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泽谦吉左右为难,若槻礼次郎更是度日如年啊。国民政府第二次北伐不但震动世界,更是让日本对华关系面临一次全面挑战。
    就在前天内阁会议上,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内阁做出决议,授权关东军在必要时可以暗中支援张作霖,以抵抗郭松龄、国民革命军进入东北。
    对这个决议,担任陆军大臣的田中义一就表示质疑,由于郭松龄公开反奉,关内奉军残部败亡指日可待,如此完成统一后的国民革命军可以源源不断的开入东北。
    而另一方面,关东军目前只有2个师团、1个守备队,兵力十分虚弱,指望如此少的部队阻挡国民革命军进入南满,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更让人难以无所适用的,由于考虑到欧美列强的反对,考虑到华盛顿公约,关东军只能暗中支持奉军各部,而不能公开大打出手。
    须知道,帝国还没有从四年前的关东大地震的阴影中,关东大地震直接剥夺9.8万人的性命,造成直接经济损失高达28亿美金(当时币值),即使经过四年重建,日本国内经济还没有恢复到地震前水平。
    为了应对地震带来的影响,日本政府不得不大举借外债,从而让日本从一战结束时的世界第二大债权国家变为债务国家,为了避免企业因为资金链断裂而倒闭,日本政府让日本银行发行5亿“救灾票据”,但即便如此,也难以改变银行、企业资金链短缺的现象。
    在这种情况下,日本政府不敢冒着被欧美制裁的风险,公然违背《华盛顿公约》,出兵南满干涉中国事务。另一方面,整个日本政府又对南满利益丧失产生深深的忧郁。
    除此之外,虚弱的大正天皇也让若槻礼次郎担心不已,就在今天早上,内务大臣木村前来通报,大正天皇不顾身体虚弱,每夜笙歌,让那虚弱的身体更加不堪。
    在御医一番诊断后,可以断言,要不了几个月,大正天皇将走到自己人生的终点。
    在这种让人煎熬的日子里面,突然得到驻华公使电文,国民政府不但声言将保证帝国在南满的利益,更令人鼓舞的国民政府希望在统一后建立对苏同盟关系,以便夺回被苏俄野蛮占领的外蒙古、乌苏里江、以及中亚地区。
    当芳泽谦吉的电文以及评估报告在内阁中传开后,会场上出现难得的激烈争辩场面,特别是一些亚细亚主义者颇为感动,外相币原喜重郎说道:首相,这是一个好消息,是今天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若是民国政府能保证帝国在南满的权益,若是能建立对苏共同同盟,如此帝国将获得千年难遇的发展良机啊。
    陆军大臣田中义一则不这样看,摇摇略显瘦削的脸,田中一字一搓的说道:外相,若真是如此,杨兴能改变反对帝国的立场,那未尝不是中日之间,哦,东亚之间的良好机会。
    但不论如何,我们要警惕支那民族主义复兴,对帝国来说,中国民族主义复兴,这对帝国来说是一场灾难。
    外相,请注意,不仅仅苏俄侵占了支那的外蒙古,侵占乌苏里江,侵占中亚这420万平方公里土地,帝国也占领了中国的台湾,控制着支那的南满,占领着支那过去藩属国朝鲜、冲绳。
    支那与苏联是仇深似海,支那与我们大日本帝国也是积怨甚多。
    况且,外相,中国政府这次主动提出保证帝国在南满的利益,主动提出未来对苏同盟,一个主要原因是南满问题,中国政府担心会遭到我国武装干涉。
    作为一个亚细亚主义者,看到军方如此分析,不以为意道:田中君,从国民政府提出时机来看,不排除害怕在南满问题遭到帝国干预,但设身处地想一想,若你是杨兴,你会如何选择,苏俄在北方虎视眈眈,支那最好的战略就是与帝国结盟,共同对付苏俄。
    田中义一沉思片刻,摇头道:币原先生,中国有句俗话叫着画饼充饥,为了统一中国,杨兴给我们画了一个共同瓜分远东、共同瓜分西伯利亚的大饼,但不论如何,这毕竟有点虚啊。
    币原喜重郎不解道:田中大将,你是陆相,即使杨兴不给你画一个大饼,目前帝国除了保障在南满的利益外,对支那北伐又有什么办法呢?
    北伐以来,支那政府、支那军队不但对当地民众进行改造,而且对欧美列强利益颇为保护,就是在去年年末,中国政府一下向美国、德国签订了数亿国民币的设备采购合同,获得美国、德国政府与民间的广泛支持。
    就是在上个月,英国驻日公使颇多抱怨,由于中国政府在设备采购方面向美国、德国倾斜,引起英国民间诸多抱怨,英国外务大臣连续电告英国驻华公使,要想办法与新生的民国政府建立起关系,要想办法发展与支那的经济关系。
    田中义一大喜,摊开手臂道:币原外相,看来英法对支那也颇多不满啊,我们如果干预南满事务,英法两国应该会予以支持吧。
    若槻礼次郎摇头道:田中大将,作为政友会总裁,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若那样,为了更好的控制支那,英法毫无疑问会支持支那。
    西欧列强不远万里跑到远东地区干什么?除了殖民之外,一个主要目的就是就是原料掠夺,就是产品倾销。中国有四万万五千万人口,国民政府统辖各区域正出现一片繁荣景象,对外机器设备进口也呈现高速增长。
    如此为了与支那发展经济关系,美国、德国已经完全倒向国民政府,英法两国虽然处于观望态度,但是国内舆论对国民政府、对国民革命军评价颇高。
    田中大将,这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在北伐过程中,国民政府强制推行土地改革运动,强制征调民间劳力修建公路、铁路,强力镇压各地土匪等反叛势力,如此种种努力,竟然以东西方文明不同而谅解。
    另一方面,杨兴则以中英、中华没有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为由,拒绝将大额设备采购合同发包给英法两国企业,这应该是有意为之啊。
    若真正中日因为南满问题大打出手,乖巧的杨兴则马上翻手覆雨,立即改变对英法态度,全面发展与英法经济关系,若真如此,英法还会为帝国火中取栗吗?
    田中义一颇为不甘,愤愤吼道:首相,即便如此,帝国也不能坐视支那统一南满,帝国也不应该在这之中一无所获啊。
    币原喜重郎沉思片刻,建议道:首相,田中大将,中日共同对苏同盟虽然可能是杨兴放出的烟幕弹,但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杨兴为了避免帝国干预,重申保障帝国在南满权益,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割一割杨兴的肉,这样即使他在未来反悔,帝国也有办法制约他。
    陆相田中义一站起来,笑道:各位,不需要讨论。让杨兴同意张作霖与南满株式会社签订的新建铁路等几个条约,让杨兴同意归还帝国与北洋军阀签订的几个借款合同。告诉杨兴,他不是要保障帝国在南满的利益吗?现在,这几条铁路修筑权,这几个借款合同就是考验杨兴在未来对苏同盟的诚意。
    币原喜重郎面露忧色道:田中,这,这是不是太狠了,过犹不及,若真的这样,万一支那反戈一击,如此奈何?
    田中义一大笑道:各位,这是陆军省的最后底限,我认为为了测试支那外交底线,这是完全有必要的。杨兴既然想统一中国,也要给他苦果子吃。
    若槻礼次郎面露难色,思索再三,不得不指示芳泽谦吉与中国政府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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