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终极兮 作者:草庐青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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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也是个糙汉子,自家女儿儿子的生辰都不怎么记得牢,这个小徒弟的年岁没记清自然也是人之常情。

    “十一。”慕博衍回道。

    “十一……”魏无忌念叨了几下,“深宫之中长了十年,喝酒倒还是有几分慕家儿郎的气势。”转而脸色一转,“生于富贵之乡,深宫妇孺教养,你也要记得你是朗朗男儿,坚定的立身在这青天白日之下,切不可沾染那些乱七八糟。”

    慕博衍听之一愣,这话从何而起。又听他说,“中兴王府就要靠你了。”顿了一顿,似是思虑过后还是不够放心,“你是太子侍读,自然与太子较为亲厚,太子勤敏好学,是不错,只是……”

    魏无忌戎马出身,虽常年在外,但好歹也入仕封将了好几十年,不擅长官场尔虞我诈,虚与委蛇,但肯定是看的清楚,皇帝春秋正盛却多疑多虑,太子尽管坐着东宫之位十好几年,其他皇子们的虎狼之心又怎会没有,江山的归属谁不想争上一争,不到最后,鹿死谁手,又哪有定论,将军是不想他搅入皇家兄弟相争的那摊烂泥中去。灵堂上的白烛燃得正烈,在不大的夜风鼓吹下呼呼作响,火盆里纸钱还在烧着,少年原本白皙的脸色在火气的熏陶下添了几分坚定,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双眼睛亮似夜空星辰,目光深沉,正正的对上魏无忌的目光,好像在说,他什么都知道。慕博衍轻轻一笑,拿木棍踢了踢盆中炭灰,又往里添了几个元宝纸钱,火又腾了起来:“我不过是个蒙着祖荫的二世祖,祖上荣光才得以生在帝都,得幸让皇上养在皇城,偶尔给皇帝陛下逗逗闷,一个黄口小儿,京中的诸位大人们,又会有哪个真拿我当回事。”脸上的笑慢慢退了,眉头还轻蹙,“我是不妨事的,倒是将军那……博衍谢将军来送父亲最后一程,只是将军就这么未受旨意擅自入京,麻烦会很大。”

    魏无忌却笑了:“千百里风月山川,我过来了,一道道或开或闭的城门,我过来了,夜半紧闭的京城又如何,如今我不是到中兴王府了吗?咱们的皇帝,若是要拦,又岂会让我见到凌恒这最后一眼。我魏无忌坦坦荡荡铁骨钢身长立于世,外攘夷内安民,虽不曾为大夏开疆扩土,守关镇贼也未曾让外族进我版图一步。如今一骑一人千里奔赴送故人最后一程,又何惧小人的闲言碎语。”

    “将军说的是。将军坦荡无畏,顶天立地,刚直不阿,”这位魏将军的为人他知晓,刚正不阿,义薄云天,治军严明却不免有些食古不化,慕博衍想要提醒他一句,“博衍想要说,过刚易折。”小孩子的声音还带着特有的奶生奶气,说的话却是大人气十足。

    过刚易折?魏无忌看向他的眼光变得不一样,原先只是看着个后辈小儿,这会才觉出不同,看他那低眉垂眼的模样,悠思沉沉,又哪来半分少年稚子的影子。慕家小子当了半年的瞎子,眼睛还没好透又遇上亲爹病如山倒就那么的说走就走了,再往前牙还没长齐就失了亲娘,被远征戍边的慕凌恒抛下,让皇帝抱进了宫,这中兴王府住的时间还不如大内禁宫长远的多。

    “小子,深宫内苑里你看到的那些鬼蜮伎俩小人手段并非多少高深,若有心人人都成。你记着,男儿生来坦荡,不可让高官厚禄,富贵荣华迷了眼失了心,那些么个龌龊腌臜乌糟之事不能为,不屑做。铮铮铁骨不可弃,就算折,也要宁折不弯。”魏无忌日光如炬,他的话不多,一个字一个字却掷地有声。

    慕博衍只是垂首坐着,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瞳孔,整个灵堂沉默良久,才听他应了一声:“是。”魏无忌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的国之栋梁,却也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禁得起战场的横冲直撞血雨腥风,却不知道禁得住几回朝堂宦海的口蜜腹剑暗箭难防。心下叹息,又有些自嘲,自己还是太过唐突,魏无忌是黄泉也是一路走,撞了南墙头破血流也不回头,不听劝,不纳言,到了黄河也是心不死,明明是那块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却……当得起一句铁骨铮铮,不愧应人一声大将军。

    看那小人身量还未长足,胳膊跟麦秸似的,魏无忌叹了口气,大手伸过来,又摸了摸他的头,望着灵堂外那片黯淡的天空,柔下声:“你还小,莫要学了那些。慕家人丁不兴旺,想好好看着你护你长大,可我又常年驻守在外,中兴王府的小王爷太过金贵,带不得在身边,天长路远,照应不到你,京师之地,繁华异常也充斥着波云诡谲,你要好自为之。”

    “嗯。”

    听闻魏将军出了中兴王府便牵着马向皇城去了;听说魏将军在皇城下跪了半宿直到皇帝早朝;听说皇上有感将军与王爷的深厚情谊,不予深究;听说魏将军一路陪着小王爷护着棺木直到陵寝……

    慕家虽说家大业大,世代忠良为大夏披肝沥胆,末了末了却是人丁稀薄,送葬的长长队伍中,除去慕博衍,竟无旁枝剩下,有几个远亲也是慕家女儿远嫁留下的后代,说起来与慕家已相距甚远。慕博衍看着在他身边这个肩宽倍阔的人,虚情假意中带来的那份难得真情,心中是感动的。

    第5章 远离

    葬礼之后,虽说还要忙到尾七,但相关他的忙碌少了很多。皇帝说是免了魏将军的责,但未奉召的他也不能久待京师,陪慕凌恒酒喝过了,最后一程也送了,跨上他的枣红马,一人一马怎么来的,也就怎么回去了。日落西沉,那一人一马的身影,纵使关山度若飞,也是止不住那份凄凉之意。

    熬个几个通宵,紧绷了那么久的神经稍微可以松了松,本来就有些弱的身子凉风一吹便有些病态,一下便倒了下去。许奉先赶紧让府上大夫给看看。先是世子眼瞎,然后又是王爷病倒,府中多了大夫,府上人口本就不少,这么一来不管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方便了不少。

    慕博衍躺着睡了,等醒来就见景云坐在自己的房中看着他。见他醒了,上前靠近,手抚上他前额,说道:“还好,倒是没烧,大夫说你最近忧思过甚,过于劳累,又受了点凉,快把药喝了。”

    景云的亲昵他有心躲闪,身子往后侧了侧,看到太子的手贴上了自己的额头,顺带又拨开那有些散乱的头发,眉头就蹙在了一起,眼睛瞟向一旁,刚好看向桌案上放了一碗黑乎的药,还冒着热气。景云倒不疑有它,以为只是不想喝那苦药,又记起他泡了半年的药罐,也难免。“是嫌药苦?”景云与慕博衍自小在宫中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亲厚的,既然他打定注意做京城纨绔,还是莫要与这个东宫太子要过于亲近才好,自己刚才的躲闪多少又有些不妥,就算生疏也要慢慢来,于是也就顺着他的话点头。

    此时景云站在床侧,他还躺着,君臣有别的道理还是懂的,撑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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