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宁这种疯子一般的行为把在场的众人都弄懵了。冯熙只觉心胆俱裂,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口里不住地嘶喊着。拓拔晗倒在地上抱着拓拔曦,兄妹俩对着熊熊火光哀哀哭喊着,冀望冯宁能够回头。
    时间就如同停顿一般,没有人能够做出立即反应,就眼睁睁地看着冯宁离大火越来越近。
    一小缕火苗烧着了冯宁的裙角,她却毫无所觉,茫然地向火中走去。
    众人此时眼中只有那孝服上的小小火苗,随着它一闪一闪的,众人只觉得心也跟着一闪一闪的。几个反应快的就要动作。
    这时一道极快的身影跳入火中,一手夹住冯宁又从火中跳出。
    众人看去,却是宿卫监李奕。他僵着一张脸,把冯宁交给急急上前的冯熙,又返回了自己的位子,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冯熙也顾不得失仪,紧紧拥住失而复得的妹妹。冯宁却死命地挣扎嘶叫:“放开我!让我与他一起走了!放开我!”冯熙死死咬住嘴唇,手臂浮起条条青红。
    拓拔晗也已经扶着拓拔曦起来,两人跌跌撞撞地跑到冯宁身边,一左一右地拉着冯宁的衣袖“娘亲,娘亲”地直叫唤,眼泪更是汹涌而出。
    冯宁呆呆地看了他们一眼,又转头迷茫地看了四周,突地直直地倒在了冯熙怀里。
    “啊!”一声惊叫在大宋国寺的厢房里响起。
    “咣当!”无心正好端着药碗进来房中,见那个昏迷数日的年轻人终于醒了,惊喜得手中得药碗翻倒在地,急急地走到床边。
    年轻人茫然地四处看了看,这里好像是某处寺庙的厢房。自己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
    无心忙念了一声佛,答道:“这在华天寺!施主你已经昏迷了数日,总算醒了!”
    华天寺。大宋的国寺。这么说他已经在大宋地境内了,究竟是福是祸?年轻人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恢复了那副茫然的样子。
    “我怎么会在这?”
    “施主你在北国遇害时,正好方丈师父与贫僧一行经过,师父便救了施主回来。由于施主一路昏迷,只得带上施主一同上路。”无心见状忙把所有的经过都讲了一遍。
    年轻人听了,陷入了深深地沉思。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对着耐心等待的无心微微一笑:“在下宁曲,谢过师父救命之恩!”
    “不,施主客气了,都是方丈师父所救,小僧不敢领受!”无心忙摆摆手,有些羞涩地说道。,.。
    “那请师父通报一声,在下想当面谢过方丈大师救命之恩!”宁曲和煦地笑道。
    “小僧一定通报!”无心忙低头说道,宁公子地笑容实在太蛊惑人心了,使人不知不觉就会跟着他走。
    宁曲轻声道谢。待到无心离开。才狠狠地按住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任由丝丝鲜血沁出,神情一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陇西到平城的官道上。李冲一袭白衣坐在白马上拼命地奔驰着。其身后紧紧地跟着两个护卫。
    日头越来越烈,其中一个护卫终于忍不住了。拍了拍自己骑下的马儿。一下在改到李冲的前面,利落地拉过李冲地缰绳。劝道:“六老爷,你都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还是歇歇再走吧!”
    “不行!”李冲紧绷着脸,一把夺回护卫手中的缰绳,就要继续赶路。
    “六老爷,大老爷不是也说了,现在局势不明,要你不要这么快赶往”在李冲狠狠地瞪视下,护卫把最后两个字连忙咽下。
    “你不懂!大哥也不懂!”李冲狠狠地拍了下马儿,绝尘而去。
    两个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勉强打起精神来跟上。
    冯宁的昏迷让清扬宫又是一阵闹腾,太医宫人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
    冯熙领着拓拔晗和拓拔曦在冯宁寝宫里安静的等待。好一会,请脉煎药才弄好了,屋里的人也都退下了。
    一时间又恢复了宁静。寂静中冯宁微微睁开了眼睛,然后慢慢的坐直。
    “娘亲!”拓拔曦欢呼一声,扑向冯宁的怀抱。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娘亲醒了就没事了。
    冯宁忙一把抱住她,然后又对着拓拔晗昭昭手,拓拔晗迟疑了一会也走到冯宁面前。
    “娘亲!”有些怨恨地唤道。拓拔曦不明白,他可明白,娘亲想自私地丢下他们!
    冯宁无奈地苦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保证道:“娘亲保证不会丢下你们地!刚才是不得已,做给人看的!”
    “真的?”拓拔晗有些不相信地问道,刚才他真地觉得自己被所有人都遗弃了,连自己的亲娘都要离开了!
    冯宁坚定地连连点头,把他们两个紧紧地搂在怀里。她刚才只是在作戏!如果真要死,很容易,根本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地,喝药、上吊、抹脖子,一个人地时候太容易做到了!但她还不能死!背负了万斤重担的她绝对不能死!
    “好了,晗儿和曦儿也累了吧,休息去吧!娘亲还有事跟舅舅说!”冯宁招手唤过侍书和侍画。
    两人会意地一人接过一个。
    拓拔曦听话地靠往侍画地怀里,拓拔晗却不放心地看看冯宁。
    冯宁连忙给他一个无比坚定的眼神,拓拔晗才打了个哈欠靠到侍书的怀里,这几天他太累了,毕竟他还是个四岁的孩童。
    冯宁上前抚了抚拓拔晗有些消瘦的脸庞,心疼不已。叹了口气,挥手让侍书和侍画自退下了。现在她真的顾不了了,但愿这一切快点结束。
    待到屋子里只剩了冯宁、冯熙、张佑三人。冯宁正要问话。突地叶青青闯了进来。
    冯宁眼光一闪,方上前关心地问道:“是不是太后有事了?”常太后与拓跋浚地感情很好。母子情深,拓跋浚的噩耗一传来,常太后便病倒了,这几日更是越来越严重,连床都下不了。是以。冯宁总怕有事,又徒增了一桩烦恼。自己又走不开身,只得遣了叶青青前去照料,好在离宫也有姑姑镇着,不至于有太大的事。
    叶青青忙摇摇头:“才吃了药,睡了。今日地累犬护驾,我们也不敢说,怕刺激到太后娘娘。”
    “那才是正理,这几日我脱不开身。多亏了你帮我照料着太后和姑姑。”冯宁切切地说道,复又问道“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太妃娘娘听说你昏倒了。让我带了本佛经过来,都是娘娘她念过的。让你留在身旁保着平安。”叶青青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一本淡黄色地佛经。递给冯宁。
    冯宁接了。又问道:“姑姑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每日里都是在佛堂里吃斋念佛!”叶青青摇头叹息。昔日宠冠后宫的人物。如今也是青灯古佛,菩提树前。
    “总比生病的强。”
    “那倒是,像太后娘娘一般就太可怜了。”叶青青也附和道。
    冯宁点点头:“那里你就帮我多看着点。”叶青青是聪明人,知道冯宁下了逐客令,欠了欠身就自出去了。
    “这个女人不简单!”待到叶青青走后,冯熙叹道。
    张佑点点头:“太聪明了!”
    “现在管不了,她至少目前还没有恶意的!”冯宁边说,边打开佛经细细地翻看。
    “这次,宁儿你的戏做得真好,险些连我也以为是真地!”冯熙想起刚才那一幕,心底还在后怕。
    “明日里太子登基了,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哪这么容易啊!”冯宁深深一叹“乙浑一日不除,一日不安
    冯熙和张佑对看一眼,亦是点头叹息。
    半响张佑才说道:“今日里,乙浑应该信了!”
    “应该都不行,一定让他肯定我不足为俱!”冯宁还在翻着手中的佛经。
    “乙浑此人多疑,这事难!”冯熙泯了口茶,只觉得苦涩无比。
    “我们要做一次不华丽的挑衅!”冯宁突地笑道。
    “什么意思?”
    “必然失败的计划,乙浑就放心了,我只能到此为止。”
    冯熙和张佑听了,都各自思索起来,片刻之后,张佑说道:“此事太险!”
    “险中才能求胜!”冯宁抚摩着挂在脖子上的玉扳指,看向冯熙:“哥哥,你看呢?”
    “这”冯熙还有些迟疑,冯宁却又说道:“哥哥,其实我们这两条命也都是险中才求来的!”
    冯熙一惊,看着妹妹笑得云淡风清,狠了狠心,说道:“就这么办!我不信险险得过当年!”
    张佑看着这两兄妹,只得无奈地苦笑,点头表示同意。
    “师兄,你让王遇与乙浑他们多亲近亲近!”冯宁见张佑没有反对,放下了心,又说道。
    “你放心!”张佑笑道“而且我也会与乙浑的得力部将接触的!”
    冯宁满意地笑笑:“你也要万事小心!”
    张佑点头。
    “对了,人选呢?”冯熙问道,想了想总觉得每一个都不合适。
    “借刀就可以!拓跋家的仇当然是拓跋家地人报!”冯宁喝了口茶,方才说道。
    开着的窗户,吹来一阵微风,把冯宁搁在腿上的佛经连连翻开,一个个冯婉念过地红点跳跃而出,连起来赫然就是两个字。
    “忍!”
    “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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