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桑 作者:银清

    第 25 章

    萧逸在城南帮萧子轩找到了一栋两进两出的宅子,大小跟萧逸住的地方差不多,萧子轩看过之后也很满意,花了八十三两银子买了下来。从老家过来的时候,萧子轩特意带了几个家生子,因此倒是不用再花心思去人市上挑选仆从。

    从萧子轩口中,萧逸得知他已经授了实缺,是衙门里的书办,专门负责管理户籍变更、婚丧嫁娶之类的事宜,是一个从九品的小官。为了这个位置,萧子轩花了近八百两的银子打点——若不是这个职位没什么油水,恐怕还要花费更多。

    见萧子轩一脸喜气洋洋,萧逸心中感觉很是古怪,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古代文人对当官的这种热忱。毕竟,萧子轩在这个官位上一辈子的俸禄,恐怕也没有八百两。

    时间进入四月的时候,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林睿也不用再整天猫在家中,终于可以出门逛一逛了。开始的时候,林睿还十分兴致勃勃,但是在把兴州城的街道道逛了个遍后,他又感到无趣起来——古代的娱乐实在是太少了,那些说书唱曲儿什么的都乏味得很。

    林睿颇想去兴州城的赌坊见识一下,看看和现代的有什么区别,然而他却是连赌场大门都进不去——他身上没钱,只有几个用来买零食吃的铜板儿。

    萧逸是深知林睿花钱大手大脚的脾的,因此不肯给他多余的银钱。现在不比以前,他已经没那么多钱财来供林睿挥霍了。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林睿无打采地挑着碗里的饭粒,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萧逸在外忙碌了一天,此时早就饿坏了,接连吃了三碗米饭,肚子里才有了几分饱意。放下碗筷,萧逸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转头看向林睿:“这是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林睿摇了摇头,用筷子夹了一小撮米饭送入口中,然后咀嚼了足足半分多钟,才没滋没味的咽了下去——这倒不是故作姿态,每当他心情烦闷的时候,就吃不下饭。

    萧逸旁观了许久,见林睿几乎是用筷尖数着米粒进口,实在是看不惯这个做派,劈手将林睿面前的瓷碗夺了过来,往里面加了点汤,然后用勺子舀了半匙米饭喂他:“隔壁家的那只小猫都比你吃得多,真是不让我省心!”

    林睿听到萧逸把自己比作小猫,不由嗔怒的瞪了他一眼,见萧逸不为所动,才不甚情愿的把喂到嘴边的米饭咽了下去。

    夜里两人上床睡觉的时候,林睿终究是忍耐不住,他质问萧逸:“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多留些钱给我?”

    萧逸是知道林睿今天在赌场门外吃闭门羹的事的,因此格外心平气和:“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把钱全部都投到生意上去了,周转不开。”

    林睿愤愤道:“你少拿这话哄我,就算是周转不开,难道连三四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萧逸翻了个身面向林睿:“你要那么多钱作甚么?若是想要什么东西,我帮你买回来就是了。”

    林睿一时语塞,他是知道萧逸现在赚钱有多不容易的,也清楚萧逸最不赞成的就是自己进赌场。林睿把脸埋进松软的枕头,用牙齿轻轻咬着枕巾发泄火气,却是不再说话了。

    萧逸在旁等了许久,准备迎接林睿接下来的大吵大闹,没想到林睿这次发作却是虎头蛇尾,只开了个头便偃旗息鼓了。他心中颇为奇怪,试试探探地伸手搂住林睿,口里笑道:“这枕巾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般虐待它?”

    林睿一声不吭,仍然在那里用枕巾磨牙。

    萧逸心软了,他知道林睿素来骄纵任,浑不知生计艰难,但这种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改的。见林睿还是闷着头不理自己,就主动凑过去,细细密密地亲吻他的脸颊侧颈。

    在这种带有安抚意味的亲吻下,林睿渐渐平静下来,他松开了口里的枕巾,像只无助的小动物似的,把身子蜷缩进萧逸的怀里,一动不动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萧逸给了林睿十贯铜钱,嘱咐他万万不可在赌场里欠钱之后,打发锄药跟着林睿出了门。林睿兴冲冲的,带着锄药直奔昨天的那一家赌场。

    赌场里的赌戏种类很多,但不外乎就是由骨牌、骰宝、番摊等几种赌戏变化而来,林睿通现代的各种赌戏,虽然玩法和古代的略有不同,但听了一遍规则之后,应付起来便也绰绰有余了。

    林睿虽然喜欢赌博,却并不沉迷。他只是把这事当成是一种消遣,享受在开盘那一瞬间的乐趣,至于结果是输是赢,则是毫不在意。因着这种心态,在他下了十几次注后,居然是输少赢多,反而倒赢了几百文钱。

    在赌场里,他遇到了昌平货栈的掌柜周士荣。林睿人长得漂亮,当初在牢房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周士荣仍把他的样记得牢牢的,此时见这个外表看起来无比乖巧的少年居然出现在赌坊里,不禁十分惊讶。

    愣了一会儿,周士荣就上前风度翩翩的向林睿发表了一番问候,大意是问他身体恢复得如何,萧逸最近在忙些什么等等。而林睿忙着押宝,就算知道周士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没空理会他,只敷衍着“嗯嗯”答了几句,便又挤到赌桌之前了。

    林睿今天的手气极好,人也神了许多,到了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居然不用萧逸催促,便一口气吃了两碗。然后他意犹未尽的放下碗筷,向萧逸叽叽喳喳的说起了今天的行程。萧逸听到他在赌场里遇见周士荣时,眉梢不禁稍稍跳了一下。

    说起来,自从上次在牢房门口一别后,萧逸已经四个月没见过周士荣了。开始的时候,他是有意避着不见,就算在周士荣让人带口信来要请他吃饭,他也是婉言谢绝。那次在酒楼里周士荣与几个草莽汉子把酒言欢的场景,一直在萧逸脑海里挥之不去,本能的,他就想离这群人远一点。

    但是在码头上做了几个月的生意后,萧逸的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昌平货栈的能量,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虽然船只经过码头时,都要暗中向昌平货栈缴纳保护费,但商人们在提起昌平货栈时,似乎并没有什么反感的样子,反而对那些怎么也喂不饱的贪官污吏,深痛恶觉。

    对周士荣这样身份的人,就算和他做不成朋友,也绝对不能得罪了他。萧逸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在心里暗暗思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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