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二月十五,按例今日保元会到我殿中用晚膳,早早吩咐了小厨房备菜,可时近晚膳时分,梁守珍来传保元口谕,言道:今日在延昌宫用膳,不必相等。
    心中思忖保元如此定有原由,问过小梁方知,今日张业夫妇入宫探望女儿,保元特意吩咐御膳房备宴延昌宫,还亲自坐陪以示恩宠。
    遣走小梁,与静宜带着凤仪、玄喆吃饭,可口中淡淡的没什么食欲,随意喝了点汤羹便撂下了。
    许是见我精神不好,静宜照料两个孩子吃完饭,便拉着我到内室闲聊。
    “妹妹可是因为今日皇上未来用膳而心绪不佳?”静宜温柔问道。
    我轻轻牵了牵唇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其实妹妹不必为这样的事烦恼,即便皇上有意恩宠张仙如,亦不是因为喜欢她,不过……”
    静宜欲言又止,我想她定是知道些什么,问道:“姐姐,可是知道些什么?”
    静宜面色有些紧张,朝门外望了望,靠进我道:“数日前家母来宫中看望凤仪,说及近来家中之事,言及我堂兄写与父亲的书信。”
    “据我所知,韩将军现在应在陇州带兵……”难道前方战事又有变化。
    “妹妹有所不知,据堂兄书信所言,二月初他便与庞福诚率兵从陇州返回,并劝请何重建一同归蜀,却遭到对方拒绝。然而,当我党兄到达秦州,分兵把守各城门大路时,何重建却又改变主意,率部归蜀,现已入城中。”静宜低声道。
    我闻言点头叹道:“韩将军真是劳心劳力,何重建归蜀是好事。”
    “话虽如此,可那侯益……”
    我知道静宜所指是那侯益并非真心归蜀,若在这个节骨眼中再出状况,那定会让本就纷乱的时局更加艰难。
    这侯益原是广政十年(947年)十二月,保元遣枢密使王处回招降,后又遣绵州刺史吴崇恽厚赠礼币,方使其答应归降。当时我亦劝过保元,这等见利忘义的之人,要提防其反复无常。保元当日也不过一笑置之。
    想来静宜所忧,亦是韩将军所虑,他们于前方接触过,如韩将军亦认为此人不妥,那……
    纷扰战局本于我一个女子是很遥远的事,然而前朝牵连后宫,想来今日保元忽然在延昌宫中设宴招待张业,必有所图。
    只是,他想做什么,而今的我是越来越猜之不透了!
    今日十五,保元应该不会召妃嫔侍寝。入夜,吩咐闭了宫门,又让茗儿、知秋不必侍候,独自坐在镜前梳头。
    心绪不宁,人也觉得郁郁不安。梳了一会儿头,起身想去再点几只蜡烛。
    回身却吓了一跳,保元幽灵似的站在帐幔前,黑眸牢牢凝着我,只是那面上的表情,让我的心骤然缩成了一团。
    “蕊儿……”保元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借着烛光,我看到他面上不正常的潮红。
    “孟郎,你喝酒了?”上前扶住他,他身上有浓浓的酒气。
    “嗯,我来看看你。”
    “我叫人送醒酒汤来给你喝……怎么喝这么多……”我将他扶到床边坐下,转身欲唤宫人。
    却不想,保元一把将我拉住,摇头道:“别,别叫人来。”
    “可是……”
    “我就是来看看你,一会儿便回重光殿。”保元的手,那样凉,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温暖。
    我不安的抚上他的额头,他的脸潮红滚烫。
    “蕊儿,我要喝水。”这时的保元,好似一个无助的孩子。
    我端来茶喂他喝了几口,他将茶接了过去放在旁边,拉我紧挨着他坐下。
    这时的他,这样的他,让我紧张而又深感不安。
    “孟郎……”我方欲说话,却被他一把抱在怀中。
    他的脸埋在我的颈项间,“蕊儿,蕊儿……”
    “孟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小心问道。
    “没事,就是想抱抱你。”保元坐直身体,痴痴的望着我,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长时间的凝视,我努力在他的眼中寻找答案,可是却只看到了深深的隐忍与不安。
    “孟郎,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他的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蕊儿,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好好的呆在朕的身边。”保元的话说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蕊儿,你答应朕,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不要讨厌我,好吗?”
    “蕊儿,蕊儿,我的蕊儿……”保元自言自语着复又将我抱紧,我能感觉到他的肩有些颤抖,我不明白这个男人在隐忍着些什么,可是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他的不安,还有自己心中莫名的恐惧。
    “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我会陪着你。”安慰着他,亦是在安慰我自己,我回抱着他,只希望无论为了什么,此时此刻能给他一些力量和支持。
    保元,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的抱着我,抱得那样紧,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抱住生的希望。
    突然,保元道:“蕊儿,你怎么不戴我送你的宝石花?”
    “唔?”我闻言微愣,道:“那花太过奢华,我不愿招摇。”其实那朵宝石花,是保元送我首饰中最不愿面对的一件,在它的背后是我与他的离心之殇呀!
    “蕊儿,你可知,那是朵什么花?”保元今日的话,真是越来越奇怪。
    见我摇头,他的脸上有一刻的失落,垂下眼睑道:“我以为,你知道。”
    见他如此,心下不忍,回身到妆台上去取来那装钗的锦盒。
    保元自我手中接过盒子,打开,手指漫漫的扫过那只璀璨精巧的花,口中喃喃道:“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说着,将那花钗塞进我手中,又道:“蕊儿,若有一日……你戴着这花,好吗?”
    就当我不明究理,怔怔发呆之际,他伸手抚了抚我的脸,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孟……”唤他的话,梗在喉间。方才的他让人看不明白,可又让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不安。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我的直觉告诉我,接下来会有严重在事发生,会是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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