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管家及时“晕倒”,吸引了一波注意,让傅希言“潜入”计划极为顺利。他第一次来刘家,可这些大户人家的府邸结构大同小异,他一路摸过去,摸到第三个院子时,就找到了正主儿。
    刘焕正闭着眼睛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傅希言看到他的第一眼是生气。这就好比外面都快水漫金山了,你老人家居然还在敲经念佛,真当自己是许仙啊!
    可第二眼就气不起来了。
    他跳进院子之后,并没有藏匿身形,刘焕若是个正常的大活人,就该在这个时候跳起来,或大笑,或大叫,总之不该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好似……昏迷了一般。
    躲在屋里绣花的婢女听到动静出来,见到两人先是呆了呆,然后才犹犹豫豫地轻叫了一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傅希言道:“我是刘焕的朋友,他怎么了?”
    婢女说:“公子之前去了一趟宜城,回来便昏迷了。”
    “多久了?”
    “公子回来一个多月了。”
    傅希言蹙眉。回来一个多月,不等于昏迷了一个多月。离他们上一次见刘焕,中间实在隔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一般人昏迷这么长时间,应该瘦得皮包骨头才对,刘焕却像是睡着了一般,除非他像睡美人一样在出生的时候得到了女巫的祝福,不然……就是中了蛊?
    傅希言对中蛊一事,实在很有发言权,立刻启动了窥灵术,将刘焕上上下下看了个彻底。
    好在窥灵术是个很有道德节操的功夫,虽然可以透过衣服看到里面,但看到的只是灵魂,并不是肤浅的外在。
    傅希言用完窥灵术之后,朝裴元瑾挑了挑眉毛。
    允许刘焕当傅希言姐夫这件事,裴元瑾也算是见证人。故而他这次也没袖手旁观,捡起对方软绵绵的手,搭了下脉搏。
    他道:“真元闭塞,真气不通。”
    若非傅希言会窥灵术,只怕要被对方这半死不活的脉象吓住。
    傅希言问婢女:“请过大夫么?大夫怎么说?”
    婢女说:“都束手无策。”
    傅希言皱了皱眉。
    要不是他事先知道刘家打算悔婚,与北地联盟联姻,只怕也会以为刘焕昏迷只是一件意外。他不动声色地说:“储仙宫与小神医交情深厚,这件事便交由我们来办吧。”
    婢女激动地连连道谢。
    傅希言见她神情不似作伪,暗道:刘家的人实在高明,请了个一无所知的丫鬟,有她在,旁人便很难看出端倪了。
    他拉着裴元瑾大摇大摆地离开,路上虽然遇到了侍卫与下人,但他们只是好奇地看了两眼,并未出声阻拦或喝问,就这样任由他们来去自如地出了刘家。
    真畅通无阻地出来,傅希言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刘焕要是真的昏迷生病,刘坦渡怎么还有心情闭关?刘坦渡既然有心情闭关,就说明刘焕身体的问题不大。
    这件事,或许和北地联盟有关。
    不说别的,就从最肤浅的角度,要是刘焕昏迷,错过了婚事,温娉便能捡漏了。说不定事后,温娉还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反过头来说他姐落井下石,没有在关键时刻陪伴左右。
    啧啧,贱不贱呐!
    他回家后,将自己所见所闻加上想法,如实告知了傅辅和傅轩。
    傅轩问:“你去刘府,有没有见到刘夫人?”
    傅希言说:“没有。管家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说完,他有些懊恼,管家不提,难道他就不能主动问吗?刘家三个主人,昏了一个,闭了一个,就该想着见最后一个才是。
    傅轩安慰道:“我随口一问,刘夫人常年礼佛,不见生人的。”
    傅希言说:“叔叔,你说实话,你对刘夫人真的没有……”
    “没有!”
    “我还没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傅轩黑着脸说得斩钉截铁。
    傅希言高声道:“不是刘夫人那就是刘坦渡咯?”
    傅轩呆住,傅辅听不下去,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旁边裴元瑾说:“你以为你们这样的,很好找吗?”
    傅希言瞪大眼睛,看着傅辅说:“爹,你……你可不能对不起母亲啊!”
    傅辅无语:“你都在胡说八道什么?”
    傅希言突然回头看傅轩:“叔叔,我刚刚说刘夫人的时候,你立马就反驳了,为何我说刘将军,你就沉默不语?不会是默认了吧?”
    傅轩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了。”
    傅希言说刘坦渡,开玩笑居多,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脸白了,后退两步,抓住裴元瑾的手:“我刚刚是不是太多嘴了?”
    裴元瑾说:“不是刚刚。”
    傅希言:“……”
    傅轩说:“其实,我现在修习的《补天启后功》是刘坦渡传授于我的。”
    “《补天启后功》?”傅希言茫然道,“为何我没有学过?”
    傅轩看了裴元瑾一眼,裴元瑾何等聪明,不需要开口驱逐,便识趣地起身,傅轩却摆摆手,又叫他坐下。
    他道:“补天启后,说的便是先天不足,后天来补,但是有得必有失。你天资卓绝,自然是不需要的。”
    傅希言想起傅轩曾经说过,他不娶妻是因为修炼的功夫有异,但是……
    傅辅知道他修习《补天启后功》不能娶妻生子,却不知道这功夫是刘坦渡传的,顿时大怒:“刘坦渡倒是有妻有子。”
    傅希言跟着怒了。该不会是刘坦渡自己修炼《九阴真经》,给了他叔《葵花宝典》吧!
    傅轩说:“其实,自从你说北地联盟想与刘家结亲之后,我便一直在想,刘焕是否真的是刘坦渡的儿子。”
    傅希言下意识地看向傅辅,傅辅也在看他。
    看着看着,傅希言便有些心虚。
    傅辅答非所问地说:“养恩大过天,不是亲生的又如何?”
    傅轩说:“不是亲生的,那他亲生父亲是谁?”
    傅辅像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为何一定要问他的亲生父亲是谁?难道养父不是父亲吗?”
    傅轩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辅瞪着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裴元瑾说:“你怀疑刘焕的生父与北地联盟有关?”
    傅轩被亲哥瞪得头皮发麻,连忙将话接过去:“若刘焕只是刘坦渡的儿子,北地联盟只需要与刘坦渡谈论婚事便可,不需要说服刘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婚事本来就是双方家长做主,温娉的确没必要追着刘焕。
    傅希言试图找出这句话的逻辑破绽:“毕竟是终身大事,也许温娉担心强扭的瓜不甜?好吧,现在也是强扭。”
    傅辅被踩的尾巴总算恢复了正常,脑子也开始正常运作:“若刘焕真的这么重要,刘坦渡一开始就不该答应他与夏清的婚事。”
    这话,倒是让人无法反驳。
    原本已经认定刘焕身世有异的傅轩也沉默下来。
    傅希言说:“会不会是刘焕的身世刚刚才被发现?”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傅希言戳戳淡定喝茶的裴元瑾:“少主有何高见?”
    裴元瑾道:“何必管他们如何,只管做我们的事便可。”
    此话倒也没错,只是……
    傅辅看向傅轩。他再迟钝,也发现傅轩对刘坦渡的感情非同一般。
    傅轩叹气:“刘坦渡对我有救命之恩。”
    别看傅辅练了几十年,依旧是锻骨期,傅轩当年连真元期都不是。但傅家两个儿子,傅辅要继承爵位,从军的只能是傅轩。
    傅轩当兵那会儿,南境局势正处于微妙的时刻。当时,北周皇位的争夺进入最后关键时刻,牛老将军赶赴镐京,南境也不安宁。
    当时想要染指南境势力的,除了刘家外,还有两个勋贵后裔,一个世家子弟。朝争不见血,可兵权的争夺点点滴滴都是血。
    傅家在南境底蕴深厚,与牛老将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傅轩便是首个被铲除的目标。刚开始,三人只敢暗地里闹事,等陇南王事败,建宏帝登基,事情便有了极大的反转。
    牛老将军的实力被清除,傅家因为老伯爷的不靠谱,侥幸逃过一劫,傅轩在军中的日子却不太好过,三人联起手来对付他,傅家势力正夹着尾巴做人,关键时刻,是刘坦渡伸出了援助之手。
    他因为哥哥是皇帝的发小,姐姐是皇帝的侧妃,已经成为了接掌南境当仁不让的人选。
    那本《补天启后功》便是刘坦渡当时交给傅轩的。功法的用处、害处,他都事先说得一清二楚。傅轩至今仍记得,刘坦渡当时说的话:“结婚生子的事,总要排在功成名就之后。若是不能功成名就,便是妻妾成群,子孙满堂,也不能改变我本身是个窝囊废的事实!”
    便是这句话,傅轩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练!
    之后,他便从一个无法练出真元的普通人,慢慢成为了金刚期的高手。可惜,或许他的资质有限,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摸不到脱胎期的门槛。
    当年联合起来欺负他的三人,如今都废的废,散的散了。不仅如此,傅家留在南境的势力能保存至今,全赖刘坦渡手下留情。不然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清洗完毕了。
    听完傅轩的故事,傅希言不禁沉默。
    若是把他换到叔叔的境地,只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明知道这个世界可以修仙,自己却不能,这是何等残忍的事。
    哪怕只能到金刚期,在他看来,也是很值得的了。
    何况……
    不能娶妻生子,不等于一辈子没有伴侣。
    他忍不住握住了裴元瑾的手,挠了挠他的手掌心,被反手紧紧握住。
    傅辅对刘坦渡的看法也有所变化。当初弟弟去军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他爹太不成器,把能得罪的都得罪完了,要是他们兄弟俩不想着闯一条路出来,只怕永丰伯府早就完了。
    傅轩去军营的那段时间,他在京城也没闲着,不然,他妹妹傅惠然也不可能嫁给海西公世子。要知道,北周只有两位公爵,其中一位还是因为尚公主,而被先帝提携。真真正正靠着军功,在北周屹立不倒的,只有驻守西境的海西公。
    海西公府来永丰伯府下聘的那日,可说是震惊全城。
    第155章 叔叔要报恩(中)
    话虽然如此,但傅辅仍旧对刘坦渡娶妻生子耿耿于怀:“那刘夫人为何会成为刘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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