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卫风觉得身体无恙,早早的起来在庭中活动了一下,正想着今天有什么事要办,外面的羽林郎来报,刘偃又来了。卫风有些意外,昨天晚上就听说他来找过自己,怎么一大早又来了,莫非刘丹那儿有什么进展?一想到这个,卫风连忙让人把刘偃请了进来。
    “大人,身体如何?”一见面刘偃就关切的问道。
    “惭愧。”卫风也不知道刘偃知道多少昨天的事,生怕说多了说漏嘴,只是含含糊糊的说了两句,立刻把话题扯到刘偃的来意上:“听说昨天侯爷就来找过卫风,今天一大早侯爷又大驾光临,不知有何事这么紧急?”
    刘偃笑了,他向前倾了倾身子,摆出一副很神秘的样子:“家兄听说卫大人和江齐有过节,十分义愤,愿意和大人共力,除此小人。他有一极重要的证据,想请大人屈尊前去亲取。”
    卫风大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果然便捞着一条大鱼了,他连忙起身跟着刘偃前去王爷地牢。刘偃见卫风这么兴奋,倒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他实在不知道刘丹手里究竟有什么证据能致江充于死地,万一他是拿卫风开涮,这个事情就搞大了,不仅刘丹跑不了,他跟着倒霉,只怕卫风发了飚,到陛下面前告一恶状,到时候整个赵王府都会乱成一团,这个年轻人可不是什么好角色,年轻气盛,又不通常理,万一胡搞一气,岂不坏事?
    但是事已至此,刘偃也只得强摁下那颗忐忑不安的心,陪着卫风直奔王府地牢。或许是刘丹觉得有了活路,生活有了希望,他没有再胡来,居然很安份的在牢里呆了一夜,睡了一个好觉,衣服穿得也整齐,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一见卫风,刘丹翻身跪倒在地:“罪臣刘丹,见过天子使臣,臣因身体有恙,在诏书之前失态,死罪死罪。”
    卫风笑了,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偃,刘偃见刘丹很听话的先陪罪,心理松了一口气,看他这个样子,显然不是找死的套路,那么他说的证据,指不定还真有点谱。他见卫风看他,连忙笑了笑:“大人,家兄荒唐,有失礼之处,还请卫大人包涵。”
    “好说好说,虽说令兄有错,可是既然因悲伤过度而起,其情可悯。”卫风摆了一通官腔,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空话,然后看向刘丹,意思是说,行了,咱虚的也玩过了,大家也交过底了,老子不追究你的屁事,你就把证据拿出来吧,这里又冷又臭,说完大家出去晒太阳多好。
    刘丹见卫风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睛却看了一下旁边的人,卫风会意,立刻让人都退了出去。刘丹这才艰难的直起身来,先靠着墙坐着,长出了一口气——他这副身板跪在地上确实太受罪了,气都喘不上来——这才看着卫风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卫大人,咱们有共同的敌人,就算是朋友。既然如此,我就直接说了,我把这个证据给了你,你是不是就不找我麻烦了。”
    卫风哂笑一声:“王爷,你虽然现在不是王爷了,可是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姑且这么叫吧,想必你也不会跑到陛下面前去告我状。我说王爷,你的事可大可小,好在没有外人看见,令弟又为你求情,我呢,当然也不想把事情搞大,我只能告诉你,我保证不会把这件事上报陛下,至于王府里会不会有人说出去,我就不敢保证了。”
    “这个你放心。”刘丹很有把握的说道:“我虽然不能继承王位了,但这王府里还没有人敢动我。”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我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了,只有烂命一条,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些穿鞋的,不会主动来惹我这个光脚的,要不然,就一起完蛋,这个王府里,没有谁的屁股上干净。”
    “这样就好,那王爷是不是该把证据给我了?”
    “证据是有,不过不在我的手上。”刘丹笑了,笑得很得意。
    卫风一下子沉下了脸,不快的盯着刘丹那两只鱼泡眼:“王爷这是何意,我可是一片诚意,王爷这么做可有些不地道,莫非是欺我年轻,好骗吗?”
    刘丹摆了摆手,扶着墙站了起来,拍了拍肥大的腹部,发出空空的声音,他看了一眼外面,确认没有人在附近,这才向卫风走了过来。卫风一惊,立刻向后让了半步,做出了戒备的姿势。刘丹一愣,连忙停住了脚步,摇着手示意道:“大人不要误会,我可没有恶意,只是事关机密,不想话传六耳罢了。”
    “这里十步之内没有外人,王爷有话尽管说。”卫风还是很戒备,天知道这没人性的王八蛋会有什么疯狂的举动,大家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好。
    “大人。”刘丹见卫风不让他近身,只得打消了套着耳朵说悄悄话的打算,他咂了咂嘴,故作神秘的说:“大人,天底下的证据,都有可能被毁灭掉,而我交给大人的这个证据,却是无法毁灭的。”他笑了笑,又接着说:“不过,要看大人有没有这本事取了。”
    “是吗?还请直言。”卫风撇了撇嘴,依然警惕的看着他。
    刘丹压低了声音,低得只有两人才可听到:“江齐竖子的父母之坟就在邯郸城外,有僭越之罪。”
    卫风皱起了眉头。江充老爹老娘的坟在邯郸城外他知道,田默昨天专门去查看过,可没听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家的墓地,我派人去看过,一切正常啊。”
    “不在外面。”刘丹得意的轻声笑了起来:“在里面,在棺椁里面,有一柄天子所赐的玉具剑。”
    “在里面?玉具剑?”卫风愣了一下,心头一阵狂喜,然后又沉了下来。玉具剑,只有王侯才能用,江充的父母只是平民,根本没有资格用玉具剑下葬,就凭这一条就可以让江充送命。但是玉具剑在墓里,他怎么拿?开坟掘墓可要是杀头的。他倒是可以报告天子,让天子下令开棺查验,可是万一刘丹的消息不准呢,那岂不是要反坐?这个证据杀伤力大,风险也大,大得没边。
    刘丹见卫风的脸色阴晴不定,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舒舒服服的向后退了两步,重新坐回干草堆上,充满讽刺的看着卫风:“大人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不过,那样大人就失去了一击必杀的机会。”
    卫风想了想,笑了:“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知道?”
    刘丹仰着脖子,淡淡一笑:“大人别忘了,江齐的妹子就是我的妾,还给我生了儿子,我和江齐闹成这样,也没有她什么事,可想她是偏着我还是偏着江齐了。这个忘恩负义的竖子,一定想不到他的亲妹子都不帮他。”他见卫风还是有些不信,又接着说道:“这事确实也不是她妹子亲口跟我说的,是我发现他家原本供在堂上的玉具剑,在他的父母归天之后就不见了,这才估计到的。”
    你妈的,原来你是估计的啊。卫风顿时火了,脸色铁青。刘丹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卫大人,你不要以为我是胡说八道,乱猜乱想,玉具剑是天子所赐,江家一直作为一种光荣,供在正常之上,比他们家祖宗的牌位还看重,怎么会突然消失?天子赏的那么多东西都还在,为什么这个不见了?”
    卫风也相信刘丹的分析,可这毕竟是分析啊,他也不敢全信。
    “好了,我再奉送你一些,原先有些证据的,大部分被江齐的人搜走了,现在剩下的都是一些后来收拾的东西,大部分是他的家人犯的事,要想搞倒江齐可不容易。大人如果要,就一并送给大人了,如果大人哪一天能干掉他,也给我传个消息,让我开心一下。”
    也只得如此了。卫风无奈,只得接受了刘丹这个条件。当天刘丹就出了地牢,随后让人送来了一堆证据,正如刘丹所说,都是些能牵到江充,但不能致江充于死地的东西,挠挠痒还行,杀头不够。卫风又特地让人打听了一下江充的妹子,看她是不是很受刘丹的宠,消息传来,一切如实,江充和刘丹做了几十年的仇人,但江充的妹子,却一直在王爷里,虽然说不上很受宠,但也没有受太多的牵连,基本证实了刘丹的话。
    卫风有些拿捏不定,这么说,刘丹的估测确实是有根据的。但是这件事不好办,至少目前不好办,只能先放着。赵安国听了,也有些遗憾,看着一个大好的机会,却无从下手,确实让人心里痒痒的难受。
    卫风在等待的几天里,派人向淖姬透了口风,向她讨要那个舞伎,不过奇怪的是,淖姬让人送来了一笔钱,委婉的透露了想要卫风在天子面前说几句刘昌坏话,说几句淖子好话的意思,但只字未提那个舞伎,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似的。
    卫风又向刘偃打听了一下,刘偃也觉得奇怪,王府里如果有这样的一个妖媚入骨的舞伎,哪有他不知道的道理。卫风听了,更是狐疑,觉得其中大有问题。不过既然淖姬不提,他也不好再提。他把淖姬的礼物还了回去,表示这件事有违法制,不好办,淖姬知道他意不在财,可是刘菁毕竟不是真的舞伎,断断没有把王室女子当舞伎送人的道理,也只好另想办法。
    时间过得很快,刘昌继承了王位之后,很快就安排了老赵王的葬礼,一切如常,卫风在监督了葬礼没有不符合规定的问题之后,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向刘昌、刘偃告辞,准备第二天就离开邯郸,返回京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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