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此策好啊。有何需要赦罪之处?”方腊一时脑筋没转过来,疑惑的问道。
    娄敏中低声说道:“圣公。此策虽好。可却是极有风险。先,圣公显赫江南,全凭的乃是信义二字。投奔圣公者,皆是相信圣公乃是信者义士,能真心对待他们,故此相投。可如今,圣公与那李民约战与此,今不告而别。先是失了信义。虽与圣公军力无损,可臣下却也是不知要对圣公造成多少暗中损害,更不知有多少人要弃圣公所去。故要向圣公恕罪。”
    娄敏中声音很低,说的也很短,可方腊听了却是心中大憾。要知道,方腊乃是搞宗教的出身,更是传承了摩尼教智慧使徒的衣钵,对与狂信徒们能造成什么样的惊人举动,以及其心中偶像破坏,又会有多么大的破坏力,方腊可是远比娄敏中知道的更清楚。若是他方腊赖以起家的信义不在被他人相信。方腊还是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依旧无悔的追随他。
    而方腊心中还没害怕完。那娄敏中却是接着说道:“圣公名声受损,此其一也。而除此之外,我军从这秀州败退。虽说是主动撤退,战略转移。可终究还是被势所逼。士气低迷,军心不稳,此皆亦然。若是那李民能抓住战机,趁势掩杀,以迅雷之势,行雷霆之击。臣下据闻,那李民军中的骑军,彪悍无敌。我军此行,皆是步军,败退之下,遭逢敌骑军追击。恐怕却是连杭州都未必能返回。就已经被那李民军追击而至,彻底的歼灭了。如此,不待我军各路大军回援,我军已是输了。故,此策成败,皆在天数。输赢个半。不是我军拖延时机成功,守的各路军兵回援杭州,包围歼灭李民大军。就是李民大军先一步击溃了我中军主力。一战而胜。故而此策乃是万不得已的下下之策,有陷圣公于不信,破灭之险。故要向圣公恕罪。”
    娄敏中这第三策,本就是要断了方腊其他**想地方略,故此也是自家射闷自家拆,径直地把这下策的不足。全都说了出来。
    方腊听完,当即后怕的暗骂不已:娘的!这老家伙太鬼了。这哪是各占一半啊。分明就是送死。什么时候步兵有跑过骑军的,什么时候又有败军能挡住敌军追杀的。幸好,幸好,幸好听得明白,没有冒然用其计策。否则死无葬身之地。还是他那中策最好。不温不火,正是良策。
    方腊止住了后怕,乃自强笑道:“国师这下策,果然有些惊险。还是国师中策最好。只是不知国师可有得力之人。以为官说之用。”
    确实。游说地关键,向来不是看什么双方的条约以及利益有多好。关键还是看人。一见反向,根本谈不到一块去,再好的条件。人家不乐意,那也是白搭。而双方条件所差甚远,可双方一见投缘,或者一方的人格魅力极度强大,另一方出于对谈判者的信任与看重,愣是谈成了的,那也是屡见不鲜。
    故而,要想游说某事,必先要找对人。那就像古代的苏秦张仪一流。以及现代的周总理一类地最佳。而这方腊,自然也是希望娄敏中能举荐一个能言会道的说客。往说李民,成就好事。
    而方腊此问,却是问中了娄敏中的心思。这娄敏中在被那吕师囊的堂弟军师吕助游说之后,本就对方腊有些失望,动了某些心思。只是觉得吕助不够级别,就算与其成事,立下大功,也难得李民重用,如今借此机会,却是正好可以亲见李民,相约成事。
    故而,方腊方一说完。娄敏中当即毛遂自荐道:“此策乃臣下所献。当由臣下为圣公分忧。臣下不才,愿请旨前往秀州城,与那李民分说。”
    方腊闻言当即大喜。且不说这方腊如今的心腹,就是这个娄敏中,单说方腊如今的手下,那也是能打的多,能说的少。而能说过娄敏中的,那更是一个都没有。方腊原本就属意这娄敏中前往李民那里游说。可是,两军交战,深入敌营,毕竟有风险不是。那娄敏中乃是方腊地左丞相,地位高重,为人更是方腊的心腹之一。方腊不管是从重视上,还是道义上,都是不能令那娄敏中自陷险地的。可如今,娄敏中自家开了口,那就不一样了。
    方腊当即按住心喜,假意说道:“丞相乃我之重臣,岂可轻陷险地。万万不可。丞相且再换一人。”
    虽说娄敏中乃是方腊的心腹,早就看透了方腊,可方腊这话,还是让娄敏中心中一暖。险些就惦着不暗中私通李民了。可是,如今方腊地局势就在这里摆着。别人不知道方腊的底细如何。娄敏中乃是方腊的心腹,更是方腊掌控军力的左相,如何不知方腊的底细。
    方腊坐拥百万大军,可那都是灾民转化而成,真正有战斗力的,并不多。而方腊大军的军心维系,更是全靠方腊这几十年来在江南传教,立下的威信。如今方腊的神通不敌李民,李民又是安民有方,而且,两年来李民神宵教在江南地名望,那也是直追方腊地摩尼教,故此,方腊只要输了这阵,方腊大军军心崩溃,成军的投降李民,那也是不无可能。
    而且,就算能说地李民不打,可方腊的百万大军又吃什么?
    如今方腊的军需,那可是全靠着攻破州县得来的军粮来维系。而江南最富有的,就是姑苏等地,那可是全在李民手中掌握了,没有了那些富地,单只靠一个杭州的存粮,支撑了十几万军兵吃用一年无妨,可要是支撑百万的大军,再加上赈济灾民,那可是真的不够用。而今年大旱之后,春耕毁了,秋播也由于兵乱错过去了,如此,即便来年风调雨顺,方腊所占据的那些地方,也是注定大半颗粒无收的。
    如此,就算李民不打,放任他方腊一年,方腊大军也是要崩溃的了,何况还有朝廷兵马终究要来。娄敏中这个聪明人看不到方腊今后的半点胜利之望,又如何不动心思。
    故而,娄敏中还是忍住了没说,而是径直把话题转到了他此来的目的上,乃向方腊问道:“圣公。我今来时,看辕门外要斩一人,据说乃是李民军中来人,我思我那三策,都需要稳住李民,使其对我军有好感,故而大胆喊了刀下留人。想向圣公问个清楚。免得误了战机。却不知此人乃是何人,因何恶了圣公?”
    娄敏中可谓是睁着眼说瞎话。他能不知道那方腊要斩的乃是何人?就连那吕助,都是呆在他娄敏中的营中听了消息,这才求得娄敏中帮衬官说。这娄敏中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方腊还就信这套。
    方腊当即愤恨的说道:“丞相不知,此人正是我军那叛徒吕师囊。若非此叛贼背弃于我。那李民何至成了今天这般气候,我军又何需在这里拼命。此等坏事的贼子,我焉能不恨!焉能不杀!”娄敏中闻言,当即赞成道:“却不想是此人,果真该杀!”方腊得娄敏中认同,当即很是欣慰,觉得还是这娄敏中和自家的心气,不愧是自家的心腹。
    而那娄敏中赞同之后,却是随即口风一转的说道:“不过。臣下有一言。却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腊闻言怒道:“你莫非要与其求情不成?”
    娄敏中连忙道:“圣公明鉴。臣下与圣公一心,也是恨不得力斩此贼,以解心头之恨。怎会与其求情。”
    方腊闻言,乃放了颜色。随即说道:“既非为其求情,自可无话不说。”
    娄敏中这才说道:“圣公。臣下想。斩杀那个吕师囊不难。而且就算斩杀了,也不足以恕其罪过万一。可问题时,此贼如今投靠了李民,听说还颇得李民信任重用。此次孤身来我军营,未必就没有奉了那李民的旨意。冒然将其斩杀了,恶了李民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圣公无知,不懂那两军交锋不斩来使的规矩。此却是得不偿失。兼之,臣下又即将奉命赶往秀州城,游说李民,臣下也恐圣公斩了吕师囊,惹得李民迁怒,臣下性命难保。虽说臣下为了圣公,赴汤蹈火,也是应当,可臣下身死无妨,却是害了圣公大事,却是臣下百死难辞其咎的。故,臣下敢请圣公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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