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当空时,阳光普照下。
    真言寺金殿,宝相庄严的大日如来像前,一个老僧独自盘坐,喃喃不停的念叨着让人听不清楚的经文,稍显华丽的僧袍,随着这老僧盘坐的身形,却也不得不搭在周边一尘不染的石板上,于一殿的诸佛宝相前,在袅袅升起的檀香笼罩下,倒也显出一股别样情调。
    一派宁静安详的氛围中,却忽然听得如列帛一般的响声,随着一道金光闪过,金殿中忽而多了一个满脸堆笑的青年和尚,身形一显,便出声问道:
    “方丈师兄,普智师兄还没到吗?今天普渡会又过了一半,怎么还不见他人影,莫不是在山门外出了什么意外?”
    被称为方丈的老和尚听了这话,却并未起身,也无表示,只是仍旧口中低声念念不止,低声诵读经文,而那青年和尚也知道这个师兄的脾气,见状也是无奈,只得叹了口气,在一旁等着,直至等那方丈把这一篇经文念完,缓缓起身,再做完了敬香洗手一应事宜后,才又凑过身去,继续道:
    “师兄?”
    老和尚看了青年和尚一眼,轻声道:
    “普明,我便是不说,你也应当明白才是!按理说,三日前普智师兄便应当回寺,以他修行多年,又怎会不知那普渡会之不易,不过,既然他当时未回,那自然就是因为有事耽搁若是此事为他自愿,那就说明那事情要比这普渡会还重要,就是再多误上几天,也不稀奇而若真是飞来之祸,那既然已过三日,想来也当尘埃落定,你我便是再担心,此时此地,又如顾之!”
    “更何况,眼下诸位师长皆有心思,如今坐镇的诸位师长同辈中,论起法力,也大都不过与你在伯仲之间,便是真顺了你心,却又如何驱动佛宝,探察普智近日行止?也惟有再待两日后普渡会收结,诸位师长空出手来,才好定论毕竟,这等情形中,无论普智师兄之事究竟如何,也都不是你现今应当费心的,你若真有心,倒不如借此盛会,好好炼制一番你手中鬼兵,万一普智师兄真出了事,也好在来日有用武之处!”
    青年和尚听完这一通训话,虽然一直低头似受训状,可待到老和尚一通话语说完,再抬起头来,却能清楚看见,那张俊脸上,却是半分惭意也无,只是叹了口气,道:
    “普方师兄,自从你专心佛事,当了这外寺方丈后,别的不论,这教训人的本事却越发厉害了!”
    普方和尚满脸沧桑,常年与寺外僧俗打交道,一见普明脸色,便也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番话全然白说,也不再说这些教条,只轻笑几声,拍了拍一旁师弟的肩膀,道:
    “我也知你心思,师长们定下了半个月后千岩洞之争,你心中是有怨言,可你也当知道,寺中师长既然行此事,自然也是有所打算,只是不好说与你听罢了!更何况,咱们真言寺虽然势微,可也总有几分余威,便是比上不足,却也不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小门派敢轻辱的,任他们再眼红,却也未必就敢对咱们寺中人下手更何况,普智师兄为人,你也知道,他虽然修为不深,可数十年间,一直奔走在外,行事刚正,结识同道朋友最多,那些小门派便是真想朝着咱们门中之人下那黑手,若非脑子坏了,却也不会选他!好了,休要多想,普渡会还有两日便要了结,而且,自明日起,便有下面分家之人前来,到时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你不趁现在好好炼制,待普智师兄归来后,恐怕还要教训你一顿呢!”
    普明笑了笑,虽然觉得他师兄所言,句句在理,可心中却总有些挥之不去的沉重,却又不知这般感受从何而来,踌躇半晌,却也只能轻叹一声,转身挥起手中一件佛宝,打开入口,便又往寺中洞天入口走去,嘴里喃喃道:
    “但愿如此吧”
    日正当空时,阳光普照下,却正是真言寺闭寺做法事、不接外客之日,这寺院周围信民,也大都知晓真言寺的规矩,是以值此时候,本就略显偏僻的寺院,便更显清寂。
    只是,此时此地,寺外却有一个中年僧人缓步而行,径往那寺院大门而来。
    “师父,偷鸡摸狗这种事情,您自己去就行了吧,怎么非要带着我!”
    看着就在眼前的真言寺,汪涵不由叹了口气,看着面色如水的杜宇,无奈道:“怎么说你徒弟我前几天,就曾被那个真言寺里的和尚看出根底,这回还和您一起来,真的不要紧吗?”
    杜宇看着打不起精神来的汪涵,白了她一眼,气道:。
    “行了,眼下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门户洞天进出之法,自然要进去一探!更何况,若真论起来,这偷鸡摸狗的事,怎么说也有一大半是为了你既然从那和尚口中得知,这里还有数朵佛渡鬼焰,而偏巧他们不识货,并未有多严秘看管,这般境遇下,如若不取,日后再往哪儿寻这般机缘,让你改炼道基?再者,那和尚也说了,这寺中虽然还有一位元神大成的和尚坐镇,可却是个常年不管事的,只要咱们依着先前商定之法,也总有七八分把握成功,至少也能取回一朵鬼焰,你又何必心惊!”
    “您说的倒是轻巧!”汪涵嘴角一抖,苦笑道:
    “那可是元神大成啊元神四大境里,初成与大成两道门槛向来没有说法,可这中间怎么着也是隔着明玄、化神、幻虚、纯阳四道功夫,师父您虽然功法神奇,火法精妙,可毕竟不像那七修门的几位小爷,撒手就是一把上古奇珍,论起功力,也不过就是和毛可宁那般,连虚元都只是勉强稳固;论起斗法手段,虽然比他强些,可怎么也强不过那手持七修剑的田涛!怎么和那般历经四境,元神大成的家伙斗法即便是在中土,像那元神大成的修为,也足以当个小门小派的掌教更何况,咱们这还是要跑到人家老窝里打闹,这岂不是更没谱了!”
    杜宇见她此时反倒一幅老好人的样子,不由狠狠扫了她一眼,气道:
    “现在你倒有心说这些了,真论起来,还不是你出手太重,把那个和尚给打死了,还累得我也被那死前所放鬼印沾染,这才弄得现在虽然知道了那真言寺里的事情,可我便是想和他们和平解决此事,顶着这鬼印之气,便是我有心上门好言相商,却也没了那般条件,若不出手去偷,又怎么弄来佛渡鬼焰?”
    当日杜宇初探真言寺,只是为了还唐一方的人情,只是虽然想还这人情,却也断然没有以身犯险的意思,是以察觉出那真言寺中还有不妥后,见那寺中禁制路数不俗,知道其中还有高人,不愿为了那一柄剑再生事端,便未曾深究其中。
    可有世事出奇,便在于此,待到杜宇在那寺中走了一圈,想好了出去之后如何打发唐一方后,却发现,本来应当老老实实在那等着的汪涵,竟已然下杀手,将一个真言寺出身的和尚给杀了。
    倒不是那真言寺的和尚无能,竟被人在自家门口处斩杀干净,实在是那汪涵手段高明,鬼法精奇,为人又极其恶劣,偏好扮猪吃虎,心机手段齐用之下,生生将那和尚一步步诱至山穷水尽之境,便是看着近在眼前的师门,却连逃脱呼救都不能成。
    不过,这大和尚虽然手段机智不足,可数十年修行,又频频出走在外,常施法力行那降妖之举,自然也有些保命之术虽然被汪涵斩杀当场,却也藏魂于法器之中,骗过了汪涵,还想着万一翻盘的可能。
    本来这一出斗智斗勇的戏法正演得如火如荼,可谁曾想,天有不测风云,正当那大尚还心中念念之际,杜宇出现了,只拿眼一扫,便自看出这个和尚所存,反手之间,道火一撒,连同那件汪涵看上的法器一齐烧毁,便要绝了这一层后患。
    这时便显出,世间女子,大都先天造就持家有道之能汪涵急忙拦住杜宇的辣手,救下了那串品相不高不低的佛珠,顺便也缓了缓那和尚残魂消亡的时间。
    只是,那和尚魂魄却性子刚烈,早在与汪涵动手时便察出不妙,此番一有缓手,便立拼着神魂俱灭,也施展出了一门手段,将一枚鬼头似的无形印记,印在了杜宇二人身上。
    杜宇与汪涵虽然向来小心,可面对这个早已被定了死期的和尚,却着实从心眼里没怎么看得起,是以事出突然之下,便自被那印记印个正着,所幸杜宇心思灵动、出手如风,一见此状,不管其他,先费了大力气,将那和尚残魂拘住几分,施展一应搜魂法术,这才了解了一应之事。
    知道了身上印记并无害处,只是在遇见他真言寺中同门时,能让对方自有感应,便也稍稍放了心,不过,在此之外,却又得了许多零零碎碎的消息,知道了那寺中许多事情,这才又兴起了念头,要再探真言寺。
    “话可不能这么说!”汪涵轻叹一声,小声嘀咕道:“要真说起来,也是那个和尚出手太阴毒,让人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弄得我还以为,他不是那真言寺出来的家伙,这才下了狠手!谁能想到,在那唐一方口中声名极佳的寺院,竟出手就是一堆阴魂怨鬼,半点没有佛家气象,放眼一看,倒是比魔门还要像魔门再者说,要不是我把他肉身打破,你想用搜魂法术还用不成呢,又哪能知道人家寺中还有那佛渡鬼焰!”
    杜宇冷哼一声,眼见他们二人便要踏入那真言寺,倒也懒得再和汪涵废话,只训道:
    “闲话不要多说,那和尚魂魄本就不全,其中一干重要之事,又多有法术禁锢,不过,那寺中洞天之事,也应当是**不离十,只要你带好那串佛珠,化成那珠中鬼物气息,应当没什么危险你进入其中,其他万事勿理,只需直往那普渡院中找佛渡鬼焰便是!我去那藏珍阁去看那空桑剑能否得手,若是一切顺利,自然最好,若是你那边恰逢运气不好,虽然借了这几日普渡会之日,却还被寺里哪个僧人发现,却也无需慌张,只要令符一响,我那边自然会再造事端,助你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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