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笠轻蔑地一笑,背起双手突然加速撞入四人当中,只见腿影闪动,用单腿一脚一个将四个军汉踢飞。
    武将脸色大变,自己先退后几步,方大声呵斥:“你们愣着做什么?上啊,捉住这名袭击王府卫所军士的悖逆歹徒,若再敢反抗格杀勿论。”
    又有十几名军汉扯出军刀扑上去,袁笠展开身形反撞进十几个人里,出手如电,不过两、三个眨眼的工夫就将十几个执刀的士兵打翻在地。
    武将脸都绿了,赶紧退回到轿旁大叫大嚷:“反了,反了,陶勋家的奴才反了。快上,快上,统统给我上,杀了这反贼。”
    “够了,李将军。”轿中的王公公发话,脸上尽是不豫之色,压低声音斥骂:“你这个蠢货,滚一边呆着。”
    武将露出惶恐之色,乖乖地停止叫嚣站到一旁。
    王公公在轿中道:“咱家是丮府内承奉,奉王妃之命前来传旨。你是何人?胆子不小,敢对王府卫兵动手。”
    “我是知府大人的亲随袁笠。”袁笠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扫过王府的人,故意道:“你说你是丮王府的,可有凭证?”
    武将忍不住跳起来骂道:“放肆,你个狗奴才瞎了狗眼不成?”
    “我在家主人面前从不以奴才自居,更不必自称奴才,不象某些人。”
    “你!”武将和王公公被气得脸色大变。
    袁笠不屑地扫视下面的人:“明火执仗包围官府,难道这是亲藩应该做的事吗?不是强盗难道还是丮府卫所的士兵?”袁笠这话是指着鼻子骂这两人了。
    王公公眼中闪过狠戾之色,但强忍下来,道:“我有王府印信。”
    “哦,是吗?递上来让我查验查验。”
    王公公脸都快气绿了,强压着怒火摆摆手。
    旁边一个小宦官恭敬地从轿帘旁接过了盖有印信的帖子交到袁笠手上。
    袁笠扫了一眼,道:“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清楚,谁知道是真是假。你们先在外面候着,我进去请示。”
    武将见袁笠进去反手关了大门,恨得牙根直咬,凑到轿前道:“王公公,末将再去调人,调几队弓弩手过来,射不死他。”
    “嗯,快去调弓弩手来,把他射成刺猬方解咱家心头之恨。”王公公早就咬牙切齿,接着又沉思道:“不过陶勋宅里怎么会有这样悍勇之辈?你们派出的细作怎么没有报告?”
    等了许久,在王府的人马上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知府衙门的大门再次打开,孙思正走出大门,抱拳道:“在下陶府管家孙思正,方才家主母说了,现在已是深夜,王妃有旨可以明天再来传,今晚各位便请回吧。”说完也不等王府的人回答,迳自转身进门顺手关门。
    “且慢!”轿内的王公公再也忍不住,掀开轿帘走出来高叫:“孙管家,王命不可轻忽,你们真的要如此抗拒王命么?”
    原来,丮王垂涎丁柔美色,故意找茬扣押陶勋,想乘陶府上下慌乱、丁柔六神无主的时候骗她进王城,若她果真深更半夜孤身进了王城便只能由着丮王胡来了。王公公知道其中的秘密,当然不敢坏了主子的好事,所以不得不压低身份出来说话。
    孙思正又走出来,笑道:“又不是圣旨,何必急于一时。”
    王公公脸色不自然地跳了跳,勉强挤出个笑脸道:“王妃要咱家来传的也是件急事,却不好拖太久。”
    孙思正为难地想了想,道:“那要不你先说说什么事,我进去通禀主母。不过公公也不要让手下人撞门,虽说我家主人被王爷下狱后衙门没有主官,可若是今晚的事闹大了恐怕王爷对朝廷也没法交待。”
    王公公脸露愠色,道:“那你便去通传,王妃口令,日间见王爷忽然关押陶大人,她深感不安,召陶丁氏入王城觐见商量解救陶知府之事。”
    “哦,就这事啊,那你们等等,我进去通禀主母。”说完重又进门关门。
    这一轮等待的时间更久,王府的人大约是戍时三刻来的,现在到了亥时末刻仍被拒之门外,在潭州府城飞扬跋扈惯了的丮府人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一个个怒火冲天,摩拳擦掌地意欲强攻进衙门。
    衙门大门第三次打开,这次出来的是位儒服士人,仍站在月台上,客气地冲王公公抱拳道:“学生蒯月朋,忝为陶府东宾。请公公回禀王妃,恭人说了,天色已晚外妇不便入宫。各位请回吧。”
    王公公耐着性子等了许久等来这个结果,火气再也压不住,冷笑道:“你家老爷忤恼了王爷,王妃好心召你家恭人入城是要有心帮你们,你们难道便不恤你家老爷的安危吗?”
    蒯月朋答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我家大人犯了王法,自然该由王法惩治。外妇深夜入王城,于法、于礼皆不合,岂可因私而犯法。”
    王公公怒冲冲地道:“回宫。李将军,这里交给你了。”他话虽这么讲,实际上并没有命令起轿。
    那武将重新上马,发令道:“传令下去,准备撞门进去拿贼。”
    蒯月朋道:“你们这是何意?私调王城仪卫所围攻府衙,是想造反么?”
    武将狞笑道:“本将接到线报,有刺客躲进知府衙门,今天是来捉贼的。”
    “哈哈哈!”蒯月朋忽然大起起来:“我家大人辞阙时,圣上金殿召见奏对,颁赐金印一枚,遇事可调动本省钦卫所便宜行事。大人赴任时带有京城钦卫所派来亲随随行,今天遭遇的事情还有尊驾带领王府侍卫包围官府的事情,自然会有钦卫所密折上报圣听。”
    丮府的人听到“钦卫所”三个字登时脸色大变,这可是亲藩王最害怕的机构之一,这个机构直接受皇帝的指挥,不知有多少犯事的皇亲国戚都是由钦卫所出面逮捕、讯问和处理掉的。
    “王公公回去禀报王爷一声,我家大人早上临行前还拟好文牒用过印遣快骑发往本省钦卫所,估计明天一早钦卫所自会到王府接人的。”
    王公公和那名武将再不敢造次,赶紧传令收队狼狈撤回王府。
    当晚,陶勋就被释放出来,不过丮王也是发了狠性,命手下侍卫狠狠打了陶勋一百板子,陶勋毫不避忌地运功相抗,一百大板挨下来恍若没事,起身理了理云雁官服大摇大摆地自行走出来。
    这件事过后几天,袁笠带领捕班在大街上撞着了领着一队王府兵丁招摇过市的乔厡,当即将其逮捕归案,试图反抗的数十名王府兵丁压根不是袁笠的对手,被他一个人打得东倒西歪鼠窜而逃。
    乔厡虽为丮王亲信其实是个白身,王府许多事情不方便出面的事都交给他办。说来这位丮王的确残暴,常微服出宫,由乔厡聚集街市恶棍之徒护卫着骑马过湘水,路上遇见貌美的百姓妻女就强抢过来恣行淫辱,然后带回王城,貌甚美者强行留下,剩余的令其家人拿钱赎人;有时则挟弹露剑,驰逐郊外,奔避不及者手击之,胆敢反抗必遭灭门。
    百姓对皇家天胄敢怒不敢言,对这乔厡就是一片骂声了。陶勋从前任接过来的案卷里控告乔厡的状纸多达三百一十三件,这些天他命人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重点就是针对乔厡。
    乔厡一归案,陶勋当即安排衙役敲锣打鼓满城公告,让有冤情的百姓到府衙指控。结果未过午时,府衙就被挤得水泄不通,并且还有邻近地区的百姓闻讯后不断涌来告状的。乔厡本是当地恶霸,以进献家中田产作为王田而巴结上丮王,靠逢迎帮凶成为丮王的心腹爱将,其实这人是个软骨头,被抓捕押上大堂后脸色如纸、双股战栗,衙役吼了声“威武”竟然将他吓得瘫软在地。
    控告的人太多,陶勋显出本事,将小山一般的积案卷宗搬出来当堂一一审理,速度非常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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