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电波从医疗中心直入太空,它将用六分多钟的时间穿越一亿公里的距离到达火星,目标是火星的基因实验室。
    迄今为止,星系通讯依旧是制约人类脚步的束缚之一,拿火星为例,地球与火星距离最近的时候单向通讯时间约四分钟,而最远时通讯的时间需要二十一分钟,是前者的五倍!如果是从太阳系的外围,如冥王星,通讯的时间则长达六个小时,地球上喂一声,听到对方的回答要等上十二个小时!
    相比之下地球与火星间的通讯算是比较方便的了。
    因此星际通讯使用的不是即时通话,而是采取类似电子邮件的数据包的形式。
    卓雅重新坐到杨雷对面,看似自然的笑容里隐藏着勉强:“没事,你放心吧。”
    能放心才怪,杨雷没蠢到当场拆穿她,警惕性却越提越高:“火星怎么了?”
    卓雅敢让他听到,就没打算瞒天过海:“你的病因,老费没分析出来,数据已经送到了火星,那里有最好的基因分析实验室。”
    “火星的医疗条件比地球还好?”杨雷扯着长音问,火星?那么个不毛之地能有什么?即使现在是嗯,多少年来着?他略一思索,脑子里顿时出现了17147年的字样。
    火星是什么地方?不光是在杨雷的观念里,实际上现在同样是一片不毛之地,即使经过五千多年的改造,火星大气的含氧量仍只相当于海拔三千米,只有寥寥数种极抗旱的沙漠植物在火星荒漠扎下了根,然而恶劣的环境令它们不断变异,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就算在联邦公民的心目中,火星也同样是一片荒凉的原始地带。就像大航海时代欧洲人眼里的美洲大陆,虽然充满机遇却荒凉无比。
    “你怎么知道?”卓雅惊奇地问,还真让杨雷蒙对了。
    卓雅一本正经的反问倒把杨雷问住了,随便猜也能中?当年不是看上我的运气才选的我吧?
    卓雅回过味儿来,略显尴尬地解释:“火星……”
    叩门声打断了卓雅的话,卓雅随口问:“谁!”
    杨威好奇地在脑子里的资料里翻来翻去,却找不到一点与火星有关的东西。
    “是我。”老费的声音。
    卓雅心里奇怪,老费怎么还客气上了?请进两个字已经吐到了嘴边。
    却见保镖急忙冲她摆手,不明所以地她下意识地把话憋了回去,杨雷一个虎扑压住卓雅,捂住她的嘴顺势藏在翻倒的沙发后。
    杨雷经难丰富,翻倒的沙发没发出任何声音。
    两个保镖根本不理被扑在地下的卓雅,撩起衣摆拽出手枪,迅速隐蔽起来。
    卓雅的脸色刷地白了,保镖怎么不对付杨雷,反而警惕地观察起门来?她倒没觉得杨雷扑倒她怎么样,毕竟杨雷在她眼里还是个毛孩子。
    杨雷暗暗松一口气,幸亏这两个保镖不是菜鸟,看上去还很有经验。
    费主任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很随意,根本就没敲门,这一次脱裤子放屁,费的是什么二便事?况且杨雷敏锐地发现四周的环境安静极了,虽然医疗机构本就禁止喧哗,但多多少少还有些噪音,不像现在这样安静得让人心神不安。
    “让他进来!”杨威趴在卓雅身边耳语。
    “请……”
    “咣”地一下,外面的人等不及,直接踹开门。
    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有一点时间缓冲,已经从紧张的情绪里缓解过来她暗暗诧异今天是怎么了,好几次说话都被打断。
    杨雷只看到踹开门的那只脚上穿着黑色的作战靴,黑不溜鳅地一点也不反光。心里直叫可惜,这要是一枪在手,还不直接废了他一只蹄子?
    两个保镖反应丝毫不慢,甩手就是一枪,随后外面枪声大作,隔着门两帮人乒里乓啷打了个不亦乐乎。
    这是怎么?黑帮火拼?杨雷惊讶地闻到了熟悉的火yao味儿,不明白怎么现在的枪还用火yao。什么激光啊,电磁啊死光脉冲的不早就该普及了么?然而他目光里毫不掩饰的贪婪直瞪着保镖手里的枪。
    枪是战士的第二生命,杨雷觉得离开自己的第二条命的时间太长了。
    幸亏只有保镖手里的才是火yao武器,门外的人用的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没弹头,也听不到响声。不然的话这样狭窄的空间,光是跳弹也够杨雷把所有人打成漏勺。
    也就他这样从战场上走下来的,碰到这种小场面才有那个心思胡思乱想,枪一响,卓雅的脸色就白得像纸一般,这是枪战啊!虽然联邦民间允许拥有枪支,可真拔出枪来就敢乱开的疯子可不多。
    杨雷虽然看不到保镖,但从枪声里就听得出他们手里的手枪有如同冲锋枪般的连射能力,可门外的火力明显比两个保镖高得多,杨雷气得真咬牙,这么近的距离还用连发?真当冲锋枪用了怎么着?也不知道什么叫节约弹药!
    后坐力啊!一只手能控制好枪么?白白浪费弹药不说,一看两个保镖的战斗经验就不够!刚才还当他们俩水平高来着,真到关键时刻不比菜鸟多几根毛。
    杨雷不知道能量武器有个能量散失的问题,就像电池放的时间长了跑电一样,能源储存的技术再高也免不了慢慢散失。
    保镖对武器的要求更多的是可靠,枪总不能像手机一样,走到哪电就充到哪吧?火yao武器则不同,一颗子弹,制作精良,就算是埋到地下几十年,挖出来擦干净了装进枪里一样打得响。
    结构复杂,成本高昂的能量武器行么?就算没有能量散失的问题,放上个三年两年的也坏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联邦财大气粗,才装备了少量的警用能量武器。
    军用武器的要求一向是越简单实用越好,娇贵的能量武器绝不是军方喜欢的东西。
    保镖的子弹不多了,火力渐渐地弱了下来,气得杨雷直瞪眼,这下好了吧?子弹全浪费光了!没法再指望保镖,只有靠自己了。
    杨雷的脑子急速地转了起来。
    卓雅乱糟糟的心思却在不断地琢磨是哪边的势力袭击自己,最大的可能是联邦情报局的人,可她的身份又是如何暴露的?老费?不,不可能。
    老费在组织里的地位虽然不低,可他并不清楚这次的计划,早不出卖晚不出卖,偏偏赶这个节骨眼儿?
    突然间杨雷就地一滚,在卓雅诧异的注视中灵活地爬到墙边,慢慢伸出头,小心地向外观察——杨雷大喜过望,楼下人流如织!竟然没疏散人群?
    好机会,不利用这个机会摆脱那个女人,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不过,这破绽实在太明显,是不是故意布下的局?杨雷不禁想到了这种可能。
    如果他早一点从脑子里资料里了解这个时代,何必跟着卓雅绕圈子?
    医疗中心和过去的医院结构相仿,下面几层是急诊之类的科室,会客室在医疗中心的第三层,离地面大约七米左右,这个高度对卓雅和保镖来说很麻烦,可对杨雷来说并不算高。
    两个保镖已经完全被压制,有一枪没一枪地还击,仅仅是保证外面的人冲不进来罢了。被他们俩个当做掩体的墙面一阵阵地轻烟“噗噗”冒个不停,不知道挨了多少枪。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就算真是个局杨雷也下决心赌一赌,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他一把抄起茶桌,狠狠地砸在窗户上。
    出于谨慎,杨雷只扔茶桌,谁知道他们有没有狙击手。
    没想到“咣”地一声,砸在玻璃上的茶桌又反弹回来,掉在地上滚了两滚,玻璃却只裂开几道裂痕,根本没碎!
    他奶奶的,哪个王八蛋设计的?安这么结实的玻璃干什么!怪不得不疏散人群!这么看,狙击手当然也不可能安排!
    杨威心里窝火,没有武器真tm的麻烦,这要是有块塑胶zha药……认命地拎起茶桌乒乒乓乓地好像拆墙般狠砸,眼看裂痕越来越大,卓雅下巴差点掉下来!
    她知道杨雷的力量比普通人强得多,可那是高强度的复合玻璃!连保镖都没想过用枪打,他用人力砸?这也太强悍了吧?
    力量提升一倍就有天壤之别,六倍是什么情况?假如普通人能提起五十公斤的重量,杨雷就能提起三百公斤!这已经是质的变化。
    不仅如此,杨雷的姿势扭腰送胯,用出拳的方法把全部的力量集中在了一点,大大加强了力量。
    “叭”地一声,玻璃总算在不断的击打下完全碎裂,与此同时,两个保镖的枪也彻底哑了火,杨雷,撑着窗台就跳了下去。
    卓雅一声惊叫,有心阻止却来不及了,她赶紧爬起来,几步扑到窗前,可杨雷几个闪身就消失在来往如梭的人流里。
    杨雷可不是盲目地跳楼,他跳下来的同时,一只手在窗台上挂了一下,第一次减速。
    降至二楼的时候又蹬了二楼的窗台一脚,又一次减速。
    双脚触地后重心向前,一个前滚翻消去了最后的冲力,毫发无伤地安全着陆,拧身钻进了人堆里。
    动作敏捷利落,完全可以当作特种兵教科书式的示范动作。
    楼下的普通人惊呆地张大了嘴,等杨雷躲进人群里再想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人实在太多了,一个人落在里面浪花都掀不起一个。
    本来跟着卓雅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现在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大略的了解,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学会了如何从大脑里调出信息,没必要再跟在卓雅屁股后面,看起来她的麻烦也不少。
    他这条命金贵着呢,还是别把自己也搭进去才好。
    再说还不知道她图谋的究竟是什么,与虎谋皮虽然刺激,但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安全第一!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杨雷顺利逃走,楼上的枪战也打完了,保镖迅速冲到窗前,却连杨雷的影子也没捞着。
    老费三步并做两步凑到卓雅身边:“他跑了吗?”他伸个脑子一副想看又怕人发现的样子,像只胆小的乌龟一样令人发笑。
    卓雅惊讶地发现只有老费一个人,不由地一呆:“怎么回事?”
    老费递给卓雅一页文件:“你自己看吧,这是火星传回来的结果,他和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老费看得出卓雅很照顾这个年轻人,若换了往常,怕早把人搞回秘密基地里严刑拷打了。
    接着又解释:“你快点走吧,和火星的通讯被情报局拦截了,幸亏他们派来的行动组里有我们的人。”
    卓雅的目光越过老费,看到了后面两具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的尸体,顿时明白了事情经过,情报局的行动组一般是五个人,组织不可能把五个人全部策反,行动开始的时候五个人应该还好好的,组织的人肯定从后面偷袭得手,其中四个应该已经完蛋了。
    杀害情报局行动人员的黑锅看来又得组织背上了……虽然确实是组织的人下的手。
    “明白了,善后的事就麻烦你了。”卓雅当机立断,顾不得仔细看文件,与两个保镖兵分三路撤离医疗中心。
    老费长叹一声,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医疗中心主任也算当到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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