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走廊也是黑漆漆的,林知织只能靠着油灯,勉强看清眼前的一小块地方。满是灰尘破布和旧木头的地面,一踩就扬起一大片的灰。
    林知织坚持走稳每一步,缓缓向前移动。她注意到这四周连着许多厢房,还没有彻底腐烂透的老装饰透露着精巧细致,很像是明清时代的风格。
    明清两代,奢侈之风盛行,这个时期的装修多喜欢色彩艳绝,精致而华丽。没有大堂的气派和两宋的温婉 ,却带着自己时代特有的一点点事事讲究的精致范。
    林知织伸手挑起一块已经褪色的帘布,能看得出上面绣纹的讲究,精致繁复到此,真是恨不得在木头上也雕花了。
    这一排的走廊连着三个房间,林知织透过歪歪斜斜东破稀碎的门窗往里望去,什么也看不清。她心里发毛,不愿进去,就顺着走廊继续往前走。
    走到尽头拐角处,她惊喜的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了一点亮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赶上前去。这一段路不长,几步便到底了,随着距离的拉近 ,赫然通往的是大厅。
    大厅的桌子上也点亮了一盏灯,已经有两个女孩,三个男人来到了这里。
    三个男人各自分散开来,占据了一个角落,那两个女孩站在门口处细细碎碎的小声说话,不时抱头痛哭。警觉听到动静后,她们抬头看到了林知织,这才松了口气,小声招呼道“你就是最后一位签署人,林知织了吧”
    看到女孩子友好的冲她摇手,这个大厅里也满是人气和灯光的明亮 ,不具有丝毫的威胁。林知织刚刚抬起的脚步,却又缓缓地放了下来,双手有点颤抖的想要后退,油灯也随之摇摇晃晃。
    这个大宅很是精致讲究,想必曾经住在这里的主家也风光无限,烈火烹油。可尽管这主家可能有通身的富贵,合同盖章卖命贪财的林知织也不想见到曾经住在这里的“人”。
    那两个女生动作僵硬了下来,通过她的表情,推测出了身后可能有东西。几乎是同时,所有人的灯火猛的摇拽了一下,嘶声裂肺的尖叫声荡开。
    一个靠着墙壁的中年男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贴着墙角迅速看了一圈周围,他什么也没发现,却在同伴不断退后并向他投来的惊骇的目光中明白了什么。
    来不及去抓放在地上的灯,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头一重,好像被什么东西摁住了。眼前垂下了一片华丽唯美的袖子,这些精巧复杂的丝线鲜艳依旧,只是上面沾染了大片大片深黑色的血迹,有点脏了。
    “啊啊啊啊呃呃救救我咕”
    惊骇欲绝的男人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他的视线从正前方的大厅转到了身后,看到了一张青白色的面孔。
    黑发散乱,凤冠斜坠,它穿着大红色的金线流苏五彩嫁衣,胸前袖口衣领上都绣着金丝喜鹊纹,胸口的双喜图样混着大片大片乌黑的血迹,衬着那张微微裂开的嘴,如此可怖。
    男人只看了一眼,下一瞬视线又转到了大厅,然后又转到了身后。他终于想明白了,原来那声脆裂的声音,是自己颈骨被扭断了。
    第一圈,颈椎断裂。第二圈,他的头皮支撑不住,往下面拉去。第三圈,他脸上和脖子下的皮肤被拧在了中间,像是一个被用力拧干净水的毛巾一样旋转在一起。第四圈,他脸上的肌肉全都在往下挤,断裂的颈椎全被拧在了一起,大厅里飘荡着人骨互相挤压摩擦破裂的声音。
    林知织正面目睹这一幕,腿软的跟面条一样。其他人咆哮崩溃,互相颤抖搂在一起,边哭边呕的声音变得极其遥远。她撑着墙,目睹了第一个签署人的死亡,那声救我还回荡在耳边。
    她也看到了那个厉鬼,看到了浓重妆容之下,那双怨毒至极的眼睛,正在扫过大厅里的每一个人。血红嫁衣添上了新的血迹,喷溅开来,新娘苍白的手摁在男人头上,机械的一圈一圈转着。
    手中的灯火不知何时熄了,只剩下大厅中央的桌子上还有着一盏油灯。男人倒在地上,面目全非的死去,厉鬼也就此消失,只留下了如同风中残烛的一盏灯,还有几个被吓瘫的人。
    其余几人仍在哭着呕着,手脚并用的,尽量离那个死去的男人远点。林知织在初期的空白之后,忽然打了个冷颤。
    合同才刚刚开始,她也和几个签署人第一次相见,一路上慢了点,但也没浪费多少时间。那个男人被厉鬼突兀杀死,不可能是激怒了厉鬼而厉鬼毫无限制的大开杀戒,只有到最后一天,他们没有回答出事情的真相,才会被团灭出局。
    对了合同那个男人会死,肯定是触犯了三个杀人条件之一所以厉鬼才在杀完他之后就离开了
    林知织强行冷静下来,情绪激烈起伏之下,让她不由自主的咳了好几声,肺部的剧痛下,瘦尖的脸越加苍白。
    然而拖着这具虚弱的身体,她却断然没有想死的想法,只想活下去
    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抓住那一线生机
    林知织注意到手提灯的火苗不知何时熄灭了,桌上摆着的油灯也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合同上的温馨提示再度浮现,警告着某条死亡线
    不要熄灭光源,失去光明,意味着迎来死亡。
    林知织猛地抬头,强撑着几步从门口的一个柜子里取了一点灯油,跑向了桌上的油灯,僵硬着手摘下挡风玻璃添油。
    就在她弯腰准备倒油时,她才发现,刚才所有人都以为已经离开的女鬼其实一直都没走
    林知织腰刚刚弯下去,就对上了一双狠毒的双眼,脸庞感受到的温度骤然降低,像是进了冷冻室。
    她张大了嘴,但是一个字都没法从嗓子里蹦出来,全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间绷成了一块,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死了”
    鬼新娘的头不正常的歪斜着,它呲牙笑了一下,冰冷的吐息喷在了林知织脸上,微弱的火苗更是再度抽搐,随时可能熄灭。
    原来它一直在,悄悄吹熄了每一盏灯。林知织此刻被它正面吹了一口气,如遭重击,像是被捂住了口鼻,什么都呼吸不了,因为极致的寒冷与缺氧,大脑甚至开始产生耳鸣,甚至不正常的感受到了温暖。
    顶着巨大的凉意和窒息的压力,像火苗一样随时会倒下去的短发女生颤抖着倒下了灯油,猛然拔高的火苗重新照亮了大厅,女鬼极为不甘心的瞪着在生死线上徘徊的林知织,悄无声息的隐没。
    “呼哈呼哈呼哈”
    林知织耳朵里嗡嗡作响,大口喘着气。她感觉自己正在从那条死亡线上慢慢的往回走,四肢重新温暖起来。
    鬼新娘将自己藏得很好,只有添油的林知织和它打了个照面。随着灯光亮起,大厅少了那股寒意,度过了最初的惊恐与慌乱,其他人也冷静了下来,重新聚集在一起。
    他们都看到了林知织刚才冲过去补充灯油的动作,意识到这是个可靠的队友。然而他们无论怎么卖力的介绍自己,林知织只是白着一张脸,默默盯着他们,像是随时会倒下去。
    她也不是故意拿乔,只是舌头发木,实在说不出话来,只能先旁听其他人的介绍。
    她了解到那个看上去又高又壮的男人就是李大力,现实世界是工地的。那两个抱在一起的女生,活泼一点的是刘慧芳,皮肤白一点,文静一点的是赵飞雪。难得的是她们认识,一个办公室上班的文员。
    还有那个最初察觉不对,跑得飞快,也是第一个回来的邋遢青年,欧阳闵。说的好听一点是自由职业者,说的难听点就是个天天窝在家里打游戏的,兼职各类游戏实况类主播。
    眼看着所有人都自我介绍完毕了,林知织也恢复了一点力气,还没说话就先咳了一阵,手术开刀的腹部刀疤隐隐作痛,向周围人强调着她身体不好的事实。
    好不容易平息了这阵咳嗽,林知织却觉得自己恢复过来之后,精神头还好了一些,抓紧时间草草介绍道“林知织,无业游民。”
    李大力问道“你身体不好”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林知织隐瞒是刚做了手术,避重就轻道“嗯,有点不舒服,但问题不大。你们也看到,跑也能跑得起来。”
    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在这种情况下是一种明显拖累,而杀人三条件,不杀人又怎么知道对方的条件
    林知织不想让自己被众人默认选为试探厉鬼的弃子,复而补充道“刚刚我见到了那个鬼,在添油的时候。幸好我够镇定胆大,强行添了那一波灯油,它拿我没办法,只能走了。
    我脑子一直不错,它的举动也印证了我的一个猜想,那就是杀人三条件里,最明显的一条只要在有光源的地方,就等于有个护身符。当女鬼来的时候,一旦被它吹熄了灯就意味着死亡,按合同的说法,就是出局。”
    林知织自己坦承了刚才的事,又顺势提出了猜想与分析,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于是其余人便不再说话,赶紧去各自拿自己方才慌乱丢弃的灯,看上去胆子最小的赵飞雪,都从死人头旁捡起了油灯。
    随着一盏又一盏的灯光亮起,众人看向林知织的目光中也不自觉带上了不同的情绪。
    大厅里还倒毙着一具尸体,赵飞雪满脑子都是先离开这个房间,李大力明显也是吓到了,非常的赞成。
    林知织目光扫过他们,注意分析着不同人目光中蕴含着不同的情绪。那两个女生对她有着信任和依赖,李大力则是疑神疑鬼,有信任但不多。而一直以来沉默寡言的欧阳闵留着刘海,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
    “欧阳闵,你也赞成先离开房间,换个地方进行调查吗”
    出其不意的,林知织叫了他一声,她总觉得这个看上去邋里邋遢,顶着好几天没洗的油头的游戏青年,有些过于镇定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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