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荆州后,江容睡了半日,第二日一早就骑马去找明拙。明拙看到江容后很是惊奇,问“前阵子为什么没来上学了?”
    江容盯着明拙的眼睛说,“你看着我的眼睛。”
    明拙发笑。
    江容严肃的说,“我是旗人你知道的,李四爹他们与旗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希望他们过得好,可是他们见到我一定会不开心。”
    明拙说,“哪有这回事。再说了,你还是小孩子,这与你没关系。”
    江容说,“你不要哄我了,哄我也没意思的。我是来同你告别的。”
    明拙说,“告别,难道你要去马场长住?”
    江容摇头,“我说我没有亲戚家可以去住,我阿玛说我也有亲戚的。我祖母是汉人,我舅公幼时被过继出去给别人了,她娘家没人了。可是舅公家同我们家一样穷得很,于是叔叔们同我阿玛走得很亲近,都是穷人嘛,江二叔娶婶婶我阿玛额娘都有凑银子的,我叔叔赶马车为生,现在日子好过一些了。这次我跟着叔叔去舅公家住着去。满汉之争,同我们这种小民是没什么太大关系的,不管是旗人还是汉人,我们都是穷人,没必要牵扯进去的。”
    明拙说,“你是小孩子,这些本不用你管的。”
    江容说,“是啊,我不管啊,可是我呆在这里不开心啊。舅公家的叔叔这几天就过来,因以前我额娘有讲过要让他们开片杂货铺,卖腊肉腊鱼之类的,先卖再给货款,他们是穷人,没得本钱。我想请你帮我问下,卫家台那边出产的可以不可以再这样的条件给我叔叔卖。舅公那边是北方,地里没得啥出产的,种点粮食还不够糊口呢。”
    明拙说,“你真的不愿意呆在这里了?”
    江容说,“是的,我不会怪他们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都是正常的啊。换我自己,若有人打了我,我一定要还回去,我绝对不会因为他道歉就原谅他。”
    明拙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能逢一笑泯恩仇么?”
    江容说,“人都死了,还说什么恩仇,肯定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你那么好人,我杀了你,再同你讲对不起,你怎么说?”
    明拙问,“那你为什么不呆在这里了?”
    江容奇怪道,“我又没有同谁仇恨,没有必要在这里死撑啊。避祸是天性啊,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干吗要留在这里惹人不开心啊。”
    明拙迟疑的说,“他们对你实在是很好。”
    江容说,“我知道,就是知道,才不能呆在这里啊,爱之深,恨之切,戏里有讲过啊。大家都远离一点,会关系好些。”
    明拙说,“他们也找我讲过,说是染坊的钱用在小狼崽子身上心里不舒服。此事也是我考虑不周。江平说染坊可以折价卖给我,他也可以折价买下我的那份。你觉得是卖还是买?”
    江容说,“你自己肯定有主意了,还问我。”
    明拙说,“染坊很多事我不太清楚,你肯定听过啥的吧。”
    江容说,“你要开染坊,就得向江平买染料,向江平买坯布来染,或是专门帮江平染布收工钱,只能靠着江平赚点人工钱。可是江平自己另外开染坊一点不费力,人手到处都有。你还是卖掉吧,卖贵点就好。”
    明拙说,“我也这么想,可是觉得很吃亏。”
    江容说,“你有赚钱,怎么叫亏呢。染坊应该你已经收了不少钱回来了吧。”江容心里想,骗鬼呢,松竹庙这边,很快收回成本了。既然拆伙,这些地就是你的了。收江平染房的租金,盖的铺子收租金,或是卖掉,比一开始要贵得多啊,那些学生租房也是大笔租金。半年的时间,这边已经给寺里赚了以前好几年的香火钱了。
    明拙说,“对的,那边既然没得出产,你也可以卖布去,卖完给钱。我下订单给江平,我专卖印花布,我们自己画花稿,不给他用。我过去说下,你就在这里不要走开。”
    过了一会听到李老四的脚步声,江容就扑上去抱住李老四。李老四抱起江容,江容急切的说,“我要去我滦州的舅公家去。我舅公是汉人,是穷人,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叔叔这几天就会过来,然后带我过去,路过我们在京城里的家,看看我祖父母,就再去舅公家过年。”
    明拙笑道,“为什么要到舅公家过年,不在祖父母家过呢?”
    江容说,“阿玛是说在京里过完年,可是额娘说叔叔在家里过得都不好,我还是到舅公家过年好些。”
    李老四镇定的说,“好孩子,等你舅公家的叔叔到了,就过来拿布,过年家家户户都会买布的,带点布回去卖了让你舅公天天买鱼买菜给你吃。我把这边的事全安排好了就直接去滦州找你去。”
    江容喜出望外的说,“真的么,你真的跟我走么?我好怕你说不要我了。我哪里有那么馋了。”
    李老四说,“以后你要给我养老送终。”
    江容心花怒放的点头,“嗯嗯,我会给你养老的。”
    独占一个老人对自己的关怀,视他为亲人,这样,是可以接受的吧,不会被人谴责吧。江容心安理得的想道。
    李老四与明拙去染坊去了,明拙说会帮江容多订布,让江容不用担心。
    染坊分账的事江容不便参加,于是江容就去找黄志礼。
    黄志礼见到江容就说,“大姑婆已经安排我们做腊肉腊鱼了,还编了篾篓子之类的准备装着好卖起点价格。”
    江容一想也是,自己养了那么多猪鸭鸡类的,稍有点常识的人就知道做成腊鱼腊肉再卖。不过幸好也是人老成精的大姑婆提前安排,不然,这次去北方就没得东西可以带。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江容同黄志礼讲,“你们的大姑婆很能做事的人,也有头脑,以后不要让她干活了,让她多看着大家做事就行。我要在京城那里开一片店,专门卖这些土货,我舅公家的叔叔也在他家那里开一片店,我现在就是去住到他们家的。卫家台这边的人就是种田养猪养鸡做咸蛋腊货之类,还帮忙砍竹子卖竹子收竹笋,人手不够可以再买人。卫家台的收成,不少是要给寺里的,竹子之类的全是他们的,替他们做事是没得钱收的,凡做事得先顾着他们的,再才能顾我们自己的。要是顺顺当当货都卖光能赚钱的话,从明年起收成拿两成到三成出来分给你们,那样你们就是财主了。过几年,赚了钱到北方去买地,你们就是地主了,你们家的小孩子就是少爷小姐了,也可以同好人家结亲。你看怎么样?”江容开始画大饼诱惑黄志礼。
    黄志礼两眼睁大,“大小姐你说的是真的么?”
    江容心想本来我也是什么都没有,钱都是你们帮我赚的。到时你们不要卷走钱跑掉就算不错了,清朝逃人法为啥颁布,还不就是逃跑的人比比皆是,不得不立法约束。江容笑眯眯的说,“当然真的了。哦,明天喊一个做菜做得好的嫂子到我家去做饭去吧,顺便带点腊肉腊鱼酢胡椒过来,这些我们家都没有的,地里的菜也送些过来,晚上就住在咸菜铺子那边。我叔叔这几天就会到了,让他天天吃好点。另外,以后你们时时捎点菜过来给我妈吧。”
    江容一家人去了枝江牧马场几日,就只带了几坛烧春酒回来送人,定姑婶婶家也送了一坛。现在瓜尔佳氏正在尝试做蒸菜。看到江容回家,瓜尔佳氏马上让江容试吃。
    江容咬到那个萝卜都是硬夹夹的,蒸菜根本不是这样的。
    瓜尔佳氏还很得意说,“这几日你江二叔应该就要过来了,我得好好做几个菜给他吃。”
    江容不忍打击,也不能告诉瓜尔佳氏做蒸菜的要点,一个小娃娃比一个常做饭的大人对菜更有领悟,实在不象正常,便说,“直接在饭馆吃不是更好?”
    瓜尔佳氏说,“你叔叔是很亲的亲戚啊,我们也没有别的亲戚了,就在家里吃,在家里麻烦是麻烦些,不过吃的亲切些。”
    江容说,“额娘,你怎么做都是刚开始学着啦,我喊了卫家台的一个嫂子明天过来,让她做几天菜就够啦,正在我们在旁边学着。我就把做法与要注意的地方全记下来,等以后叫国尔敏念给你照着做。”
    瓜尔佳氏高兴的说,“看她做一遍我就会做了。不过记下来也好啊,你把做法都仔细记下来,去京城顺便带过去给丽敏用,也不知丽敏的饭馆现在开得好不好。”
    过了一会,瓜尔佳氏又问江容,“你说我做些啥菜呢。总不能天天就只是吃卤肉卤蛋再加个蒸菜吧,你帮我再多想想吃啥。”
    江容说,“额娘,我不是已经喊了人过来帮忙做菜了么?已经在做腊肉腊鱼了,明天就可以捎过来做着吃了,腊肉真好吃啊。腊肉可以炒胡椒,炒蒜苗,炒菜苔,什么都可以一起炒,可以用洋芋炖汤,用藕炖汤。那个藕夹也好吃。再弄蒸菜吃,弄酢胡椒吃。”
    瓜尔佳氏说,“北边吃鱼很少的,我们去买点鱼回来。”
    江容笑道,“不要急嘛,看明天捎过来些什么菜,不够我们才去买。鱼也得吃活鱼不是么?”
    瓜尔佳氏说,“第一顿怎么样也得多一点菜,怎么样也得有十个菜。蒸肉,蒸菜,蒸鱼,煎鱼,卤牛肉,腊肉炒蒜苗,藕夹,肉丸子,菜苔,藕汤。这就有十个了。我已经同定姑婶婶萨尔哈叔叔讲过了,要他们到时过来陪酒。”
    江容笑倒,“额娘你不用急嘛,到时江二叔过来,也不知道是他一个人。还是同车队伙计们一起来。要是一堆人来,就算一起上桌了,我们可以多上炸的鱼和肉丸子和卤肉的啊。反正到时定姑婶婶会帮手做,人多手快的,不要急啦。”江容叹息,以前一直是穷人的瓜尔佳氏,想置稍大点的酒席都紧张啊,因为没得经验。不过瓜尔佳氏确实是很聪慧的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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