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有鹿鸣 作者:楚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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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出是那个给我送饭来的姑娘,她见我醒了,忙回头大声兴奋地嚷了起来。紧接着,一个老头也挤了进来,二话不说抓过我的手搭了会儿脉,命我张嘴瞧了瞧,又在我脖子处按了会儿,一脸困惑地走了。

    我听见老头在同外面的人低声说话,那丫鬟捧着一碗粥坐到了我的床边,小声道:“鹿公子,你好歹吃点吧,都饿晕了。”

    我想反驳她我不是饿晕的,可那碗燕窝粥就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没法同自己咕咕叫的肚子过不去,吃不下去与不想吃是两回事,我总不能再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垮了。我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怎么能劳烦陌生的姑娘执勺喂我,便自己伸手接了过来,喝了两口,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味道即使过了那么久还是难以忘怀,我一口气喝光了,在那姑娘惊诧的目光中抹了抹嘴把空碗递给了她。

    老头似乎是已经说完了,被那丫鬟带了出去。我伸手撩开床帐,看见一个男人正坐在烛光中看着我,我笑了起来,冲他伸出了双手,他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身风尘仆仆的衣裳有些犹豫,可我伸着手很坚持,他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走过来同我拥抱了一下。

    多年未见,姜慈瘦了许多,他那个胖子的外号恐怕是再也不能叫了。

    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加上宋珉,我们三个曾经几乎形影不离,好事坏事全都一块儿干过,只是我看上去就很乖巧,宋珉天生油滑,结果最后承担后果的往往都落在了姜慈的头上,被他那个当将军的老爹收拾得好不可怜。他倒是体胖心宽,浑然不在意,哭过疼过照样同我们两个厮混在一起,一点心结都不留。我同他这些年没见,他不仅模样变了许多,就连气质也跟着变了,我倒是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和他相处了。

    他开口叫了一声“小鹿儿”,就坐在那儿不知再怎么说下去了。

    我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了几个字,问他过得如何,他低下头有些脸红地回答道,“我很好。我升官了,去年年初成……成亲了。”我眼睛一亮,没想到我们三人之中竟是他最早成家,不过想想宋珉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性子,还有我自己……

    我立刻想到了阿缜,忙在姜慈掌心写了个“缜”字,问他阿缜的情况,可他却只是微微蹙了蹙眉,没有作声。

    我有些着急,不知他受伤的情况,他也不知我缘何失踪,若没有我的任何音信,依他的性子,不搅得天翻地覆这事断不能完。从被那两人“请”进这宅子里我就认定,这背后之人绝不会伤害我,那碗燕窝粥还是姜慈乳母的手艺,现在见了他本人无疑落实了我的猜测,可我实在不知他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我知道你的事情,”他看上去心事重重,对我问起的阿缜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说起了我的事情,“你和宋珉一直都很要好,还一起回了容城,可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脸色十分凝重,顿了顿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宁察郡王是个好人,他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把他推了出去。

    我的力气不大,但毫无防备的姜慈还是被我推了个踉跄,我冷冷地看着他,他却不敢看我,从这一刻起我知道,我和姜慈多年的情谊已经彻底地完了。

    ☆、五十五

    我和姜慈僵持了一会儿,我得庆幸现在无法出声,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我盯着他看,还没看清这张略显陌生的皮囊里裹着的是不是我幼时熟悉的玩伴,却看清了刚才没有留意到的他身上衣袍纹饰以及里面那若隐若现的武璋军肩章。

    姜慈和我们一样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未来人生的方向。当我们还在逃课嬉闹、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年纪时,就很清楚姜慈终有一天会像他的父亲那样穿上坚硬的铠甲,拿起寒光闪闪的兵刃,建立属于他自己的功勋,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他最终选择加入的会是宁察郡王夷岚珣的武璋军。

    他的父亲穷苦出身,最看不上的就是王孙公卿出身的前朝遗臣们。

    我蹭的从床上蹿了起来,光着脚也顾不上穿鞋,朝大门快步跑去,姜慈连忙冲过来挡在了我的身前,他比我高很多,张开双臂像是一只巨鸟,“鹿鸣,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可我现在不能让你走!有很多朝堂上的事,你根本不明白!陛下忌惮郡王已久,势必会借着这次事情的东风令郡王府不得翻身!狡兔尽走狗烹,前车之鉴如冯相尸首无存,死在东泠哪个角落都不知道,宋谦大人当年不就是因为支持冯相才被陛下削去官位的吗?!你父亲都被牵连,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

    若夷岚珣也能尸首无存地死在东泠的冰原上我倒是十分乐见其成。

    姜慈见我没有反应,以为我已经妥协被他说动了,继续说着那些与我毫无相干的事情,“陛下近几年来越来越暴戾,喜怒无常且不信任任何人,对外连年征伐,苛捐重税强征民兵,这次我们从献城回来,沿途所见触目惊心,只有上京仍是一片歌舞升平,陛下还在他一统东川的大梦中。我敢于对你说这些杀头的话,因为这皆是我真心话,若仍由他除去郡王,犹如国之柱石被摧,我大爃……我并不是要为郡王开脱什么,只是容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帮你把事情调查清楚!”

    我冷笑地直视着他的双眼,真想问问,若你最后查出真是夷岚珣害得我家破人亡,你又待如何呢?我亲身所历,他令押送我的差拨在去昆稷山的半路要结果我,这哪里还需要调查?我深深呼了一口气,听他说着,“我们还是兄弟,我……”

    听到“兄弟”二字我骤然暴怒,一拳打上了他的脸,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偏过去的头没有再转回来,脸颊上立刻就有了青紫的印子。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跌一跤、碰一下身上就会马上出现乌青,我心冷至极,被背叛的感觉令我遍体生寒,我狠狠地推开他,将门拉开,外面一道惊雷落下,豆大的雨滴哗啦啦地从黑洞般的天空洒落下来,正逢一场倾盆大雨扑面而来。

    姜慈不会让我轻易地离开,暴雨中我毫无章法地攻击着他,他沉默地承受着我的拳脚眼神哀伤,可我同样满腔的悲愤无处可诉,只觉得可怜可悲。他制住了我的双手,我发狠猛踹他,用牙齿咬在他的手臂上,咸腥味在嘴中弥漫开来,我看到有嫣红的血混在雨水中流了下来,可姜慈没有吭一声。

    我的攻击没有任何作用,尽管他不会还手,可我不可能将姜慈击倒从这里离开,最后还是被同样筋疲力尽的姜慈拖回了屋里,按在椅子上。我俩浑身都湿透了,坐在那里不一会儿地上就会多一滩水迹。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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