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居民楼,朝着浦东方向的窗口。
    一只高倍望远镜正注视着江对岸发生的奇景,那是一个悬浮半空的细弱人影,他的每一次挥臂过后,金茂大厦的一面棱角便脱体而落。
    “你看见什么了?”
    幽暗的房间内,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轻声问道。
    “有人,在砍金茂大厦.....”
    拿着望远镜的短寸头愕然回答,“而且,那人一直飞在空中。”
    斯文男咽了口口水,脑补了一下如自己队友所说的画面,片刻后,他放弃了,难以想象,难以理解。
    “是狗盟的人?还是?”
    短寸男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望远镜所对准的场景。
    斯文男有些郁闷的瘪瘪嘴,自己视力不好,而且两人分工不同,不然肯定要争取看一下。
    缓缓的,短寸男放下望远镜,将窗帘拉紧。
    神情木然地看着自己的同伴。
    “是不是狗盟的人?”
    斯文男再次询问,这一次,他的语气要郑重很多,因为他要记录下申城发生的事件,并且将信息传达给总部。
    他俩,是依旧潜伏在这座城市内的特事局成员。
    短寸男摇摇头,“无法确定,但狗盟没理由这么做,而且,除非动用粒子炮,否则他们中没有人能做到。”
    “狗盟的人从昨天夜里就鸡飞狗跳的,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但又没接到反攻的消息。”
    斯文男用拳头轻轻敲击着自己的额头,努力思考着。
    “要么和上面联系一下?把刚才的情况汇报一下,顺便问问是不是有军事行动?”
    短寸男问道。
    “每进行一次通讯都有风险,在没有得到有价值的情报前,我不建议使用。”
    负责通讯的斯文男否决了同伴的建议。
    “一个人,会飞,还把金茂大厦砍了,这还没有价值?如果是敌人,那么可以让大家小心,如果不是敌人,上面也可以尝试着吸纳他,我认为价值很大。”
    短寸男态度坚决,毕竟他是亲眼所见,内心被彻彻底底震撼到了。
    斯文男有些犹豫,自己最亲密的战友没有用觉得,而是用了认为,这说明他是下了决心的,细想之下也确实有几分道理,而且以昨晚到现在代行者们的兵荒马乱可以推测,他们应该不是在追查通讯源,而是在应付更棘手的突发情况。
    没准,就和这个人有关。
    他点点头,从墙上取下一张挂画,掀起壁纸,抽出墙砖,伸手进入墙体,拿出一个被铝箔纸包裹的小盒子。
    里面是一套通讯装置,一个路由器大小的盒子和一个有线耳麦。
    这种早已被淘汰的设备,在战时反而起到了关键作用。
    戴上耳麦,斯文男看了一眼同伴,确认过眼神后,深呼吸。
    打开电源开关,短暂等待设备预热。
    “我是苦瓜,有情况汇报。”
    当一个绿色的小灯亮起,斯文男立刻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是红薯,我是红薯!苦瓜,有情况之后汇报,现在有紧急任务需要你们立刻协助执行!”
    通讯设备那头,传来急切且不容置疑的声音。
    屋内的两人互相看看,都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红薯,是申城潜伏人员的上线联络人的代号,当初在特事局特种工作研习班时,红薯就是他们的班长兼教员,绝对是个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主。
    可今天这声音中,明显能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
    “请指示,保证完成任务!”
    虽说没能够把刚才那人那事的情况做个汇报,有些不甘心,但特事局肯定有更重要的任务。
    “立刻联系在杀虫剂,前往121,3,2;193,4,15;95,1,12;85,11,2,确定情况。并且尽可能了解菜地目前的情况,害虫的动向!了解后立即报告!完毕!”
    红薯语速极快,完毕的同时,斯文男已经将设备关闭。
    他看看表,这次通讯只用了24秒钟,只要附近没有代行者,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身后的短寸男翻动着一本书页,通过页、行、文字顺序找到了那四个字。
    因为缺少高科技设备,对于一些隐秘的信息,特事局采用了比较原始的密码传递方式。
    “复兴公园?”
    短寸男神色凝重,这个地方,可是代行者的一处据点,平时就有不少人驻守在那。
    要去那里确定情况?确定什么情况?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来不及犹豫,短寸男指了指胳膊上的手表,然后拍了拍斯文男的肩膀,推门离去。
    .......
    五分钟后
    一栋老旧小区中,十多人陆续走出,在门口分散朝着不同方向离开。
    又过了十多分钟,更多眼神冷峻的中年人出现在落寞萧瑟的街头,他们一边低着头快速前进,一边用余光扫视着周围的情况。
    街上是有一些店铺开张的,为了不让申城中剩余的人饿死,代行者同盟处于人道主义关怀,在每个街区都设有基本物资索取点,人们可以到这里领取食物和生活用品。
    每家店铺门中都有三台机器,核对个人信息后,机器会询问3-5个问题,只要你能答对,就会让你看一段视频,老老实实看完,机器会打开一个仓口,里面就是可以取走的食物和物资。
    这是一个洗脑的过程,所有的问题,视频,都是关于地球秩序和代行者同盟的,回答出现到你给出答案只有5秒钟,除非你已经将代行者同盟想要你了解的知识牢牢记住,否则根本无法完成答题。
    几个月来,仍在申城中苟活的人每天几乎就在重复这样的操作,出门,答题,看洗脑视频,获取生活必须品,走一走,回家。
    没有了规则,没有了秩序,没有了朝九晚五。
    人们突然发现,原来的物欲横流,穷奢极欲也没有了。
    但所有人都不敢在街上过多的停留,更不敢让家中的孩子出门,因为一些长相姣好的女孩子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被代行者看中,带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街上,几乎都是中老年人。
    .......
    当短寸男和行动组的几十人来到复兴公园。
    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目瞪口呆。
    这一路上,大家还暗暗交流着如何在不被发现的情况绕进公园,但现在发现,没有必要了。
    数不清的遗体互相纠缠着,混合着无法凝固的献血,覆盖在这片已是废墟的空地上。
    遍地都是丢弃的武装,其中的一些,他们早有耳闻,对于他们来说珍贵无比。
    要不是这一年来的战乱让他们见惯了残酷战场,这片修罗场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和恐惧,足够让他们把昨晚没消化的食物都吐出来,但现在,要好很多。
    但空气中的血腥味依旧让他们几近窒息。
    顾不得继续隐藏,大家快步冲了进去,希望在现场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是某个爱国战团与代行者展开了殊死搏斗?
    还是代行者们发生了内讧?
    亦或是,这里的尸体绝大部分都只是失踪的普通人?
    不久后,大家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里死的,几乎全是同盟的代行者!
    即便大部分都没有穿戴殖装,但墨镜和武器确实都来自同盟!
    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这是谁干的?他们在和谁交战?
    照理说,如此巨大的战损,交战双方必然都会付出人员伤亡。
    可现场并没有发现爱国战团人的尸体,申城内部已经没有战团,周边区域只有一个小型战团,以他们的战力是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的。
    更何况,这里有五门粒子炮。
    就在大家相顾无言,准备先向上级汇报这里的情况时。
    一个人影从他们头顶飞过,速度之快,连训练有素的行动组成员都来不及做出躲避动作。
    虽然只是匆匆瞥见空中那人的背影,但短寸知道,这就是那个他用望远镜看见的人,不会有错。
    会不会是他干的!?
    他这又是准备干嘛去?
    “你们是特事局的人?”
    在场的所有耳边,同时响起一个声音。
    大家愣神之际,那人已然悬停在众人头顶十多米处,是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男人。
    没有人回答,在不知道这人的底细之前。
    “这里的物资可以收一收,五角场和静安寺的两个据点一会你们也去一趟,那里应该没有代行者了,你们有没有什么通讯工具,有的话可以给我一个,如果发现大量代行者就通知我,我过来清理。”
    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怪物匆匆奔来,静止在这人下方。
    “算了,我让它跟着你们吧,遇见敌人让它上就行了。”
    依旧没人回答,特事局的人受过严苛的训练,即便死,在不确定对方身份之前,都不会泄露任何信息。
    “请问你是?”
    短寸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因为那个狐狸面具,让它记起了一些往事。
    “血衣。”
    刘嚣看向短寸,回答道。
    这一刻,所有人都瞪大眼睛,重新审视悬立空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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