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之路(青云婠) 作者:洛水落落

    第二十二章

    大过年的都要走亲戚,这顾大婶一家因着宝儿这一病人,忙里忙外,倒有些怠慢了那些上门拜年的亲戚。到了年初五这日,顾大婶一家也得出门访亲友去,大儿自去岳丈家,小儿随着自家去娘家。可家里不好没人,留下顾大叔,男女不便,也不好照顾,留下顾大婶,她却是一年都未回过娘家了,实在有些不舍。思来想去,顾大婶还是把一家子都赶了出去拜年,家中只留她一个。今年本有些怠慢了,这回拜年只得诚心点,遣了一大家去,带了十足的礼物,这样没了自己,也还说得过去。

    宝儿这些天已好了些许,能起身,只是还不能下床,如此麻烦顾大婶,让她着实过意不去,可她也知道她如今这副样子也只能让人照顾,遂把这恩情记下,也不多说。

    “来,宝丫头,好吃快好。大婶刚熬了骨头,这吃什么补什么,快来尝尝。”顾大婶一开始见家人走了还有些难过,回过头来却是笑眯眯的,没让宝儿看出分毫。

    宝儿刚含了口蜜饯,嘴里呜呜说不清楚,只能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含糊地说:“等会再吃。”

    顾大婶笑着放了汤碗在热水中浸着,好不让它冷了,过来掀开棉被一角,按了按宝儿的腿,问道:“可有知觉?若是麻了,大婶给你揉揉。”

    宝儿浑身穿得厚,这么一摔,也就腰椎与腿骨碰到了硬物,这才伤筋动骨了,其他地方也就点乌青,这么些天,倒是好了七七八八。

    “没事儿,只是整天躺着,不舒服。”宝儿吃完蜜饯,嘟了嘴,扭了扭身子,示意自己没事。

    顾大婶却是瞧出宝儿怕是躺的不舒服,忙把绵软的棉衣往宝儿背后塞了几件,好让宝儿躺舒服些。见宝儿时不时龇牙咧嘴的,她自个儿心中也是心疼,叹了口气,“我说宝丫头,以后可真不能这么折腾了。这次好歹遇上了人,把你给救了,可要没遇上呢?你那是哭天喊地都叫不来个人。到时要真有个什么,你可让大婶怎么向你娘交待哦!”

    顾大婶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水,继续苦口婆心道:“你娘就你这么个娃,可是把你捧在手心里疼了。不是大婶说你,你也该为你娘想想,多多珍重自己才是。这么些年,大婶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娘呐,就是为你活的,这么些年,你是时时有新衣裳穿,可你娘呢?本是个俊俏人,如今倒是跟个村妇差不多,一年到头都没几件像样的衣服。这还不算,你家里头几年那田里还有些收成,日子过得也还算富余,她这么花着钱不委屈你,也还算过得去。可那年大旱之后,你家那田颗粒无收,可她有短了你吃的穿的?这几年那几块地收成也不好,你娘索卖了,自家在家纺布织纱。这一天忙到晚,都没几个钱,可她还不是依旧供着你读书,给你买布做衣服?”

    宝儿沉了脸,只低头不语。

    顾大婶见棉被上湿了块,扬手了宝儿的头,语重心长道:“宝丫头,大婶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想让你多多想想你娘,以后做事更慎重些,考虑地更妥当些,要知道你这身后还有你娘,她可整颗心都在你身上呢。哎,就说今儿这事吧,你要是考虑地妥当些,还能下大雪的出门?就算在别人家呆不下去,熬了那么多天不也熬了,还差那几天?”

    宝儿闷声点头,语带哽咽地保证,“大婶,我知道,这次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傻丫头,知错就好。大过年的可不兴哭,要把一家人的运势给哭没了,快来笑一个,笑一笑,财神到。”顾大婶见宝儿哭得伤心,搂在怀里安慰了番。

    宝儿止了哭,堆了个笑脸,腻在顾大婶怀里,久久之后,才带着鼻音说道:“大婶,我娘她会回来的是吧?”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娘不回来回哪啊,这还有她的宝贝疙瘩呢,她哪舍得啊。”

    宝儿闷笑了几声,从顾大婶怀里钻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了脸,这才对顾大婶说:“大婶,这几天您好吃好喝供着我,不说那药钱,单说这些也费了不少银钱。我身上也没多的钱,只这些,您先拿着,等以后有了,我再给您。”

    顾大婶看了眼宝儿从怀里掏出的尚热乎乎的一袋铜钱,立马拉下了脸,沉声道:“你当你大婶什么人了?你大婶家是不怎么富裕,一家人紧巴巴过日子,那也是冷不着谁,饿不着谁。你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私心里把你当我孙女般疼,有你这般对自己的***吗?”

    宝儿一开始还被顾大婶吓着了,现在却是笑开了,“您是我大婶,哪是啊?”

    顾大婶却不跟宝儿耍花腔,仍是板着脸道:“大婶是你叫的,我心里头当你是孙女,你就是孙女。你说你这做孙女的更自家讲这话,伤不伤人心啊。”

    宝儿知道顾大婶话里的意思,也没强自要把这钱当成这段日子的嚼用,只说:“好好好,大婶要当,我就当您是,这孙女孝敬***,可不能不收。”

    一段胡搅蛮缠,硬是让顾大婶给收了。

    顾大婶揣着宝儿的那袋铜板,走出房门便是抹了抹眼角,口里还怪宝儿,脸上却是笑开了花,只把这钱往心口放。

    等到初八,一家人都回来了,连番给宝儿带好吃好玩的,就连之前老与宝儿斗气的虎子都把他拜年得来的红包给了一半宝儿。

    宝儿看着这零零碎碎的红包,有些哭笑不得,但看着虎子那副忐忑的模样,便笑着收下了,还拿了自家绣的荷包算是回礼。

    虎子乐颠颠地拿着荷包看了又看,红着脸跑了出去。

    二丫家这些天也拜完了年,闲在家中无事,便和其他人一起玩打雪仗,这回见虎子从屋里跑出来,便跑了过来。

    “虎子哥,你也回来啦,我们一起玩吧?”二丫身穿大红袄,头顶大红帽,一身红火火,在雪地里特别显眼。

    虎子却是看也没看二丫一眼,怀揣着刚得来的荷包,笑开了怀。

    “虎子哥,虎子哥,你笑什么呐?”二丫摇了摇虎子的手,有些不满虎子看都不看她,非把人拽到她面前不可。

    虎子被惊醒,立马虎了脸,大声叱喝,“喊什么喊,喊魂呐你。有什么好玩的,自个儿玩去。整天只知道跟个疯小子一样在外头玩,哪有一点女孩样。”

    虎子想着屋里宝儿那娴静的模样,顿时觉得那才是女孩该有的模样,哪像二丫这样,成天只知道疯玩,也不知自己以前是不是着魔了,怎么会跟她玩。

    二丫才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哪经得起虎子这般吼,立马红了眼,扭头跑回了家。

    宝儿却是不知这番缘故,只在床上养伤。只是近来虎子经常拿着各种东西来,都是些时令玩具,倒是给宝儿添了不少乐趣。

    今儿宝儿正在床上玩着虎子送来的九连环,索了好一阵还不曾解开,就听见院门口传来了一阵声响。不一会儿,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便传了过来。宝儿只当是虎子,也没抬头看,便说:“这次你又带了什么东西来?我可告诉你,再多东西我都不给你换荷包了。”

    宝儿说完,半晌都没动静,便奇怪地抬了头,这才发现进来的是二丫,而且是气鼓了脸的二丫。

    宝儿心思自己没做什么对不起人家的地方,也不理会二丫那吃人的眼神,只笑笑道:“二丫来了?快坐吧,我这儿都是一股药味,你可别嫌弃。”

    二丫一股邪火没发出来,就被宝儿不轻不重地挡了回来,想扭头走人又觉得输人一阵,便讪讪地坐下了。

    “二丫这几年长得可是越发秀气了,这身红衣穿得真喜庆?可是大娘做的,大娘手可真巧。”宝儿见二丫像是兴师问罪来的,便先开了口,可见二丫没答话,自己也无趣,便重新拾了九连环。

    二丫见宝儿久久不再说话,浑身不自在,在位置上挪了挪,这才喏喏道:“你,你那手上的玩意是不是虎子哥给你的?”

    “是啊,”宝儿讶异地抬了眉,心想不是虎子从她家给偷来的吧,便接着道,“怎么了?”

    “那,那虎子哥是不是还经常给你送东西?”二丫绞着手指头,低着头,两只脚也不断地磨着地。

    宝儿见不着二丫的表情,细一思量,有些惊异,便道:“也就近段日子,大概是瞧着我不能出门,给我解闷用的。”说到最后,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那你,那你是不是还送过虎子哥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荷包。”二丫这时抬头,怒视宝儿。

    宝儿被她一时看得心虚,却又觉得不该心虚,抬头直视二丫,“是啊,他送礼,我回礼,礼尚往来,有什么不对。”

    二丫直指着宝儿,气红了双眼,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哇”的一声,便扭头往外跑去。

    不一会儿,顾大婶便来了,见宝儿好端端地坐着,便也没多问,只让宝儿好生休息。

    宝儿也未多说什么,只是虎子再来的时候,却不再收东西,说话更是能不说便不说。到了最后,似乎察觉了宝儿的冷淡,虎子也不再来了,只床头那些玩意还在。

    日子仍是这样过,过了年,便是元宵,宝儿是没的出去玩了,只能在家温书,无趣时便解九连环,其他的玩意都被她藏在了盒子里,再没拿出来过,只觉得这九连环还有点玩头。可玩到最后,玩出了窍门,不到一会便解开了,好生无趣,也把九连环给藏了。到了如今,再没了消遣的东西,整日累了便发呆,神头好了,便是看书,实在无趣。

    就在宝儿觉得日子快发霉的时候,来了个不速之客,倒是给宝儿些许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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