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迁一边亲吻周鼎元,一边说道:“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冰箱里还有些骨头。”
    以自己对周鼎元的了解,周鼎元做不了那么“高端”的食材,骨头多半还在冰箱里。
    “炖汤给你喝?”
    “红烧吧,多弄点。”周鼎元现在整不了那么清淡的,“再弄点儿韭菜和腰子吧。”
    卷帘门一打开,周鼎元如获新生,看到门口坐着歇脚的街坊他都觉得无比亲切,他也算是“大难不死”啊。
    “哟,小周你在家呢?”
    个把星期没看到周鼎元的人影,周鼎元的铺子也是大门紧闭,门口还贴着告示,大家都以为他出远门去了。
    “什么喜事啊?这么久都不露面,是不是准备结婚,那可得请我们这些街坊啊。”
    也算是吧,周鼎元打着哈哈,“请请请,一定请。”
    “真是好事将近啊。”
    再说下去,估计得把“女方”祖宗十八的都问出来,周鼎元赶忙岔开话题,“街上卖菜的走了没,我去买点儿韭菜。”
    “没走呢。”这些老人热情得要命,说着就要领周鼎元去买韭菜。
    还有人顺口问了一句,“小周,这回是跟对象出去玩了一趟吧?去哪儿玩的?”
    七天没走出他们县,周鼎元干笑一声,“乡下,随便逛逛。”
    正巧这个时候季迁从楼上下来,周鼎元朝季迁扬了扬下巴,跟着老人往街上走。
    “带对象走远一点嘛,年轻就多出去转转。”
    周鼎元看似敷衍应和,实则若有所思,先前还没考虑那么多,现在他跟季迁在一起了,总得想办法给季迁这个黑户落个户,不然别说是带季迁出去走走,哪天人口普查给他插走都说不一定。
    在老头老太太的陪同下,周鼎元以最低的价格拿下小贩手里最新鲜的肉菜,到了家门口才恋恋不舍跟这些老人说再见。
    “买了这么多啊?”高压锅正在灶上呼呼作响,季迁已经将红烧肉给压上了。
    周鼎元跟献宝似的,将所有东西拿出显摆,等着季迁夸他,“菜还择好了,都是那些老头老太太帮我择的。”
    季迁失笑,拿过肉菜放到了架子上,周鼎元又跟了上来,问道:“你觉得这儿怎么样啊?”
    “挺好的,怎么这么问?”
    “我就随便问问。”周鼎元抓着脑袋,他就是怕季迁不喜欢这里,觉得这儿太偏僻,老人太多,要是想换到县里最繁华的地带,那自己不是得提前做好准备?
    季迁见周鼎元还跟在他身后,他现在倒是挺喜欢被伴侣黏着,只不过周鼎元明显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事?”
    周鼎元垂着脑袋,闷声闷气开口,“嗯……过两天我想叫周稷来吃饭,你说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好?”
    周稷这人别扭,想要亲近周鼎元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但是又放不下架子,上次因为周父生日会不欢而散,周稷估计也不好联系周鼎元,周鼎元要是主动示好,周稷肯定会顺着台阶下的。
    “家里吧,弟弟应该很愿意来家里吃饭。”
    弟弟?周鼎元嘴角的笑容有点压不住,季迁叫得真顺口啊,自己的弟弟,也是他的弟弟了。
    “笑什么?”季迁不明所以。
    周鼎元说了句“等等”,随后蹭蹭上楼,在下来时,他手里多了个东西,“你的表。”
    季迁接过手表,手指轻轻抚摸在冰凉的表带上。
    “你爸送你的,我想对你肯定很重要,你东西都没带走,肯定会回来的。”
    先前或许没那么重要,但现在确实不一样了,季迁拉过周鼎元的手,将手表套了上去,“你帮我保管。”
    这是季迁从自己的世界唯一带来的东西,关于他过去的一切,他全都交给周鼎元。
    第57章
    “给我了?”周鼎元抬起胳膊晃了晃,手上又是戒指,又是手表,穿金戴银的,不知道还以为他多财大气粗呢,“不好吧,你爸爸给你买的。”
    是季迁过世的爸爸买的,这手表的意义就远高于它本身的价值,不管值不值钱,周鼎元都不好意思收。
    季迁握住周鼎元的手,不让他拒绝,“我父母现在已经不在了,这是唯一带在身上的东西,就当是他们送你的见面。”
    听季迁说得这么沉重,周鼎元龇牙笑呵呵的嘴立马就闭上了,他有点担心,“你搞同性恋你爸妈到底同不同意啊?他们又没见过我,万一不同意,万一泉下有知,我还敢收他们给你买的表,那不是挺膈应人的吗?”
    自己妈妈是个温柔的女人,受过爱人的背叛,反倒对结婚生子的婚姻没那么执着,周鼎元妈妈对他的期望向来只有平安健康,能找到相守一辈子的人自然是好事,就算是找不到,她也不会逼着周鼎元非得完成什么婚姻大事。
    至于自己那个还活着便宜爹,还轮不到他来反对,他自然不在周鼎元的考虑范围之内。
    季迁挑自己能听懂的话理解,周鼎元应该是害怕不能让自己的父母满意,他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周鼎元的手背上,安慰道;“我父母是通情达理的人,只要我喜欢的,他们就不会多加干涉,他们信任他们的儿子,我也很清楚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选的,就是最好的。”
    周鼎元刚还有点妄自菲薄,听季迁这么说又开始沾沾自喜了,他倒也没那么好,谬赞了。
    “既然要叫人来吃饭,就早点联系弟弟吧,现在是节假日,得提前跟人家约好时间。”
    季迁算是提醒自己了,周鼎元赶忙给周稷打了电话,周稷电话倒是接得快,语气还是那么冷冰冰的。
    “喂?”
    周鼎元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他一手举着电话,空闲的那只手在铺子里东摸摸,西砰砰,“那个……你最近有空吗?”
    “有事?”
    周鼎元摸够了,又改抓脑袋,“就……叫你来家里吃顿饭。”
    说到这儿,周鼎元的余光瞥到了墙上的挂历,难怪季迁说是节假日,这没两天就要过年了啊,自己这种无业游民,孤家寡人,对节日一点儿都不敏感。
    “过年你得回家吧?你看我这没工作的,完全不记得时间,连要过年都忘了。”周鼎元怕周稷不答应,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要不……再找时……”
    “我过年值班。”周稷直接打断了周鼎元的话,“得过完初五才回家。”
    周鼎元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答应了的意思?周稷这是第一年上班就得值班回不了家,也是挺可怜的,周鼎元赶忙道:“那就三十晚上吧,怎么样?那个……你家人里不会特意来县里陪你吧?”
    “不会,家里亲戚比较多,他们要留在家里。”
    周鼎元松了口气,进一步确定时间,“那就三十晚上七点,你有什么想吃的,忌口的告诉我,好做饭。”
    “没有。”
    周稷说话硬邦邦的,答应得倒是痛快,挂了电话,周鼎元还觉得有点不真实,他跑到季迁跟前。
    “他真答应了,丝毫没有表现出不情愿的样子,我还以为他多少得端着,说自己没时间呢。”
    季迁失笑,这兄弟俩看来互相都不是很了解对方。
    确定周稷会来吃饭后,周鼎元跟季迁便着手准备了,一是弟弟头一次来家里,二是过年,怎么都得弄几个能上得了台面的菜来,两人准备了好几天,总算是等到三十这天。
    周鼎元特意叫人来做了清洁,家里能收拾起来的都给收拾起来了,眼看着要到了约定的时间,周鼎元在家转了好几圈,生怕还有没做好的。
    “你说我还要干啥?”像无头苍蝇的周鼎元特别依赖季迁。
    季迁一把将人拉住,安慰道:“鼎元,你别这么紧张,我们该做的都做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歇下来等周稷就行了。”
    “哎呀。”周鼎元长吁一口气,他确实是紧张过头,“他第一次这么正式地来吃饭,第一印象很重要。”
    农历新年的年味在周鼎元他们片儿区还是很浓郁的,毕竟老人多,还保留着很多的传统习惯,还算是热闹。
    在约定时间的前一小时,周稷打来了电话,说是已经下班了,这会儿就往周鼎元这边赶。
    周鼎元挂了电话,情绪激动地跟季迁说道:“来了来了。”
    “用不着这样。”季迁有些无奈,周鼎元在周稷面前还是这么的谨小慎微,就算是为了和好,也用不着这么卑微。
    周鼎元摆摆手,没有说话,心里嘀咕着,用得着用得着,有求于人,待会儿他一定要笑脸相迎,不管周稷说什么,自己都不能给人甩脸子。
    周稷是相当有时间概念,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他手里提着东西,见到季迁时,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才有一丝波澜。
    “人来了就行,还买什么东西啊。”周鼎元热情地将人迎了进来,把周稷引到那把特别夸张的椅子上坐下,“坐坐,你来了就开饭,你们单位也是,非得要上到三十,也不能提前走的,过年还要值班,这让外地人怎么回家过年?”
    小小的裁缝铺只有周鼎元在说话,季迁和周稷无声对视,两人眼神都算不上和善,你来我往的,谁也没让着谁。
    周鼎元将凉菜端上桌,见季迁还在一旁站着,轻轻拉了季迁一把,季迁这才冲周稷露出一个公式化笑容,随后跟着周鼎元进去端其他的热菜。
    三个人吃饭,也弄了八道菜,周鼎元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箱旺仔牛奶,拿了一瓶出来放到了周稷面前。
    “怕你不喝酒,我就准备饮料。”
    周稷确实不喝酒,但旺仔牛奶这种儿童饮料他还是微微蹙眉。
    “这些菜都是季迁做的,他可厉害了,做饭比我强,你尝尝。”
    周稷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没有着急动筷,“你不是说他走了吗?”
    “嗯……这个嘛,他就是回去了一趟,家里的事情忙完就又回来了。”
    周稷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都跟周鼎元说过季迁这个人来路不明,很有问题,周鼎元还是不信邪,还是将人往家里领,也不知道周鼎元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你试试这个。”周鼎元殷勤地给周稷夹菜,还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吃下去,“怎么样?”
    周稷点点头,还不错,就是受不了周鼎元这么谄媚,他放下筷子,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周稷在单位还是很有眼力劲儿,对人也客气,也就是给周鼎元脸色看而已,他看得出来周鼎元有话要说。
    既然周稷主动发问,周鼎元也赶紧顺着台阶下,“是这样的,你知道季迁还是个黑户,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去哪儿都不方便,而且查到后肯定说不清的,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你就当帮我个忙呗,让他落户在我这儿,我最近在网上查过了,跟户主没有关系也能落户。”
    听到周鼎元这番话,不只是周稷,连季迁也瞪大了眼睛,他粗心地以为这顿饭只是为了跟周稷和好,原来周鼎元是为了自己。
    周稷垮下脸来,气得鼻孔都放大了,“你叫我吃饭就是为了这事,周鼎元帮你脑子进水了,一个没有户口的人该有多可疑,你往家里领就算了,你还让我帮忙给他落户,我没报警抓他已经很厚道了。”
    周鼎元双手合十,朝周稷作揖,求他小声一点,“我知道,他不是坏人,他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你别大声嚷嚷。”
    季迁哪儿看得周稷当着他的面让他的beta这么难堪,刚想要开口,周鼎元眼观六路,察觉到他的意图,一把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两人当着自己的面拉拉扯扯,周稷实在看不下去了,将他心里的疑惑脱口而出,“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别的季迁可以不开口,周稷这么问,他必须大大方方地告诉对方,“我是他的爱人。”
    “哎呀。”周鼎元举着手将脸捂住,拦都拦不住,都叫季迁别开口了,这个时候逞口舌之快,不是添乱嘛。
    周稷表情精彩纷呈,他垂着眼睛索性一番,好像一切又说得通了,他最后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周鼎元,“你什么时候成同性恋了?”
    “我不是……”周鼎元心累,觉得自己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见周稷一副“听你狡辩”的表情,周鼎元索性放弃挣扎,他是不是同性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跟季迁确实在一起,“随便你怎么想吧……”
    “周鼎元,你怎么这么大了还不学好?游手好闲也就算了,还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还搞什么……同性恋。”
    说自己就算了,说季迁就有点过了,周鼎元脸上的笑容凝固,一本正经道:“他真的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对,我俩就是在谈恋爱,现在同性恋也不犯法吧,难道有法律规定同性恋不能落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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