

    冬夜漫寒,老马拉老车,悠哉行上荒道,赵青河已不意外周遭的偏寂。

    夜行走剑偏锋去,习惯出没黑暗的人,当然越荒越静越好。

    渐渐,被沉云盖去星辉的夜空下,飘摇微弱一点亮延描出一座小庙轮廓。

    “把马车藏好,将褡袋背着。”离小庙还有好一段路,夏苏却道。

    今晚本该是他最大,无奈沦落为小弟兼车夫,赵青河一切照好妹妹的吩咐,然后随她悄声无息奔至庙前。

    不是庙,是祠。

    “狐仙祠?”他不意外荒凉,却意外这块破门匾,不由低声道,“弄酒的地方好歹是酒庄,那妹妹打算请狐仙给咱们做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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