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津何处 作者:桃枝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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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津忽然抓了竹简扫向一旁的案几,将几上糕点碰倒在地。瓷器坠地的“哐当”声引动了外头侍者,一名年轻少年匆匆推门,“公子……公子?”

    林津头也不抬,另取了简书册胡乱翻着。漠然道:“碰翻了,收拾罢。”

    林浔归家后便匆匆去林津院中,还不曾见过母亲,林源要回自己院中演武,林渡便领着林浔去母亲那里。晚间的秋风寒气渐盛,林渡迎着风,便不住地咳嗽起来。林浔站在他面前比了比两人身高,十五岁的林渡比他高了太多。林浔便有些惆怅,却又很快自信起来,道:“二哥,再过几年,等小浔长大了,能给你挡风。”

    林渡笑得捂住嘴,才能避免吸入更多冷风来。好一会儿才止了笑,在林浔额头上轻轻敲了敲。道:“果然是个笨的。”

    林浔嘟着嘴不高兴,闷闷地扶着林渡往母亲院子里走。一路沉默,快到母亲院子门口时,林渡停住脚步,说道:“我也是个笨的。”林浔不明所已,又听他二哥道:“咱们以后少在你三哥面前提到三殿下,他不高兴。”

    林浔更奇怪了,“为什么?哪个不高兴?”

    林渡轻叹一声,道:“总之,以后不要再提了。

    ☆、孩子

    林浔走后,岑季白好容易打发了宋晓熹,这才回到静淑殿中。他住在偏殿,不过,却是要先去周夫人那里问安。

    灯光下的周夫人更添了几分美艳,却终是比不上刚入宫那时候了。夏王岑广继位的第二年便娶了她,那时的君王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周夫人一颗小女儿心全牵挂在夏王身上,用尽了手段想要留住夏王恩宠。她在宫里这么多年,位置已经熬出来了,但夏王已经很少再到她殿中。君王已老,周夫人觉得自己也该是老了,可是她事实上又不过才三十岁,实在是不甘心。

    她并不觉得岑季白是自己的孩子,岑季白的生母差点威胁到她的位置,这个孩子越长越像他的母亲,周夫人便越来越不喜欢他。她对岑季白没用过什么心思,奶娘、奴仆、太医……好像一转眼这孩子就大了。岑季白长大了,对周夫人而言,只意味着一件事,她越来越衰老。而她没有自己的子嗣,她争来的一切,都要给了岑季白。

    “母亲。”岑季白跪下行礼。

    “你这孩子,整日里不着家,也不陪陪母亲么?”周夫人拉他起来,倒真如一个慈和母亲盼着孩子归来。

    岑季白心中冷笑,十岁幼童的稚嫩面颊上却显出几分羞愧神色,歉意道:“母亲,儿臣也不想的。但父王吩咐了儿臣看顾些宋晓熹,儿臣……”

    “好了,好了。”周夫人拍了拍岑季白肩头,“母亲知道你为难,但宋家那些人,你要小心。”

    岑季白乖巧点头,“母亲请宽心,儿臣谨记母亲教导。”他想,我最该小心的人,是你。

    周夫人野心很大,前世的她因为一直没有子嗣的缘故,后来便盘算着要废掉岑季白,自己做夏国的国主。只是朝野上下阻力重重,周夫人也没什么政才,一直没能积蓄足够的力量。

    岑季白知道周夫人与周氏一门的反心,有心打压,但当时的夏国风雨飘摇,本来也经不得什么动荡了。他同林津小心筹谋,希望不动声色地慢慢蚕食周家,没想到最后却害林津送命。还有他同林津尚未足月的孩子……

    重活一世,还要同她作母子,同她母慈子孝……岑季白心里恨不得剁了眼前这个狠毒的女人。

    他低着头,周夫人看不清岑季白神色,便只作满意模样来笑了笑,叫上两名侍者来。那两人都是十七八的少年,身形精练,一看就是练过武艺的。“以后你带着他们,有人看护着,也教母亲宽心。”

    岑季白记得这两个人,前世时,周夫人也安排了他们,一个叫青钧,一个叫行影。他年岁渐长,不喜欢身边总带着母亲的人,后来想法子换掉了他们。这两个人,后来倒成了周夫人养的面首了,就是不知道目前而言,他们同周夫人是个什么关系……

    “多谢母亲,”岑季白作礼告退,“母亲早些休息。”便带着青钧同行影回了偏殿中。

    侍候他的人已经备下热汤沐浴,茹姑姑、奶娘都是自小照顾他的人。但这些人里头,没有一个对他忠心。王子若非成亲或是分封,惯例是不会离宫开府的。但如果不出宫,他连一个信任的人都不会有。即便有了,周夫人也会像前世那样,害死他们。

    临睡之前,岑季白又想起林浔的话来,辗转反侧,便又是难以入睡了。

    林浔问他为什么不去看林津。前世的他的确在这时候去过林府几次,周夫人不喜,岑季白违逆了她,仍是要往林府中去。

    无论幼时的岑季白有多渴望得到周夫人疼爱,也无论周夫人如何哄骗于他,孩童的敏感告诉他,周夫人并不喜欢他。

    于他,宫廷是一只牢笼,夏王忽视,母亲不喜,两个王兄不时冷嘲。

    林戍轻易地战胜了南军,岑季白便知道,林家的力量很强大,是连父王都要敬畏的。

    那时的岑季白不愿意再被周夫人摆布,不想输给岑秋和,但能帮他的人,除了幼时长伴身边的林浔,除了林浔身后的林家,岑季白一时也找不到旁的人。

    秋狩之后,林浔同林津,已然与他出生入死过,林津更是为了引开刺客才受了重伤,毁去容貌。岑季白便更有了理由同借口去亲近林家。重活一世,他想要有所作为,仍是要借助于林家的。

    可岑季白无法面对林津,不是不想去看林津,只是不知道见到林津的时候该说些什么。

    哪怕他只要一想起“林津”这两个字,都觉得胸口憋闷着。

    林津已经不是前世的林津,但他还是前世的岑季白。他无法面对现在这一个陌生的林津,无法控制自己在林津面前戴好那张掩饰的面具。

    林津幼时对他不喜,不是没有缘由的,无论是三岁时岑秋和那次作弄,还是朝中定下林津作他的伴读,又或是秋狩时林津因他负伤毁容……林津有太多理由厌烦他,不喜他。岑季白想着,既然如此,他该少出现在林津面前。他利用谁都可以,唯独不该利用林津,他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唯独不能再对不起林津。

    前世的岑季白,宫中一切全由周夫人控制,负责宫防的禁军统领便是小舅周坊。名义上岑季白是国君,实质上他没有实权,什么都做不了。他唯一能控制的,是不让小周夫人生下自己的孩子,他从不曾亲近后宫。

    所以,在那个女人殿中察觉到自己被下了药时,他只能尽快离开,回到自己的寝殿。

    那时林津在为他整理奏章,岑季白拥住林津的时候,已经连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盘旋在他脑海中的,仅剩一个念头,如果要有一个孩子,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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