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相亲未果,哥嫂又四处张罗着为雪晓琦介绍对象。起初他们看中了几个和雪晓琦条件比较相配的青年男子,这些人呢虽然对雪晓琦有好感,可是明确表示无法接受她结过婚且有孩子的事实。
    哥嫂奔波几次未果彻底泄气了,他们觉得雪晓琦第二次婚姻要成,必须降低条件,在一些婚姻困难户中寻找合适对象。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这样那样的问题,他们对婚姻要求不高。
    筹划了好久,哥嫂相中了嫂子单位上的小王。小王出生农村,今年才二十六岁,是参加工作不久的大学生。经过一翻商议,决定由心细的嫂子去和小王谈谈。
    小王一听嫂子给他介绍一个离过婚且年龄比年大二岁的女人,头摇得象拨浪鼓,坚决不同意,他不好意思当面说出心里的想法,就委婉地说:“嫂子,我家只有我一个儿子,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还是要尊重我父母的意见,我自己说了不算。”
    小王虽来自农村,可他有一个表哥在市某部门当大官,日后必是提拔的对象,前程远大不可估量。并且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童子身,凭什么娶一个过婚的女人啊。
    嫂子回去把小王的意思给哥哥说了。哥哥一看不行,急了,决定恩威并施,迫使小王就范,必竟小王自身有许多不足。
    每天饭后哥嫂有事没事都要到小王宿舍转转,顺便把有关雪晓琦的一切往小王脑袋里灌灌:“小王啊,我妹这人长得漂亮,文才出众,善良贤惠。”
    “最主要的是生活细心节俭,工作不到三年,已经存了半个楼房的钱。过日子没什么问题。就她遇人不淑,被害成了现在这样,否则你这样条件的,说句你不爱听的,根本就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经常传销式的灌输,天长日久听得没谈过恋爱的小王有些心动了。嫂子趁机又说:“你虽然是个大学生,国家干部,可依你家那经济条件,要找个城里的、长相好、条件好的,可能吗?”
    “你看看我们单位上那几个姑娘,虽说长得不咋的,可人家几时正眼看过你?”嫂子一席话击中了小王的软胁,他终于答应和雪晓琦见面。
    雪晓琦自然拗着不见。家里又经过几番折腾,就差打起来了。雪晓琦想见就见一面,算是给哥嫂一个台阶,反正我是铁了心不考虑再嫁的事,不管他是谁。
    于是在众人授意下,雪晓琦坐着班车来到了嫂子的单位,终于见到了哥嫂口中常提的小王。小王五短身材,屈指可数的几根头发,眼睛很大,可是两眼之间的距离很远,一眼望去就象春节社火里的大头娃娃。
    雪晓琦忍不住想笑,可是她还懂得尊重别人,特别是在这种场合。她就尽量装作很谦和的样子,努出一个比哭稍好的微笑,严肃地说:“认识你很高兴。”
    小王笑迷迷地说:“我也一样。”然后就没话了,两人尴尬的沉默了一阵。
    小王没话找话:“小雪,你在哪里上的大学,学得什么专业?”看得出他对雪晓琦有好感。雪晓琦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
    临出门告辞前小王认真地问雪晓琦:“你对我这个人怎么看的?”
    雪晓琦说:“也许你真的很好。可是坎坷的经历不容许我在短时间内去考虑其它。”小王面带失望地出去了。
    小王前脚刚出门,哥嫂兴奋地从后门跨进,急问雪晓琦谈得怎么样。
    雪晓琦实话实说:“我不喜欢他。也许我还没从离婚的阴影中恢复过来,即使他真是个好人。”
    哥哥一听急了,苦口婆心地给雪晓琦做起思想工作来,列举了种种嫁小王的好处:“妹妹,你傻啊,小王一没结过婚、二没有孩子拖累、三工作体面、四为人正派。你还等什么呢?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啊,你要考虑清楚了再回答。”
    看到哥哥口干舌燥的样子,雪晓琦有些于心不忍就说:“那我再仔细考虑一下。”
    哥哥“咳”了一声,说:“我去找小王看人家到底怎么想的,人家兴许还不情愿呢。”说着就急匆匆地出门去找小王了。
    嫂子还想在雪晓琦耳边唠叨几句,雪晓琦赶紧上床躺下了,经过几个小时坐车的颠簸和相亲的无聊之举,她真的累了,并且她实在没有兴趣谈一个长得如此滑稽的男人。
    不出一顿饭的功夫,哥哥兴冲冲地回来了。一进门就笑嘻嘻地对嫂子说:“荷花啊,小王对妹妹印象特别好,完全满意,说想什么时候结婚都可以,一切叫我们做决定。”
    “这太出乎意料了!你知道小王是怎么说妹妹的吗?”哥哥兴奋地学着小王的腔调说:
    “雪哥啊,没想到你妹妹虽是结过婚的人,长得还如此清纯,思想还如此单纯,就像刚出大学门的学生。我不知好歹差点辜负了雪哥和嫂子的美意。”
    哥哥一口气把小王的话转述完,看见雪晓琦不在,于是问:“咦,妹妹呢?”
    嫂子说:“她在隔壁小屋里刚睡下。可怜她刚经历了那么多灾难还这样折腾来折腾去,不如叫多睡一会儿吧。”
    “不行,不行,你赶紧把她叫起来,我要和她谈谈,叫她马上做出决定,免得人小王夜长梦多,最好这次见面先把婚订了。”
    哥哥见嫂子站着不动,就自己走进小屋子里就抓着被子使劲儿摇晃,叫雪晓琦起来。
    雪晓琦只好疲惫地从被子里爬起来,做出洗耳恭听的虔诚样。哥哥又把前面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并且催促她马上决定,给小王回个准话。
    雪晓琦一看瞒不下去了,横着心说:“哥,嫂子,其实我根本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考虑再结婚的事,婚姻对我来说结不结都无所谓了。”
    “况且我对小王一点感觉都没有。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我怎么能和没感觉的人就这么生活在一起呢。”
    话音刚落哥哥生气了,冲雪晓琦怒气冲冲地吼道:“雪晓琦,现在不是你挑三捡四的时候了,你头脑应该清醒些,放聪明些!”
    “人家小王能看上你,是你的福份,你还摆什么架子,找什么感觉呢?”
    “去,你亲自和小王说去,人家小王还等着回话呢!”
    雪晓琦头脑发昏,心里一片空白:“我不去!”她终于狠狠心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哥哥被雪晓琦的倔强激怒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杯,不由分说地向她泼来,立时浇了她一头一脸。眼泪伴着茶水顺着脸哗哗往下滴着,雪晓琦立刻变成了雨天狼狈不堪的落汤鸡,她捂着脸号啕大哭起来。
    哥哥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把从床上把雪晓琦揪下地来,穿着皮鞋的脚狠狠在她小腿上踹了几脚,嘴里不停地骂着:
    “就还尊贵了你!自你离婚后有谁主动问过你?就小王还是我和你嫂子的功劳,人家才愿意见你。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
    在一旁玩耍的四岁小侄女圆圆吓得哇哇大哭,扑过去抱住哥哥的腿苦苦哀求着:“爸,别打我姑姑,别打我姑姑啦!”
    此时的雪晓琦就像一只夹着尾巴的流浪狗,任由别人呵斥打骂,一声不吭,无处可逃。
    “小的时候因长相乖巧,是父母掌心的宝;长大后因为学习优异是全家引以为荣的骄傲,怎么就落到如今的地步呀!”
    “我不就是离婚了吗,我不就是不愿意随便再嫁人吗,为什么亲人们就可以打着爱你、关心你、为你好的幌子任意伤害那仅有的一点自尊呀?”
    雪晓琦头脑发热真想冲出门一头跳下山崖算了,可想到呀呀学语的孩子,两眼似黑豆般在盼着她回去,细想想还是不能这么做。
    那天下午哥嫂一家铁青着脸都没有吃饭。
    第二天一早,带着无比思念孩子的心,雪晓琦厚着脸皮返回了父母家。姐姐还有堂哥一家听到雪晓琦相亲回来,赶紧到父母处询问她相亲的结果。
    雪晓琦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给家人解释相亲未果的原因,话音未落劈头盖脑得到了众家人一顿臭骂。一听这么好的一桩婚事被她无理搅散,都气得连连叹息。
    姐姐说雪晓琦天生就是个穷命鬼,遇上好的她没那个福份去享受;堂哥说她的眼睛被前夫丑陋的心灵、华丽的外表所蒙蔽,根本看不清人的好坏。
    堂嫂说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怜。雪晓琦是自作自受,不配得到众人的同情。
    漠北城许多人听说看似漂亮温柔的雪晓琦竟是这样一个人,纷纷托人上门求亲。从前他们仰慕她的文化及品行而不敢造次,现在她终于和他们站到了同一个水平线上,甚至比他们更差,他们自然大胆前来帮助她解决实际困难。
    这其中有一个身体有缺陷的赤脚医生,还有游手好闲的无业浪子。就连远在新疆的表姨打电话给雪晓琦她爸,说,你家晓琦既是这样一个人,不如给她家刚出狱的儿子好了,只要能过日子就行,他们不嫌弃她的一切。
    雪晓琦在家里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能之人,谁都可以随便对她指指点点,骂骂咧咧,时不时还有哥哥的拳脚相加。每一次的家庭聚会都是以她号啕大哭、落荒而逃而结束。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雪晓琦喜欢一个人悄悄藏在黑暗的角落,象孩童般编织着美丽的童话。在童话中她是人见人爱的公主,每当遇到困难,都有王子从天而降给予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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