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五年,冬日的寒气还没散去,京城正处于春节的热乎劲儿中,噶尔丹继续进攻喀尔喀等地。康熙大怒,命八旗加紧练兵,择吉日出兵清缴。几位成年皇子,除却太子之外,基本都被派了出去。
    阿哥所里,外面茂密的梧桐树叶挡住了夏日刺眼的阳光。笑怡揉了揉酸痛的腰,翻看着清单册子,看出行所需之物有没有遗漏。
    没一会儿,实在累不得行了,她干脆歪在了椅子上。靠着棉垫,听着窗外的知了声眯起了眼睛。这几日四爷格外的卖力,她算计着也是时候了,所以也十分配合。只是这种事,做多了总会累的。
    所以,她把准备四爷行装的事,全都交给了手下的人,自己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胤禛虽然有些遗憾,但想到儿子还是默认了。只是夜里,他更加卖力的折腾。而且他折腾得心安理得,福晋白天休息好了,晚上该好好伺候爷了。
    笑怡偶尔累极,也会在他身上捶打抓捏。只是,那猫儿般的情态和挠痒痒的力气,非但没有组织他,反而让胤禛更加欲罢不能。
    下朝后的胤禛回来,刚好看的福晋在揉腰。抱起巴在门口玩木偶的闺女,他撩起帘子就进了正房。
    “额娘,你很累么?瑶儿给你捶捶腰。”
    芷瑶挣扎着从阿玛怀里下来,走到椅子边上。笑怡把女儿抱在膝上,趁机对四爷福了个身。母女俩坐下后,芷瑶挥起小拳头捶着额娘的腰。
    小丫头已经四岁了,虽然人还小,但面庞已经有了精致的轮廓。皮肤随了笑怡,白嫩到近乎透明。而且她嘴甜人听话,因此很得除乌雅氏外的宫中各位主子的喜欢。
    “瑶儿!”
    小丫头坐在前面,实在是捶不到腰,就捶起了肚子。胤禛一看急了,已经六月了。而且他这么努力,福晋应该怀胎了。现在她的肚子,可碰不得。
    “阿玛,怎么了?”
    胤禛抱起了有些瑟缩的女儿,常年对外无表情的一张脸,现在要多温和有多温和,“瑶儿是不是累了,阿玛替你帮额娘揉揉。”
    小丫头挥了挥有些酸痛的手臂,好累好累,有阿玛帮忙真好。
    “那阿玛来!”
    椅子足够宽大,胤禛抱着闺女挤过来,边揉着笑怡的腰边看着她手上的东西。
    “爷看,可有什么缺的?”
    胤禛扫了一眼,的确是很周全。但是,为什么没有一件是福晋亲手做的?再看看闺女这一身,从衣裳到鞋袜,一针一线系数出自福晋之手。再瞅瞅自己身上这件出自庆丰司的衣裳,他深深地忧伤了。
    “是不是缺了点儿什么?”
    笑怡揣着明白装糊涂,拿起账册再次上下翻看了一遍,“衣裳、药材、爷爱用的六安瓜片……,究竟还缺什么呢?”
    的确是不缺,胤禛继续忧伤了。福晋那么周到的人,怎么就没想到亲手给他准备衣裳呢?难道真的是他这阵子折腾太过了,福晋精力不济?
    “咳,爷是想着,蒙古那边晚上比较冷。”
    到这份儿也够了,廷芳和淑莹他们都准备了一堆,说什么她也得意思意思。笑怡见好就收,起身从箱笼里拿出一件加厚版的熊皮大氅。
    “听爷这么说,妾身总算敢拿出来了。这不想着天儿太热,宋妹妹和郭妹妹也做了轻薄衣裳,妾身这件就干脆放起来了。”
    胤禛扫了一眼,精致的刺绣细密的阵脚,一看就是出自福晋之手。失望了好几日的他,一下子圆满了。
    “那些奴才们哪有什么见识,还是福晋想得周到。”
    笑怡笑而不语,再说多了就过了。提笔把熊皮大氅加进去,又添了两件单衣。四爷这么上道,就当额外给他的奖励吧。
    胤禛看到那件藏青色的袍服,心里的满意到达了极点。福晋实在是太周到了,蒙古那边昼夜温差大,白天热的时候穿这件,晚上裹上大氅刚刚好。都是那些奴才们,说多了妨碍福晋的判断。
    四爷跟康熙一样,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人是没有任何错误的。即使有错,那也是别人引诱的。这点笑怡没想到,不过当她得知,四爷趁着午膳后去了趟后罩房,严令宋氏和郭氏不可妄言时,她也大概明白了。
    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宋氏和郭氏跟她没有关系。即使有关系,那也是敌对关系。
    “笑怡再给爷生个孩子吧,阿哥或者格格都好。”
    半响,笑怡点点头。许是有了经验,四爷撤了枕头后,大掌抚在她的腰上,轻轻给她揉捏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四爷起来换上了那身甲胄。大概因为有前世的经验,四爷这辈子格外注重养生。所以比起前世,他整个人要健壮不少,一身甲胄穿在身上,颇有一番威武的气势。
    “阿玛真好看!”
    阿哥所门口,芷瑶对着阿玛一阵夸。守着宋氏和郭氏,向来不苟言笑的胤禛,终于忍不住抱了抱女儿。
    “阿玛,瑶儿有东西要送给你。”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芷瑶在口袋里掏啊掏,终于拿出了一块布。好吧,仔细一看是个缝合好的布,勉强可以称之为荷包。只是缝的歪歪扭扭的,完全看不出正常荷包的模样。
    胤禛展开一看,“荷包”上三团绿色的东西,想破脑袋都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这是三棵树,就是咱们院子里这样的树。最高的是阿玛,下面是额娘和瑶儿。额娘说,阿玛要去很远的地方打仗。打仗很危险的,瑶儿和额娘会和阿玛在一起,保护阿玛。”
    再看看荷包,胤禛的棺材脸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紧紧把女儿抱在怀里。看了下完全震惊的福晋,那这话应该不是她教的,瑶儿小小年纪一片孝心。果然,福晋生的孩子就是好,前世李氏他们生的,就是八岁了也没这么懂事。
    于是他更加坚定了信念,除了福晋外,别的女人还是不要生下他的孩子的好。若是再生一个弘历那样的,那简直是他生命中无法承受的。
    “爷不在这段日子,阿哥所里的事都听福晋的。若有违命,从重处置。”
    看时辰差不多到了,胤禛撂下一句话,最后抱了抱女儿,上马走了。目送阿玛的马消失在转角处,芷瑶红了眼眶。
    “额娘,阿玛什么时候回来啊。”
    笑怡抱起女儿摇了摇,“过几个月就回来了,有瑶儿的荷包在,阿玛一定会平安的。”
    瑶儿点点头,“阿玛回来陪瑶儿骑马马。”
    “好,骑马马。那瑶儿告诉额娘,你什么时候做的荷包?”
    送走三阿哥的三福晋也走过来,逗弄着瑶儿一脸羡慕。两家离得近,刚才这边的动静她和三阿哥都听到了。三爷眼中的羡慕,她也看得一清二楚。准备再多,也不如一个孩子啊。
    “三伯母,三伯和阿玛什么时候回来?”
    廷芳刚想回答,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扶住门框站好,笑怡赶忙把她扶到房里,“鼓瑟,传太医!”
    刚想拒绝,廷芳突然想起来,她的小日子有段时日没来了。只是这阵子,忙着给三阿哥准备行装,她没注意罢了。难道,刚想着孩子,孩子就来了?
    太医赶来,证实了她的猜测,三福晋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福晋前阵子过于操劳,这几个月还得好好休养着好。”
    没出宫门的三阿哥,就收到了这一消息。同摩挲着荷包面无表情但心里傻乐的四阿哥一样,三阿哥也觉得他人生圆满了。福晋那么漂亮,整个八旗就找不到比她还美的人了,爷又文采斐然,那爷的嫡子岂不是风度翩翩文武双全?
    爱新觉罗家脑补的习惯是遗传的,脑补完的三阿哥露出了梦幻般的微笑。大军开拔在即,突然有人怀孕,这可是好兆头。
    拍马屁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太子的脸色就不是那么好看了。虽然他尊重太子妃,但李佳氏的柔美和弘皙也是他放不下了的,是以他留在太子妃房里的时间不多。不过现在,他是不会想自己的原因的,他只会怪罪为何有孕的不是太子妃。
    瞧着康熙的眼神瞅过来,太子忙恢复了正常。康熙虽然也遗憾不是毓庆宫传来好消息,但这的确是天大的好兆头。龙孙降世,这番岂有不赢的道理。
    噶尔丹,朕必要取你首级,祭佟国纲舅舅和无数八旗子弟英灵,扬我大清国威!
    前朝高兴,后宫那边也贺喜声不断。不管乐意不乐意,宫妃们总得表达下欣喜。
    荣妃前后生了四子二女,活下来的就三阿哥和荣宪公主,这俩孩子可都是她的命根子。如今三福晋有身孕了,荣妃看着面前的两个俏丫鬟,这是她为儿子准备的。本想着老三家的这么多年没信,先拨过去给老三开枝散叶。但现在,还是不给她添堵了。
    想着孝顺周到的三福晋,荣妃越来越满意。于是她的重心变了,把俩俏丫鬟打发到了侧殿,她开始回忆起了自己这些年的经验。老三家的这一胎,可是她的亲亲嫡孙,一定得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剩下的别人暂且不提,永和宫中,再次失眠的乌雅氏大笑起来。病痛夜夜折磨着她,偏生她一直清醒,想睡都睡不着。
    “老三家的生下儿子,那就老四没儿子了。我可是老四的额娘,他都这么大了还没儿子那可如何是好。不行,我得给老四找几个好生养的包衣。”
    想象着包衣同老四家的争宠,那个像佟佳氏的小格格被搓扁捏圆,乌雅氏一阵畅快,就连长久的病痛都忘记了。
    送走胤禛后,笑怡开始了悠闲地日子。因着三福晋怀孕,芷瑶那点离别的伤感,全都转化成了对小宝宝的关注。每天问着,瑶儿当初就是这样的么,那小宝宝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虽然看过贵妃怀胎的过程,但瑶儿年纪小已经差不多忘了。现在,她对这事空前好奇。笑怡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肚子。廷芳晚了一年怀孕,那她这胎不会起什么变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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