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朔从小区里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徐朗和陈坚分析了很多信息,打乱了他之前的许多猜测,有些重叠,有些偏差。
    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刚才就一直没有注意。
    他掏出手机,发现梦梦来了电话,于是接起问:“怎么了?”
    “你总算接我电话了!我都快疯了!”梦梦在电话那头叫唤着,“快来救我!”
    “救你?”
    何朔一头雾水,但是听电话那头梦梦的声音感觉就要哭出来似的,那还是赶紧去找她吧。
    梦梦就在离别墅不远的小路上,何朔赶到的时候,她就蹲坐在路边的一棵树下面,那样子楚楚可怜。
    “怎么了?”何朔赶紧下车看看她。
    梦梦抬头看见何朔,突然就冲向前抱住何朔,哇哇大哭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啊?”何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虽然不习惯被人这么抱着,但是梦梦情绪激动他也不敢随便动弹,只好站在原地等她哭完。
    还好,梦梦的脾气向来是来得快也去得快,她松开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对何朔说:“走吧。”说完,她就自顾自上了车。
    何朔紧随其后,发动车子,往另一侧开去。
    离开别墅区越来越远了,梦梦的情绪也终于稳定了许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说:“我再也不去看什么鬼了。”
    “嗯?”何朔一开始没听明白。
    “什么鬼呀,都是骗人的,不是吗?”梦梦嘀咕着,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在赌气的小孩。
    “什么事情?”何朔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梦梦迟疑了一下,说:“我去了伊甸园。”
    “然后呢?”何朔听着。
    “我听说这里发生了命案,和你有关,所以我想去看看,想着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
    “胡闹!”
    梦梦还没说完,何朔就厉声打断了她。
    “梦梦,你一个人怎么可以去?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何朔批评起梦梦来,刚止住哭泣的梦梦,这下又憋屈起来了。
    “我还不是为了你嘛!你都为了这件事情丢了工作了!你说我能当不知道吗”
    眼看梦梦又要哭出来了,何朔只好缓了缓口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也是想帮我。”何朔说,“但是,这件事情连我都被隔离在外了,你就不要瞎起劲了。”
    梦梦瘪着嘴,看着何朔,有些不开心,但是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必要不开心?的确是自找苦吃。
    “我怀疑我生病了。”梦梦突然可怜巴巴地说。
    “什么?”何朔一愣,惊讶地看着梦梦,“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不知道……”梦梦说,“别墅里死过人,为什么我一点也感受不到了呢?”
    何朔一听,皱起了眉头:“你是不是多想了?看得见看不见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一件事情。”他安慰起梦梦来,“再说了,看不见不就代表你和正常人一样了?”
    “什么正常人啊?我之前不正常吗?”
    听梦梦突然狡辩起来,看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刚刚的话只是自怨自艾一下而已。
    “行行行,说明你恢复成普通人了,总可以吧?”何朔说着,车子很快就要到梦梦家了。
    “等一下。”梦梦突然叫住他,“你就这么把我送回去了?”
    “你不是说感觉自己生病了吗?”何朔说,“那还不快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梦梦很不乐意,但是现在感觉自己还是回家最安全。
    “我跟你说,你那个同事,一点也不像个好人!”梦梦突然一本正经地对何朔说,“你别被他骗了!”
    “同事?”何朔想了想,“你说李维?”
    “对!就是他!”梦梦还显得很生气。
    “怎么?你遇见他了?”
    “是啊!”梦梦说,“就在别墅里!鬼鬼祟祟地一个人!”
    “一个人?”何朔皱起眉头,思索着李维真的一个人办案去了?
    “他跟我说现场是在楼下的车库里,但自己却在楼上。”梦梦气鼓鼓地说着,“我就怀疑他是在骗我!要不然我怎么会看不到死人呢?”
    何朔听着,想着梦梦的这番话,第一现场确实是在地下车库,李维一个人回到别墅,是在找什么线索吗?
    “你别多想了。”何朔说,“每个人办案都有每个人的方式,之前我也喜欢一个单打独斗,毕竟够自由。”
    梦梦看着何朔,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我的意思就是,你就不要管这件事情了,回家好好休息吧!”何朔说完,正好停下车子,已经到了小区门口。
    “那好吧。”梦梦抿着嘴,叹了口气,只好下了车,和何朔挥手告别,回家去了。
    何朔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后,才放心地离开。
    他心里也有疑问,只是他并不方便进入伊甸园,更别说靠近别墅了。那李维究竟在做些什么?这案子到底有没有什么思路了呢?
    最终,何朔还是忍不住拨打了李维的电话。
    “何朔啊,正好要找你。”电话那头,李维的声音一如既往很客气。
    “是吗?”何朔回答,“那方便见个面吗?”
    “行啊,你说哪里?”
    何朔看了看四周,好像正好有家便利店,可以堂食的那种,或许可以坐坐,顺便把还没吃的午饭解决了。
    “你方便来城北吗?”何朔故意问。
    “方便,我就在城北。”李维也是坦荡。
    “好,我给你个定位,我们一会儿见。”
    “好,一会儿见。”
    何朔在路边停下,进便利店随便买了点东西,手机提示电量低,还好这里休息的地方是可以充电的。
    问服务员借了根充电线,回到座位上,刚接通电源,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好像闪出了一跳短信。
    “交易取消。”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何朔却很熟悉这样的信息,之前看到过几次,像是一种提醒,告诉着他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伊甸园那些投资人,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一个信息不是那么透明的小城市,快活自己吗?葛正飞戴着慈善的面具,实则做着恶心的地下勾当,那些无辜的孩子成了别人消遣的玩具。
    但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却又真的那么简单吗?
    那些手臂上带着针眼的人,和他们是否存在另一层关系呢?
    等等……
    何朔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这些人来这里或许主要目的并不是要来这里消遣,而是干另一个非法的勾当,在这里掩人耳目……而这些女孩子是消遣,也是掩人耳目的一部分?
    那这里的关系如何处理清楚?到底应该从哪里下手更容易?
    何朔正在思考着,门外就来了个熟悉的人,正是李维,果然来得很快。
    李维进门,发现何朔还在吃饭,微笑着招呼后,拿了一瓶水,来桌子前坐下。
    “还没吃呢?”他说。
    何朔点点头,将饭团塞嘴里,然后喝了几口水吞了下去。
    “你不是休息了嘛,怎么还忙得吃不上饭?”李维笑嘻嘻地说。
    何朔终于吃完了这顿晚饭,回答:“就是因为休息,所以起晚了啊。”
    “好吧。”李维说,“正好有些事情要和你谈一谈。”
    “嗯。”何朔点头,准备先听他说,最好是关于王霞那件事情的。
    李维一如既往地淡定自若,刚想要伸进口袋摸包烟,却发现自己在的便利店,禁止抽烟。于是把手又放回了桌子上,对何朔说:“王霞的死因你应该听说了吧?”
    “嗯,是的。”何朔回答。
    “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定下来,认定为精神不正常所以自杀的。”李维说的时候并没有看着何朔,而是玩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子。
    “那她手上的针眼,有什么说法吗?”何朔盯着李维说。
    李维没有抬头看着何朔,继续玩手里的水瓶,说:“那只是注射的镇定剂。”
    “镇定剂?”何朔追问,“既然要服用安眠药了,为什么还要注射镇定剂?难道她情绪并不稳定,不方便下药?”
    听何朔这么一说,李维突然笑了一声。
    “或许存在着很多可能,但是当时没有目击证人在现场,所以这件事情不好办。”李维说,“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除非找到新的证据,要不然就只能一如既往息事宁人了。”
    说着,李维看了一眼何朔:“只是,她身边没有其他人可联系。”
    “没人?”何朔问,“之前那个电话呢?那个一直出钱照顾她的人呢?就找不到吗?”
    李维摇摇头:“找不到。”
    何朔感觉自己的眉头和整张脸都要皱在一起了,嗡嗡作响的脑子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尤其面对着眼前的李维,他更是不明白,认识了这么久的李维,为什么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是他真的没有办法,还是不想找办法?
    何朔思考了一番,慢慢松开了面部的表情,淡淡地问:“这个案子,没人帮你吗?”
    李维只是歪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说:“本来就是没什么意思的事件,我可以抽身来查这个案子,也不过是因为想帮杜警官,再来好好查一番。”
    何朔低垂下眼,看着李维的手指在矿泉水瓶上拨弄,问:“杜警官已经死了几年了吧,这几年,你都没有查出过什么吗?”
    李维的手指停顿了,随后放下了手,说:“查到过一些,但只是不够肯定。”
    何朔看着他,第一次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的人来看。
    “但现在,又是什么让你肯定了呢?”
    李维还是习惯性地微笑:“是你。”
    “我?”何朔并不惊讶,只是反问。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孤儿院的事情。”李维说着,脸上的微笑也渐渐散去,“更没有想到,你会这么执着于城北的事情。”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当初你找我的时候,是故意试探我的?”他说着,也观察着李维的神情,“你知道我不会放弃这份工作,所以让我自己选择来城北,对吧?”
    听何朔这么一说,李维的嘴角微翘,从鼻孔哼出气息,像是在冷笑。
    “你办事,能力不是很强。”李维淡然地说着,“但是你有蛮劲,容易钻进去。”
    这个评价不假。
    “这些已经被限定了不允许再查的案子,以我的身份去查,实在是太招摇。”李维默默地说着,“但是你不一样,没人在意你这么一个小角色,我把你安置在城北,方便你去调查,也更方便我接收第一手的信息。”
    何朔在对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又满满地吐出来,是让自己的情绪更加稳定一些。
    “所以,当我涉及到两个案件的时候,你就又故意让我停职,是吧?”何朔看着他。
    “不是故意。”李维说,“但也是不得已。”
    “你怕我太显眼了,会影响你要查的事件。”这次,换成何朔冷静地诉说,“所以我必须被隔离开来,然后方便你单独行动,对吧?”
    李维沉默片刻,突然又笑了。他拿起手里的水杯,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像是在掩饰,或也是默认。
    “王霞那里,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何朔问。
    李维含在嘴里的水慢慢咽下,回答:“我想知道的,还是没有答案。”
    何朔疑惑,印象中的李维可不是这样拖泥带水的人。
    “你今天不是还在别墅吗?”何朔问,“你一直在哪里,对吧?”
    “呵。”李维笑着摇了摇头,“是不是那个女孩子告诉你的?”
    何朔知道他所指的就是梦梦,但是何朔也没有直接回答:“你刚电话里说了,你就在城北,我猜到的。”
    “哈哈,好吧。”李维松了松肩膀,让自己放松一下,“我的确去过,但是没有什么是有用的信息。”
    “你要找什么?”何朔盯着他,“你到底想查什么?”
    李维突然冷峻下了脸,午后安静的便利店,并不暖和的空调让人周围的空气都开始透着阴冷的气息。
    李维冷冷地回答:“我想查的……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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