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小道士番外——之子于归
    “最后,那个书生就娶了那个猫妖姑娘为妻,然后生下了一窝小猫崽。”
    荆钗布裙的妇女语调轻快,笑着将儿子的小脚丫从洗脚盆中拿出来给他擦干,又将故事的结局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生的不是人而是小猫崽啊?”小裴璋歪着头,好奇地看着母亲问。
    书生和猫妖的故事,小裴璋已经听母亲讲过几十遍了,可是每一次听,他总是能提出许多稀奇古怪的新问题。
    这些问题,总是让裴母瞠目结舌,又要绞尽脑汁来回来。
    也不知道这孩子的小脑袋瓜子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可能是因为猫妖的肚子里,来的是一个猫族的小宝宝灵魂不是人类宝宝灵魂吧。”裴母揉了揉小裴璋的头,温柔地回答。
    这个故事本是她为了哄孩子随口编的,哪知道这孩子却对这个故事上了瘾,总是央求着她讲了一次又一次也不见厌烦,而且,每一次讲,还必须和第一次讲的故事一模一样才行,任何一个细节对不上,都会被小家伙一脸严肃地纠正。
    小裴璋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才严肃地点了点头,“虽然是小猫崽崽,但是书生也肯定会认真将他养大的。”
    “是是是,快睡吧快睡吧!”裴母哭笑不得,将小裴璋强行按在了床上,盖好被子。
    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过执拗了。
    母亲离开后,黑夜中,小裴璋睁开了眼,一双眸子里,是不逊色于外面夜空中星子的璀璨。
    如果他是那个书生,他肯定会好好养大小猫崽的。
    很长一段时间,小裴璋都在四处寻找着好看的猫。
    “裴璋,你怎么老往张四婶子家附近跑啊,张四婶子那么凶,她要是怀疑你想偷她家的鸡蛋,打你一顿,可没地方说理去。”裴觉很不理解好友最近的怪异举动。
    小裴璋抿着唇,眼睛看着张四婶子家的方向,半天,才开口:
    “她家养了好几只猫,都特别好看!”他在好看上加重了音。
    裴觉一头雾水,“不就是几只猫吗?有什么好稀罕的。”
    小山村近乎与世隔绝,没了外面纷争之苦,村民们也自给自足,各得其乐,有些人家,也会养些猫或者狗,看家护院,捉个老鼠。
    小裴璋于是便把母亲讲给自己的故事又给裴觉讲了一次,裴觉听完裴璋讲的故事之后眼睛都亮了,他托着腮,憧憬着:“若是猫妖姑娘看上我,我就把我娘的那对银耳环送给她当定情信物。”
    “那样,你娘会揍死你的。”
    “那你呢,你想送给猫妖姑娘什么定情信物啊?”
    “我想过了,我要送给她我亲手编制的猫窝,让她舒舒服服躺一辈子。”
    落日熔金,张四婶子家门前的小土堆上。
    两个小小的身影肩膀挨在一起,目光追随着张四婶子院子里的那几只漂亮的猫,热烈地讨论着关于猫妖姑娘的事情。
    自那日之后,寻找猫妖姑娘的人,又多了一个。
    “裴璋娘!你给我出来!看你家小兔崽子干了什么!”张四婶子响亮的声音,隔着院子,在外面叫骂。
    裴母连忙出来,“张四娘子,出什么事情了,我家裴璋顽皮,弄坏了你什么东西,我赔给你,真是对不起。”
    开口先道歉,张四婶子的怒焰顿时短了一截。
    裴母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好性子,她也不好为难她。
    “也没什么,你家裴璋想偷我家的猫。”
    “偷猫?”
    “对!你也管管你家孩子,天天在我家外面看猫也就算了,怎么还动手偷了呢!”张四婶子抱怨。
    裴母半天才从惊讶中回神,再三道歉之后,总算是将张四婶子送走了。
    小裴璋一回来,就看到了母亲的冷脸。
    “娘~”他唤了一声。
    “你为什么要偷张四婶子家的猫?”
    “我我就想着,看它会不会真的变成一个姑娘。”小裴璋低着头,声音很低。
    他年龄渐长,已经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太妥当了。
    “会变成才怪,它们就是普通的猫啊!能变成姑娘的,得是猫妖才行。”裴母哭笑不得。
    “那我去哪里能找到猫妖?”小裴璋立刻追问。
    裴母的神色严肃了些,“璋儿,关于猫妖,以后就不要再想了,妖很多是吃人的,你最好永远不要碰到他们。”
    裴璋张了张嘴,可猫妖一定会是好的啊,那么可爱的猫猫,怎么会吃人呢?
    面对母亲罕见严厉的眼神,小裴璋默默将反驳的话咽下肚子。
    表姐要出嫁了,裴母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她的口中,总是不时念叨一些关于出嫁的歌谣。
    “娘,你再给我唱一遍桃夭好吗?”
    所有的歌谣中,小裴璋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只桃夭。
    “好好好,娘给你唱,娘的璋儿长大了,开始想媳妇儿了,哈哈!”裴母笑着打趣,然后用温柔的嗓音,唱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小裴璋痴痴地看着外面的桃树,他未来的妻子,必定也和它一样,鲜艳夺目,热烈活泼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现在不想你的猫妖姑娘了?”唱完歌谣的裴母又和儿子打趣。
    裴璋摇了摇头,“不!还想!”
    藏起来的心事,不知道为何,突然再次浮现。
    裴母诧异,又有些担忧。
    任谁也没想到,平静的小山村,会被以那样一种残忍的方式打破宁静。
    那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骷髅妖,在他们的村子中作威作福,日日以人为食。
    他们这些村民不过是一些普通人,如何能对付的了法力高强的骷髅妖。
    小裴璋被张四婶子紧紧护在身后,他的母亲已经被骷髅妖吃了,他却连发声都不能。
    张四婶子捂住裴璋的嘴巴,拼命地对他摇头。
    不可以,不可以发声,我们这些普通人,是没办法和骷髅妖对抗的。
    再后来,张四婶子,也被骷髅妖吃了。
    小裴璋终于明白了母亲曾告诉他的那句话:
    妖是会吃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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