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六
    人生赢家(下)
    初一包饺子, 初二打麻将,初三全家人一起爬了爬津市的小山丘,初四吃火锅。
    夜里,昭夕生无可恋躺在床上,摸摸肚子。
    “我肯定胖了。”
    程又年看了一眼她十分平坦的小腹, “体重秤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你胖了?”
    “你不懂。女人对自己的身体有一种神奇的感知,哪怕只胖了一两,我也能感觉到。”
    灯灭后,有人掀开被子, 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有只手老神在在覆在了不可描述的某一处,几秒种后——
    “好像是胖了。”
    昭夕:“?”
    昭夕:“你这是什么骚操作?”
    程又年淡定地说:“大概是, 男人对女人的身体也有一种神奇的感知, 通过胸围变化,胖一两也能感觉到。”
    昭夕:“……”
    昭夕:“流氓!”
    两人在被窝里闹了一阵, 昭夕眼波似水, 趴在程又年的颈窝里小声说:“不行, 你爸妈在隔壁!”
    程又年也并没打算在这里真做点什么, 毕竟他和昭夕最后可以一走了之, 换洗床单都由母亲处理。真做了什么,留下点痕迹,也……
    咳。
    原本就是逗一逗她,谁知道两人闹腾一阵,他的心里像被猫爪挠了一下。
    低头看着怀里睁大眼睛的人, 程又年叹口气,又笑了。
    “睡吧,昭夕。”
    结果某人不理解他的煎熬,还用膝盖轻轻碰了碰,眨眨眼,“它都醒了,你睡得着?”
    程又年:“你再乱来,我不敢保证一会儿你能睡得着。”
    昭夕立马老实了,笑嘻嘻把头埋在他怀里,“睡觉,睡觉。”
    长夜漫漫,有人一夜好眠,有人被迫体验柳下惠的滋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初五,父母要去参加程又年某位表弟的婚礼。
    请帖早在春节前就送到家了,父母商量一阵,最后决定他们俩去,昭夕毕竟是公众人物,不适合出席这样的场合。
    于是临走前,妈妈还在细细嘱咐:“冰箱里有冻饺子,食材也都有,电饭煲里还炖着土豆烧牛肉,你给昭夕做点好吃的,别饿着人家。”
    程又年:“你放心,有外卖app一天,她就没有饿死的一天。”
    被程妈妈久违地重重瞪了一眼。
    “大过年的,不许把这些不吉利的词挂嘴上,呸呸呸!”
    昭夕在一旁偷偷笑,对上程又年的眼,得意洋洋地给了一个炫耀眼神。
    门关了,父母离开了。
    她才大摇大摆走到沙发旁,像个大爷似的坐好,翘起二郎腿,“嗨,没想到吧,昭导真是人见人爱,不出一周,就俘获了你亲爹亲妈。”
    程又年老神在在坐在她身旁,“不奇怪。他们爱屋及乌。”
    昭夕:“换只不那么漂亮的乌鸦,可能就没我这只乌鸦这么受宠了。”
    程又年:“……”
    他仔细看了看昭夕,叹气。
    昭夕果然上钩,立马问:“你叹什么气?”
    “叹你这么漂亮的脸皮,为什么还这么厚。”
    昭夕瞪眼,两秒钟后又自行消气,得意洋洋说:“算了,反正也夸我脸皮漂亮了,厚不厚不重要。”
    下午的时候,两人在家闲着。
    昭夕趴在程又年的床上玩手机,程又年坐在书桌前看电脑。
    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动静,小丁风风火火跑进来。
    昭夕坐端正了些,“怎么回来了?”
    小丁说:“张叔叔顺路载我回来的。”
    “就你一个人?”
    “妈妈和舅公舅婆被留在那儿打牌了。我觉得无聊,妈妈就让张叔叔把我顺路送回来和舅舅舅妈玩。”
    昭夕问:“想玩什么?”
    小丁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游戏界面上,闪闪发光。
    昭夕会意,侧头冲程又年伸手讨要:“手机。”
    然后把他递来的手机朝小丁怀里一塞,“来,双排。带你上王者!”
    小丁谦虚地说:“谢谢舅妈!”
    然而半小时后,两局结束——
    昭夕看着连拿两把mvp,在峡谷身姿飘逸、杀得风生水起的小学生,嘴角抽了抽。
    该她谢谢他。
    谢谢小丁c她,带她上分冲王者。
    程又年偶然回头,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并排坐在床上,盘着腿,当低头族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是不是还激情地吼两声——
    “红buff,红buff给我!”
    “追追追,杀他杀他!”
    “nice~~~”
    他蓦然失笑。
    下午阳光晴好,明黄色的光线从窗外透进来,有风鼓起窗帘。
    一个是天真孩童,一个是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大孩子,欢呼声充满喜悦,那点纯粹的童真将眼前的旧居装点得色彩斑斓,自成景致。
    只是后来,两人一边玩游戏,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说起话来。
    “婚宴好吃吗?”昭夕问。
    “一般般吧。”小丁撇撇嘴,“菜都很好看,可是分量不多。”
    “新娘子漂亮吗?”
    “没有舅妈漂亮。”小丁斩钉截铁。
    昭夕失笑,小小年纪求生欲就这么强,啧,该不该说是程又年家的基因好呢?
    小丁很快想起什么,不高兴地撅起嘴来,“我不喜欢那群长舌妇。”
    还知道长舌妇啊= =、
    昭夕好奇地问:“谁啊?”
    “一堆人。有亲戚,还有不认识的。”
    “她们说什么了?”
    小丁欲言又止,瞄了瞄舅舅的背影。
    昭夕立马会意,拉着他往客厅走,“去找点吃的。”
    于是一大一小排排坐在沙发上,一边拆薯片,吃得咔嚓咔嚓的,一边聊起天来。
    原来又是那堆亲戚朋友,见程爸爸程妈妈来了,程又年却没有参加婚礼,难免问起他人不在家吗。
    程妈妈含糊说:“今天有点事,和朋友出去了。”
    “什么事要大年初五去办啊?”
    大家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目光齐刷刷落在隔壁桌的某位年轻女士身上。
    小朱总的千金呢。
    听说当年读中学时,是程又年的学妹,那时候就很喜欢他。
    小朱总这些年在津市大小算个人物,她也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后来听说程又年还单身,拐弯抹角找了十八层关系,终于找到熟人来程爸爸程妈妈这边撮合她和程又年。
    哪知道神女有心,湘王无情,微信加上,她从娇羞客气到死缠烂打,程又年不胜其烦,最后干脆说了句抱歉,就……
    把她拉黑了。
    后来朱千金因爱生恨,大发雷霆。
    再后来她闪婚了,对象也是个公司小开,虽说样貌才华比不上程又年,但家世背景甩开程家十八条街。
    小城市八卦多,小开不知道上哪儿听说了妻子和程又年的那段恩怨情仇,兴许和妻子本人的陈述也有关系,他对此事好像有所排斥,还有一点误解。
    后来还公开提过程又年几次。
    有朋友再说起朱千金追过程又年,小开会反驳说:“明明是他追的我老婆。”
    《长路》上映,有人谈起地科院,不免又提起学神程又年的传说。
    小开不屑道:“有的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也只是攀高枝想入赘豪门的伪君子。”
    反正不管他怎么说,程又年本人远在北京,听不见。哪怕听见了,也不会回来澄清。
    津市这边的风风雨雨,被距离隔绝在了程又年的世界之外。
    今日婚礼,朱千金和小开同学也在。
    早就看见程家父母坐在邻桌,朱千金表情不太自在,喜宴上不断撩头发、整理一身chanel的衣服,不时还撩一撩耳畔显眼的蓝宝石耳环。
    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富贵。
    群众们也有八卦心理,总是偷偷交头接耳,讨论陈芝麻烂谷子。
    后来居然有人直接问程爸爸程妈妈:“年前团年时,不是说又年找到对象了吗?这回春节回来了没?”
    程妈妈早看出这些人跃跃欲试的看戏心态了,当下坦然道:“回来了。”
    “回来了?那怎么不带来婚宴给大家瞧瞧?”
    “姑娘家矜贵,有些场合人太多,话也多,怕她不自在。”程妈妈老神在在夹了一筷子鸡肉,送入小丁碗里。
    好事人凑过来偷偷笑,“比隔壁的朱小姐如何?”
    程爸爸心直口快,不高兴人家这么挑衅,直截了当回答说:“没有可比性。”
    “那是比她好,还是不如她啊?”
    “当然是更好了。”程爸爸斩钉截铁。
    然后就被程妈妈一胳膊肘撞过去,一记眼刀同时杀到:“你是不是傻?这种挑衅也能上钩?”
    也就半顿饭的功夫,不少人离席推杯换盏聊天,这桌的言论不知怎么就传到了隔壁桌。
    小开的声音不轻不重,恰好被邻桌听见。
    “怕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吧,就他那样的,能找到比我们婷婷更好的?”
    朱小姐笑了笑,“你也是,别什么人都拿来和我比。”
    世人多半向权势妥协,即便心中不这样想,也依然须臾就有了决断,一边是有权有势的人家,一边是固守清贫的科研家庭——
    于是立马有人恭维朱小姐和丈夫郎才女貌。
    “那是,不是谁都能和小朱相提并论的。”
    “掉身价,掉身价。”
    小丁年纪虽小,脑子却聪明,很快判断出这群人在捧朱小姐的臭脚丫子,明里暗里损他舅舅。
    坐在沙发上,一袋薯片见了底,小丁也把事情叙述完毕。
    昭夕似笑非笑问:“那位朱小姐,很漂亮吗?”
    小丁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跟舅妈比差远了!”
    “穿了一身名牌呀?”
    “我不认识,但是我们桌的阿姨说,她连手表耳环都是限量款。”
    昭夕思索片刻,麻利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阳台上打电话。
    “哥,在干嘛?”
    她打的是孟随的手机号,哪知道对面奇异地沉默了两秒,才咳嗽一声,“是我,昭夕。”
    昭夕:“?”
    她拿开手机,仔细看了看屏幕,没错,她拨的是孟随的电话,怎么接电话的是……
    “陆向晚?”昭夕仿佛产生幻觉,“你怎么接了我哥的手机?”
    陆向晚:“……”
    这事说来话长。
    虽然事情就发生在昨晚。
    但是然而可是那什么……
    下一刻,孟随接过电话:“找我有事?”
    昭夕震惊:“你电话为什么在我闺蜜手上?”
    孟随:“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一旁传来陆向晚焦急的声音:“你把电话给我,好好讲话,让我跟昭夕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解释她拿你当闺蜜,你却想当她嫂子?”孟随的声音淡然无比。
    昭夕:“???”
    不是。
    你刚刚这句话这什么意思?
    她仿佛被雷劈了,正欲追问,就听见孟随说:“到底什么事,没正事我挂了?”
    昭夕当即喊了句:“有事!”
    她思绪混乱,却条件反射抓住了最重要的一桩——
    “哥,让你特助给我找辆豪车,把我衣柜里那套t家冬季走秀款送过来,啊,还有珠宝首饰,给我弄全了,两小时内务必送到——”
    话音未落,手里的电话被程又年抽走。
    昭夕一怔,抬眼望着他。
    却听程又年接起电话,礼貌地对那边说:“孟哥,打扰了,昭夕跟你说笑的,大过年不用这么麻烦你。”
    结尾词是两个男人言简意赅互道“新年快乐”,然后都闪电般挂了电话,想必各自有各自的事要处理。
    昭夕连忙拿过手机,“你怎么挂了?”
    “不挂,等着你让小孟总给你运送全副武装过来,演一出大戏?”
    昭夕噎了噎,“你都听见了?”
    程又年看一眼小丁,小丁缩缩脖子。
    “老房子隔音效果不好,你知道的。”他把昭夕从阳台上拉回来,瞥了眼她身上的毛衣,“外面没暖气,不冷?”
    “我冷什么啊冷,一想到有人背后乱嚼舌根,我热血沸腾呢!”昭夕牙痒痒,“不行,我得让我哥把东西送来——”
    “昭夕。”男人立在她身旁,笑了,“为什么要比那些?”
    昭夕一愣,然后理直气壮说:“她想炫富,我就跟她比钱多呗。”
    “用得着比吗?”
    “这不是人家要比吗?”
    “为什么要比最庸俗的一样?”程又年语气平和,佯装仔细地捏住她的下巴,打量一番,“昭导对自己的美貌没有自信吗?没有限量款和珠宝首饰的点缀,难道就不好看了?”
    “……”
    他松手,点点她的脑袋,“还是说,没有光鲜亮丽的包装,这里的想法和智慧就大打折扣了?”
    “……”
    昭夕脑子有点迟钝,还有点混乱,她把这归结于刚才陆向晚接电话后遗症。
    “可我不想他们背后嚼你舌根。”
    “嚼一嚼又有何妨?”程又年微微一笑,“不遭人妒是庸才。”
    “我就是气不过。”
    “那我们就去撒撒气。”
    昭夕一愣,“嗯?”
    程又年看她片刻,莞尔,“也该让大家见一见我漂亮的女朋友了。”
    傍晚七点,婚宴散场。
    人群扎堆在酒店门口,三三两两等待车辆,主人家热热闹闹在门口送客。
    朱小姐的豪车已经到了,锃亮的车标,仿佛每一寸都打了蜡的车面,连同她从头到脚包裹的名牌服饰,无一例外不引人瞩目。
    很多人眼红。
    小开风光地拉开门,回头问:“有人要搭顺风车吗?”
    目光落在程家父母的身上,他彬彬有礼问:“叔叔阿姨要搭一程?”
    其实熟人很多,程爸爸程妈妈跟他压根儿不熟,多此一问,居心昭然若揭。
    程妈妈冷冷淡淡说:“谢谢好意,不用了。”
    朱小姐也客气道:“天气冷,又是大过年的,出租车不好打的。”
    程爸爸正准备说话,就见路边停下一辆普普通通的轿车。
    车是程又年年前买的,代步而已,二十万不到的平民款轿车,市面上很常见。
    他开门下车,冲父母挥了挥手。
    在场人都愣了愣。
    程妈妈笑了,“不用了,谢谢朱小姐,我儿子来接我们了。”
    新郎新娘也笑着走到车边。
    表弟说:“哥你没良心啊,我婚礼你都不来!”
    程又年不着痕迹看了眼车内,含笑说:“情况特殊,情况特殊。”
    其实表弟也只是这么一说,昨晚程又年就亲自打了厚厚的大红包给他,还解释了一桩在场人都不知道的事。
    新郎新娘答应他保密,这会儿一个劲朝车窗里瞧。
    无奈车窗有遮光玻璃,乌漆嘛黑,看不清人影。
    朱小姐和小开当即有些不高兴,在场人也有点懵。
    怎么贵宾来婚礼,也没见新郎新娘亲自跑到车旁迎接,这会儿程又年来了,他们倒是这么热情?
    人群窃窃私语。
    朱小姐相熟的人说:“这车十几万吧?哟,北京牌照。”
    “十几万的车在北京可不够看,我听说那边上个牌照就要七|八万。”
    “看来程又年混得不行啊,搞科研还是赚不了几个钱,听上去光鲜罢了。”
    ……
    很快车窗降了下去。
    程又年人在车外,车窗怎么降下去的?那肯定是车内有人啊。
    立马有人说:“哎哎,副驾坐了个姑娘诶!”
    “程又年的女朋友?”
    “还真有女朋友了?我以为他妈妈说来圆场的呢。”
    众人翘首以盼。
    朱小姐嗤了一声,却还不急着上车,表面漠不关心,其实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边。
    副驾驶的车窗降了下去,露出一只纤细白净的手,像玉做的一样,在夜幕四合的昏暗夜色里鲜明耀眼。
    门开了,一只脚踏在地上。
    朱小姐看了眼,朴实无华的平底鞋,不像她脚上的dior logo,bling bling的。
    心里立马高兴了些。
    她也想看看程又年到底找了个什么对象。
    凭什么当年对她爱答不理,她朱婷婷到底哪里差了?津市这地方,没有上千也有好几百青年俊才巴不得娶到她。
    就他程又年眼高于顶,一句不合适,辜负了她所有努力。
    车里的人终于出现在视线里,逐渐显露出的除了那双平平无奇的鞋子,接着是一条牛仔裤,虽然裤子也平平无奇,但衬出了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嘁,穿牛仔裤的女人。
    再然后,她终于关上车门,整个人都浮现在视野中。
    短款羽绒服,白色,像个女大学生。
    头发松松散散扎在脑后,卷发像波浪一样晃晃悠悠。
    没有饰品点缀,没有鲜艳红唇,她戴着一副墨镜,虽然气质出众,但总归只是个平凡姑娘。
    朱小姐听见身后有人说:“看着很漂亮啊。”
    “墨镜都没摘,你就知道她漂亮了?”
    “光看这个身材气质也知道啊。”
    “不过看着也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言下之意,不如朱小姐。
    朱小姐的心头掠过一抹得意。
    程家父母也走到了车边,开了后门坐进了车里。
    众人都看着新娘子忽然从包里摸出纸笔,笑容满面地递给程又年的对象。
    嗯?
    什么情况?
    那位对象也很大方,坦然接过纸笔,唰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递还给新娘。
    新娘子笑得合不拢嘴,最后还跟她热情相拥,抱了抱,浑身都洋溢着喜悦。
    “他们在干嘛啊?”
    “新娘以前认识程又年的对象?”
    “怎么还签名了?”
    “搞得跟明星似的,哈哈哈。”
    就在寒暄结束,新娘新郎回身朝酒店大门口走来时,那位对象不经意地抬起头来,忽然摘下了墨镜。
    此刻,众人终于看清她的脸。
    眼若寒星,眉似远山。
    唇角有一抹明艳的笑意,不浅不淡,却足够点亮夜色。
    她眨眨眼,目光在人群里稍微一晃,似乎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大概这群面孔不像她本人那么出色,她找不到可以聚焦的点。
    于是她很快收回视线,朝人群微微颔首,像个天然的领导者,又很快回到车里。
    普普通通的轿车开走了。
    载走了众人口中“普普通通”的对象。
    然而酒店前——
    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张脸……
    那张脸???
    前一阵因为一部《长路》拿奖拿到手软,铺天盖地都是她的名字、照片,打开电视新闻也好娱乐频道也好,总会出现她的脸。
    那不是昭夕吗?!
    众人瞠目结舌,朱小姐的脸都气到模糊了。
    新娘新郎却高高兴兴跑回大门口,新娘像个孩子似的捧着那张纸,“昭夕是我表嫂欸!!!我拿到to签了哈哈哈哈哈!”
    新郎献宝似的凑过来,“没嫁错人吧?”
    新娘吧唧一声亲在他脸上,“嫁的太好了!”
    开走的那辆轿车后座,小丁的脸在窗后若隐若现,嘴角有一抹得意的笑,眼睛一闪,像只小狐狸。
    这一年寒假结束时,小丁上交了厚厚的周记本。
    他从来都不爱写作文,受到舅舅影响,他对数学无限热爱,但小男孩的本能让他不那么喜欢文字。
    费事。麻烦。矫情。
    没有男子气概。
    不过这个寒假例外,他拥有了丰厚的素材,作文写起来得心应手。
    只是他以为老师会夸奖他,却不知办公室里,几位语文组的老师对着桌上的一本周记看了又看,抬头,面面相觑。
    “没看出来啊,你们班的程珞丁,想象力这么丰富。”
    “这都脱离周记的范畴了吧?一点不纪实。”
    “你看看这篇,《我的舅妈》:我的舅妈是个大导演,倾国倾城,貌若西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老师一言难尽地指指桌上,“这是在写小说吗?现实里有这样的人?”
    “他是不是看了前一阵昭夕的新闻呢,照着人家编了个舅妈?”
    “还有这个。”另一位老师翻了一页,“《我的理想伴侣》:我以前总觉得女人很麻烦的,但是自从认识了我的舅妈,我就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是有可爱的女孩子,只是都不在我身边。如果将来要结婚,我一定会找个像舅妈一样的妻子,要漂亮,要聪明,要活泼可爱,还要会打王者,和我一起双排上分,爱点外卖,从来不对我唠叨炸鸡烧烤不健康……”
    老师们神色复杂地盯着这本周记。
    这绝对可以成为小学生原创科幻小说典范。
    班主任想了想,语重心长说:“好歹有进步了,以前小丁的周记只有三行——今天星期几,天气怎么样,依然没啥想写的。这回好歹知道写小说了,虽然离谱了点。”
    “没事,小孩子嘛,这不叫离谱,这叫想象力丰富。”
    小丁:你才离谱。你才想象力丰富。
    我说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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