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之前,萧峥问陈光明:“方县.长的晚饭,是什么时候定了吗?”陈光明道:“是在明天,周六,地点还没定,说是明天让他秘书通知。”
    萧峥:“那好,明天等陈局长的电话。”陈光明说:“好,明天碰头。陈虹,你今天是在这里,还是回你们的房子?”
    如今还没结婚,陈光明却有意让陈虹和萧峥回“他们的房子”,事实上已经承认了尚未结婚的他们可以同居了。看来,陈家是真的有诚意把女儿嫁给自己。不过,陈虹说:“今天我就不陪萧峥过去了,晚上还有一个稿子要修改,新房里没有电脑,只能在自己房间改了。”
    萧峥说:“没关系,你现在也难得回来一趟,陪陪叔叔阿姨吧。”陈虹道:“我送你到下面。”萧峥说:“我自己会走,又不是不认路,你别下来了。”可陈虹还是执意把萧峥送到楼下,还在树荫里主动抱住萧峥,跟他亲了一下,萧峥也就告辞了。
    第二天,萧峥回了一趟绿水村。
    凤栖村的支部书.记秦可丽、副书.记辛阿四知道萧峥回去,就到绿水村去等他。萧峥没有让小钟开车送他,而是自己开着摩托车回的村。
    萧峥不想给村里人一种印象,就是他萧峥现在当镇长了,飞黄腾达了。上一次村里的大嫂们就给他来送鸡蛋、土鸡、笋干等土特产了,萧峥不想再拿村民的东西,能低调就低调。人一旦高调,就会招来嫉妒。萧峥还有来发展这个村子、这个镇子,一旦招惹嫉妒,你做什么好事,人家都会认为你有利可图。
    所以,能跟老百姓大成一片,就打成一片,高处不胜寒,不是萧峥追求的。这次回来,萧峥还从超市里带了不少东西回来,有一般的烟、酒、日用品等等,要还是有人来送东西,就让爸妈给人家回礼。这样就不是收礼,而是跟村民礼尚往来。
    萧峥到了家门口,见到秦可丽、辛阿四正和自己老爸坐在家门口聊天,喝着绿茶,小几上还有瓜子和花生米。以前紧闭的房门,现在宽宽地敞开着,墙上、门口的灰尘也已不见,放眼看去,村子里白墙黛瓦很是舒服。
    秦可丽和辛阿四见萧峥来了,忙站起身来:“萧镇长,回来啦。”萧峥忙说:“秦书.记、阿四书.记,你们还坐,别站起来。我也过来坐。”费青妹听到儿子回来了,也从屋子里跑出来,见到萧峥把一大包的东西从摩托上拿下来,就说:“这孩子,买这么多东西回来干啥?”
    萧峥说:“老妈,你别高兴得太早,这东西不是给你的。上次给咱们家拿了鸡蛋、笋干来的大嫂们,你都给他们送点东西去。”
    辛阿四开玩笑道:“萧镇长,我听说过老百姓给领导送东西的,还头一次听到镇长给村民送东西呢!”萧峥道:“阿四书.记,你这个话不对啊,当了几天村支部副书.记,就有官僚想法了呀。”秦可丽替辛阿四道:“萧镇长,您这可就冤枉阿四书.记了,他到村里面都是抢先给村民发烟,在村民家里吃饭,还自带酒水。”
    萧峥看着辛阿四笑着道:“看来,我还是要向阿四书.记学习。”辛阿四忙道:“这是要折煞我啊,镇长向我学,我怎么敢当。这话不提了,今天镇长来,正好我们把村里的工作向萧镇长汇报一下。”
    “今天可是周六啊,你还汇报工作?太累了吧?”萧峥道。辛阿四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办了。萧峥笑道,“阿四书.记,我开玩笑的。你们能谈工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今天,这一路开回来,我就看到田间和村子都变化很大,最大的印象就是干净了。”
    辛阿四这才轻松地笑了:“萧镇长这么说,看来我们的工作就没白做!这段时间,我们村里就做了两件工作,一是打扫卫生,我们发动村民把自己的房子、屋前搞干净了,村道上我们雇人一起来清扫,我们还买了一批垃圾桶,让村民不能随地扔垃圾。
    第二件是恢复植被,把以前承包出去开矿的山头,都又重新还到村民手中,让他们可以种树、种茶,也可以种竹子。秦书.记,你说对不对?你也赶紧向萧镇长汇报汇报啊。”
    “这些活儿,都是阿四书.记在抓,他干得很认真,还跟村民一起干。”秦可丽说:“萧镇长,我主要是在考虑村庄规划的事情。我在想,村子搞干净了,山头复绿了,以后我们做什么?要是回到以前一样,只是卖卖笋干、卖卖毛竹,季节性强,收入少,村民都养不活自己,肯定不行啊。
    所以我最近一直想,能不能搞出一些新名堂?可以让村民能长期赚钱,赚不少钱?”
    萧荣荣之前一直在听,这会儿也来劲了:“秦书.记,那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啊?我不开拖拉机以后,就没怎么赚过钱了,一直这么吃老本也不是个事情啊。”
    费青妹又从屋子里踅出来,说:“我们也都年纪不大,要是能赚钱还是想赚一点。”秦可丽笑着道:“费婶,你家里有个镇长了,还想着赚钱啊?”费青妹却道:“儿子赚钱,那是儿子的事。我们也还都没到退休年龄呢,就整天向儿子伸手要钱啊?羞不羞啊?何况,萧峥也刚在县城买了房子,以后还要结婚生孩子,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我们不求给他减轻负担,但也不能成为儿子的负担啊。”
    这话说得很实在,也是一般农村妇女都有的想法。
    辛阿四道:“嫂子说的是实在话,就是这个理,我儿子女儿也都工作了,我也是不会想跟他拿钱的。”萧荣荣说:“阿四书.记,你情况不一样,你是国家干部,有铁饭碗,儿子女儿恐怕都要从你这里蹭点呢……”
    萧荣荣话说到这里,忽然目光朝村口望去,神色之中竟然还多了一份紧张。萧峥无意之中注意到了,也顺着父亲的目光瞧去,只见村口处正有一辆黑色高档轿车行驶过来。
    这车子不知是谁家的?远远地就能看到车头上的三叉星立标了,而且奇怪的是,这牌照竟然是黑底白字。这在绿水村这个小村子里太不常见。但是,老爸神色上的那份紧张,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萧峥又去看萧荣荣的脸色,这会儿萧荣荣的脸上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还朝萧峥笑笑,但笑得有些勉强。萧峥又回头去看那辆车,只见那辆车在路上掉头,往村子外开去了。
    辛阿四也发现了,道:“那辆车,好像是大奔哎,而且不是普通车,看牌子就能看出来。奇怪啊,怎么会到我们这个小村子来?”秦可丽也道:“是啊,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来找人的。”
    费青妹却忙插话进来道:“我看倒是像开错了。”萧荣荣说:“有些中海啊、杭城啊的人,就是闲啊,他们没事会开车出来,到山里找好看的地方、好吃的野味。自从村里不开矿了,环境好了,路也干净了,隔三差五有这样的车子进来。他们管这叫什么‘兜风’。”
    秦可丽听了高兴地道:“这敢情好啊。这说明我们的村子对城里人有吸引力。萧镇长,刚才我的话没说完。我考虑了好久,我们凤溪村能不能卖风景!这样既绿色,又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风景,岂不是每天都能赚钱?”
    “卖风景?”萧荣荣、费青妹笑着道,“这哪能赚钱啊!而且,这风景你怎么卖啊?搬又搬不走,移又移不动,怎么卖啊!”秦可丽道:“就是因为搬不走移不动才好啊。就像刚才大奔里的人,他们来了,看到这里风景好,如果留下来了,他们身上都是带着钱的,就会在我们村子里消费,这样一来,我们不就赚钱了吧?”
    萧峥一下子听懂了秦可丽的意思:“卖风景,你的这个思路不错。现在城里空气差、又喧闹,人的心态也很浮躁。很多人有了点钱,想在周末节假日回归乡土、回归自然,这是一种真实需求,以后恐怕会形成一个产业。我们要是先走一步,把城里人吸引到我们村子来住、来游、来消费,我们的风景就会变成钱。”
    萧荣荣还是不以为然:“可我们村子,也很平常啊,又不是风景区,谁会觉得这里的风景值钱啊。”
    秦可丽说:“不是风景区,我们可以把村子打造成风景区。萧镇长,前阵子我和阿四把村里的山都爬遍,就是想看看我们的村里到底有多少山水资源,没想到就在你们秀水村的后山上,发现了一大片竹山,开矿没有开到,那里简直就是一片竹海啊,我相信只要把路做通,中海人、杭城人看了一定喜欢。”
    萧峥听了也感兴趣了:“带我去看看。”秦可丽也来劲:“这就走。”
    萧峥、秦可丽、辛阿四都站了起来,打算上山,费青妹在后头喊:“你们早去早回!我这就做饭,一个小时之后,回来吃饭。”萧峥说:“好,老妈,等会我和老爸、还有两位村书.记一起喝一盅。”
    费青妹见儿子留下来午饭,就是高兴:“我和你爸把饭菜和酒都准备好,早点回来,在家里多待会,山上有啥好看的!”
    萧峥和秦可丽、辛阿四爬到了后山,果然看到一片竹海,一阵清风吹过,犹如绿海扬波,令人心旷神怡,有种洗去凡尘、身心得到净化之感。
    萧峥一边和秦可丽、辛阿四往回走,一边说:“这片竹海,一定要保护好,可以做大文章。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呢?”秦可丽道:“以前都是烟尘,就算爬到山上也看不清。”萧峥道:“你说的有道理。”
    从山上往下一看,如今能清楚整个村子,忽然他看到之前那辆大奔,却停在了自家的门口。尽管远,但确定无疑。
    这时,萧峥忽然又想起来,这不是萧峥第一次见到这种黑底白字牌照的高档车了。萧峥在小学、初中阶段,似乎就看到过这种车,在狭窄的村道上开出去。但没一次是停在自己家门口的。
    萧峥的心里不免升起了一种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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