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并非以林椿的身份,而是以我自己的身份。”
    “令有人看着这些片段的时候,就如同看到那种人也嚣张又刻薄的活过那样。”
    “那真的挺有意思的。”
    她将那根被自己揉得皱起来的香烟举过头顶,透过灯光观察它身上的每一丝皱纹。
    就好像曾做过千百遍那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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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最后一幕的震撼
    ◎10.24更新◎
    然而这根烟, 不是林椿的烟,而是虞渔的烟。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邹全好像蓦地突破了某种制约,意识到了一点生活、现实的真相。
    可仍旧说不清, 说不清。
    只是意识到了而已。
    *
    虞渔说的话一点也没错。
    她没说大话。
    等换上林椿破破烂烂的衣服的时候, 洛岐闻也被惊了一下。
    她抬眼看过来的时候, 里头藏着和她本人并不相符的怯弱。
    破旧的带着明显水洗痕迹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她如同盖上了一层全然不属于她自己的内容。
    那个从山村里跑出来的从小被男孩养大的林椿,仿佛浮现在了他面前似的。
    瘦骨嶙峋,充满野性, 也充满韧劲,黑漆漆的眼里,透出的便是对这个世界的不信任。
    这时候便不再觉得她漂亮到令人动容了,至少人们第一眼看到的, 不再是那生动的五官,而是别的东西, 是一种气质。
    这种气质超越了容貌,当她出现的时候,便令人感到她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主角, 是平凡而充满生命力的沉默“少年”。
    就如同邹全也无法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虞渔的情绪一样,邹全也蓦然想不起她第一次试戏时挺有灵性却并不恰当的演技了。
    她此刻举手投足都恰当起来。
    “你头发真的剪了?”
    洛岐闻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演员为了影片剪头发并不算什么大事,可虞渔那一头乌黑的头发长在她脑袋上,几乎是她作为美人的标志, 对于虞渔这样的女孩来说, 头发对她来说应该很重要才对。
    虞渔:“没有, 做了个妆造, 得先进镜头看看效果, 合适的时候才能剪。”
    但他从话里透出来的意思,也是自己愿意剪的。
    “哦?”
    “那你愿意剪啊。”洛岐闻问着,又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营养,好像有点瞧不起人家演员素养的意思。
    但虞渔很和气的。
    “是啊,我没什么的。”
    “头发长短,无所谓啊。”
    洛岐闻又忍不住想和她多聊几句,就和先前的邹全一样。
    “粉丝不会介意么?”
    听到粉丝的时候,虞渔扬了扬唇。
    “粉丝?粉丝这种东西……我又不是偶像,也不靠他们给我送资源,他们介意或者不介意,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且我不算有粉丝吧,没想过,也不太爱去看。”
    她声音里透着对舆论的无所谓,倒是半点不像年轻演员。
    可这通透得比他还通透。
    “你这样的想法很难得,作为演员,我见过很多人,虽然也称不上偶像派,也多少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就连我也不能免俗。”
    虞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这样的,我只不过比较自私。”
    “自私?哈哈哈哈哈。”洛岐闻难得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这种感觉倒是很久没有过了,好像和某个人推心置腹聊了心底深处的话似的,有种畅快感。
    “这种自私我也想学一学,倒是能省下很多的事。”
    虞渔对这个观点表示极度的赞同:“自私……嗯,确实能省下很多的事。”
    自己舒心了,哪管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呢?
    她自重生以来,便一直秉持这这种观点走到现在。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一会儿。
    等工作人员来叫她们,他们才从起身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虞渔朝镜子里头看了一眼自己,只觉得自己陌生又熟悉。
    她有点想六子了。
    *
    按理来说,一个人最多能演好一种类型的人物。
    因为剧情末尾有虞渔留长了头发从大桥上一跃而下的场景,若是剪了短发,之后接头发不自然,反而麻烦,所以邹全的安排是先拍最后留了长发的戏,拍完后面,再从头开始拍前面的戏。
    只是这样一来,对演员会有些要求。
    因为没有前面的剧情过渡,要忽然拍摄最后的结局,情感的浓度一旦上不来,便无法达到拍摄追求的效果。
    洛岐闻见过虞渔短发时候的气质,便也有些担心她无法一次性集满复杂的情绪和人物的气质,以演好最后一幕。
    很多工作人员也是这么想的。
    虞渔第一次的妆造的确掩盖了她的容貌,更多令人感到的是复杂的气质。
    “新人演员,多ng几次也很常见。”
    “听说要打算剪短发啊,虽然倒着拍难度大,但这种牺牲精神演艺圈少有了。”
    “就是现在天气冷,真的跳下去,我们拍摄是另说,她身体不一定受得住。”
    工作人员就这次的拍摄聊了起来。
    可等虞渔在车上化好妆,踏上架好摄像机位和威压的桥梁的时候,所有人朝虞渔一看,便闭了嘴。
    就仿佛邹全那日见虞渔那样。
    但凡是看过剧本的,知道拍摄内容的,都觉得,林椿好像真的来了。
    她微微地笑着,脸色有些苍白。
    嘴唇颜色单薄,漆黑的发丝垂坠在脸颊两侧,如同两道黑直的匕首,风一吹,狂暴性地散开,风停了,便又合拢。
    此时虞渔所扮演的林椿,是经历过很多尔虞我诈和帮派头枕,同曲明出生入死过很多次,成为了曲家二把手的林椿。
    只不过因为被曲明送给他的死对头作为人质,以换取他的情人,所以她在他的死对头那边,被软禁了好几年年,然后被曲明的对头发现了女子的身份,甚至还爱上了她,想要强硬地强迫她和他在一起,经历过很多次的折磨,尽管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林椿再也忍受不了这样如同质子一样的生活。
    她自然是没有爱过曲明的,可从再现实的角度来说,曲明也曾经是她生命中的英雄,把她从一个什么也不同的山村里走出来的文盲,带成了如今人人敬畏的二当家。乃至也让她尝到了权势的滋味。
    可尽管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也把他当成是她的亲人一般。
    可回过头来,她这自以为充满波澜的一生,也不过是他随意制造的一个意外而已。
    她林椿生下来便是一个意外,后来活成了人样,也只不过是个意外。
    此刻选择跳下去,也并非对人生感到失望。
    而只是厌倦了这看似跌宕起伏,实则了无意义的一生罢了。
    归于沉默。
    而曲明从远处看着她朝他看了一眼,黑发横飞。
    两人的对话是虞渔站在桥上,而曲明站在远处进行的。
    最后的这场戏,对女演员的要求很高,因为虞渔要站在桥上,也要表达出那种走到一生尽头的复杂的无奈和厌倦。
    表演的环境艰难,表演要求的情绪也复杂。
    且中间没有任何过度。
    因为是第一场便要演。
    可等摄像头开机的那一瞬,虞渔赤着脚走在铁桥上,风一吹,林椿的确来了。
    一种窒息的绝望朝着在场的所有人蔓延开来。
    她的动作很随意,也并没有女气。
    安静地走到大桥正中央,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来,然后靠着铁桥,摸出一个塑料的打火机。
    点火的动作很熟练,只可惜风太大,她唇角叼着的那根烟一直没有点燃。
    为了将这根烟点燃,虞渔弯下腰,做成了一个很别扭的弓形。
    穿着薄薄的单衣,一弯下去,背后的蝴蝶谷便如同匕首一般朝外突,清瘦伶仃。
    她的动作很随意,好像此种动作她做过无数次,也并不因为自己是个女人而认为粗鲁,她大抵已经忘却了她的性别,而镜头外的人则看得心惊,那动作粗鲁中带着一股沉静,痞气、暴躁而忧寂。
    终于点燃了,可虞渔只是将那根烟叼在唇角,然后将烟盒里的烟,一根一根,慢条斯理地丢进了下头的江里。
    等烟盒空了之后,她才曲起食指,将烟盒戳得皱皱巴巴。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混混的粗蛮,却还带着一股强烈的条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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