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王,我还是不太明白伊露维塔的儿女,对世界、对一如的意义。”丹妮真诚地向米老大请教。
    “一如,虚伪!”米尔寇先啐了自己的创造者一口,才解释道:“伊露维塔的儿女,是伊露维塔独自构思创造出来的,他们包含在创世大乐章中,蕴藏在某一音节中,总有一日会来到这个世界。
    他们随着第三主题而来,没有一个音节在一如最初所提出的前两个主题内,埃努与他们的出现没有丝毫关联。
    他们完完全全是伊露维塔的子女。
    那是与我们全然不同的生命,在那群子女身上,可以看见伊露维塔自身心智的完整投影。”
    “难怪......”
    丹妮震惊,继而恍然:难怪这群埃努要么邪恶得令人发指,要么单纯得令人不忍伤害,要么正直得不知罪恶是何物......
    所有埃努,都不是健全的“人”,他们是世界的创造者、管理者,是保证世界合理运转的程序。
    伊露维塔的儿女,才是世界真正的主人!
    咦,不对,埃努对这种情况并非一无所知,相反,他们完全知道自己是“程序人”......
    丹妮一脑子疑问:一如,想做什么?
    不懂就问:“米老大,一如培养力量弱小的精灵与人类做什么?”
    米老大无论多少缺点,但有一个优点无人能及:渊博的学识。
    米尔寇是埃努中最有能力的那一个。
    这个能力,不限于战力,还有创造力与知识。
    比如,大地主宰奥力与他的妻子生命女神雅凡娜,拥有类似女娲那样的造物能力,这个能力神王曼威没有,神后瓦尔妲也没有,其他埃努都没有,但米尔寇有。
    他的造物能力与奥力相当,这......
    创世大乐章中,只有米尔寇与一如“对唱”到最后。
    还是老句老话,埃努拥有的能力与天赋,米尔寇都有一些。
    他才是理论上的、统御众神的神王。
    可惜,脑子里塞满邪恶,智慧与能力都不用在正途。
    米尔寇瞪了丹妮一眼,“我之前的话都白说了?伊露维塔的儿女是伊露维塔自身心智的全面反映。
    伊露维塔儿女的成长、成熟,不就是它心智的成长与成熟?”
    丹妮犹如挨了一记晨钟暮鼓,内心一瞬间豁然开朗。
    “老大,你真博学。”她叹道。
    “昂哥立安,乌塔莫内能理解我的人,也只你与索伦啦。”米尔寇得意洋洋,哈哈大笑。
    笑了一阵,他又兴高采烈道:“我等埃努都是不完整的造物。你知道什么叫维拉吗?
    维拉的本意是维系宇宙存在的力量!
    但通过观摩伊露维塔的儿女、干涉他们连一如也未确定的命运,埃努能学习到一部分伊露维塔的智慧。
    这智慧原本是一如吝惜交给我们的。”
    丹妮心中叹息:一如并不吝啬,你们与伊露维塔的儿女没本质区别,你们的成熟与进化,都能让一如有所得。
    自己学习到的智慧才是真正的智慧,所以,一如让你们“纯洁”得犹如一张白纸,或黑纸。
    米尔寇嗨了起来,手舞足蹈,欲望与贪婪在脸上凝为实质:“如果我能按照自己思维,主宰伊露维塔众儿女的命运。
    那么,不单单阿门洲上的维拉会成为我的命运的附庸,就连一如......”
    “哈哈哈哈,这才是大局啊!阿门洲有成千上万的维拉,杀一个两个有什么用?”
    “大王,不知第四主题与第五主题,又有什么意义?”丹妮问。
    米大王脸上的笑容消失,神情阴沉道:“一如作弊!它在与我的对唱中落了下风,便把第四主题一瞬间唱了出来,完全不给我公平竞争的机会。”
    丹妮嘴角抽搐:你太闹腾,纯粹无用的噪音要毁掉整个大乐章,一如为了不让创世失败,才把你踢出去的。
    “第五主题呢?”丹妮又问。
    索伦插话道:“第五主题要等世界结束,所有伊露维塔的儿女与众埃努共同谱写。”
    米尔寇有些疲惫地摆摆手,道:“行了,现在你已经明白邪恶的真正奥义,可以去执行任务了。”
    最近这些年,米老大将追随自己的数以千计的堕落迈雅,全部转化成了智慧炎魔。
    除此之外,他还频繁使用添加了自己意志的秘火,扭曲欧罗米的神兽,创造了不计其数的强大妖怪。
    因此,米尔寇的力量比早前虚弱了很多。
    疲惫,开始找上他。
    不过米老大本人有点享受疲惫的感觉。
    他之前从来没疲惫过,也不知道睡眠能这般香甜。
    ......
    巨灯时代的阿尔达之春,结束了,现在是米尔寇的黑暗时代。
    除了外太空投来的寥寥几颗暗淡星辰,世界再无一丝光源,曾经欣欣向荣的森林陷入沉睡,所有的生长都陷入停滞。
    本来这些植物都该在黑暗中枯萎凋零的,雅凡娜保护了它们,让它们在无光的时期只是沉眠,等到光明的新时代来临,它们会再次发芽生长。
    不过,再也不会出现比山脉还高大的“真·参天”巨树了。
    丹妮带着一群炎魔在黑暗大地游荡了很多年,始终没找到伊露维塔的首生儿女。
    倒是经常遇上兽王欧罗米。
    其他维拉都在蒙福之地高乐,他常骑着纳哈尔,带着一群狗子,在黑暗无光的森林中奔驰。
    神马纳哈尔在深幽黯影中如一道银色闪电,沉睡的大地在它的黄金马蹄下激烈颤抖。
    一切进入欧罗米视线中的怪物,都难逃沦为他长矛与箭矢下亡魂的命运。
    有一次,丹妮带着炎魔小弟、妖怪仆从,大张旗鼓地游荡在中部森林边缘。
    欧罗米来了,吹响那只巨大号角,维拉罗玛。
    群山回荡号角的声音,她麾下妖魔鬼怪闻声奔逃。
    丹妮丢了个大面子,准备报复回去。
    不过大地慢慢养伤,她也不敢挑起神战。
    丹妮用计谋,分离欧罗米与他的狗子,用蛛网俘虏了十只神犬。
    她送了五只神犬给米尔寇。
    米尔寇早就渴望欧罗米的狗子,到手后立即展开血腥残忍的血巫术试验。
    他把它们全部折磨死,又将五条神犬的恶灵糅合成一个至凶至邪的恶灵。
    最后,他为邪灵制造了恶狼的肉身,当邪灵进入恶狼之体,妖狼的始祖卓骨路因诞生。
    本心上讲,亲眼见到狗子被折磨,是一件很残忍的事。狗子甚至能说人话、听懂人言,与人类一样的智慧。
    但做人最忌忘记自己的立场。
    她是邪神,是大魔王,必须做符合妖邪立场的事,否则就会失去天命,失去存在于世上的意义。
    这和当年丹妮逼拉赫洛选择混乱邪恶阵营一个道理。
    如果让拉赫洛遵循本心,当个守序邪恶的“好·坏人”,那他便对世界、对丹妮没半点用途。
    没用的东西,留着作甚?
    丹妮此时也面临同样的抉择。
    她能进入“一亚”,是因为她有符合这个世界需要的特质,也即是天命。
    天命让她当恶人,当坏蛋,她最多混乱中立,万万不可与善良沾边。
    “怎么样,我的卓骨路因威不威风?”米尔寇指着蓝黑色皮毛、狰狞凶恶的巨狼,得意洋洋问。
    丹妮摇了摇头,叹道:“陛下的邪恶太直接粗暴,缺少一些美感与艺术性。”
    米老大拉下脸来,“说说你的高见。”
    于是,丹妮开始自己的表演。
    她先把自己的五条狗子狠狠折磨一番,直到其中一条选择臣服。
    接着,她将意志最坚定的狗子放在另一个笼子里,剩下三条狗子用血巫术扭曲成一条牛犊子大的三头犬。
    “三个头就叫艺术?”米老大不屑一顾。
    “大王,你的邪灵就像五坨泥巴揉成一团,是一;我的三头犬却是一根‘树干’嫁接三颗脑袋,每一个脑袋都有独立思想。”
    丹妮神色傲然地在三个狗头上轮流拍过,“这是狡猾,这颗是贪食,这是嫉妒。
    一颗头吃下的食物只能让自己满足,它越满足,另外两颗头越饥饿,于是......”
    “嘿嘿嘿,大王,你说狡猾、贪婪与嫉妒,谁更强?”丹妮阴沉诡傑的声音,在阴沉昏暗的地穴深处回荡,听到她笑声的炎魔与妖怪,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非常有大魔王的气派。
    “不错,有点意思。”米尔寇眼中闪过一抹嫉妒,嫉妒丹妮在邪恶上的才华。
    索伦皱眉道:“三个头一定会经常打架,早晚坏了主人安排给它的大事。”
    “一条狗子而已,能验证邪恶之道,已经完成它一生中最大的使命,还要什么大事?”米尔寇不以为然。
    “大王英明。”丹妮赞道。
    “另外两个狗子,你打算如何处置?”米尔寇兴致盎然道。
    丹妮得意一笑,指着最倔强的狗子道:“这条神犬叫‘胡安’,它勇敢无畏、忠贞不渝、能力出众,上次也是它第一个冲出蛛网迷阵,还敢咬我的脚(推倒巨灯那次)。”
    “呜呜呜......”神犬胡安在笼子里龇牙瞪眼。
    “这狗东西,要狠狠折磨。当忠贞化为背叛,勇敢变成懦弱,你将体味到世间最美妙的感觉。”米尔寇笑道。
    丹妮摇头,“我不仅不会折磨它,还要奖赏它的忠贞与勇气。”
    “呃......”米尔寇愣住,索伦愣住,胡安的狗脸也浮现茫然。
    丹妮打开笼子,右手抚上胡安头顶,用诅咒般的恶毒声音说:“胡安,我赐予你丰富的同情心,与火热的爱心。
    你将体会到人世间最美妙的情感——爱,你将爱上一个女人,她拥有绝世容颜、最纯净的内心和最高贵的出生。
    为了心中的爱,你愿意做任何事。
    同时,你愈加爱她,你就愈加强大,你的力量随着心中的爱意增长。
    你想占有她,但你的意志有我的祝福,你永远不会做坏事,你始终都是一条勇敢无畏、忠贞不渝,品行高洁如曼威的好狗子。
    你不会违背她的本心,虽然她永远都只深爱另一个勇敢无畏、忠贞不渝,与你一样品行高洁的男人。
    你是狗子,是舔狗,舔狗不是人,这就是你与他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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