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潇儿为了区区一个男人,就想要背弃家族,这种喂不熟的白眼狼,我没有杀了她已经是在顾及感情了。”
    沉渊转向沉易,继续道:“她作为你的女儿,子女不教,为父之过。我沉家个个皆是人中龙凤,当代翘楚,为何到了沉潇儿,就成了一个叛族叛宗之辈?”
    “这件事,我还想问二舅您讨个说法呢!”
    “一派胡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你毁掉了潇儿的双瞳,难道就没有一个交代吗?”
    “交代?”沉渊蔑笑,“你想要什么交代?”
    “若你不给我一个交代,那么青州堂口的一切,将与沉家宗族无关!”
    沉家势大,别说青州,北齐各州都有沉家设置的堂口,这些堂口负责沉家的生意。
    而这些生意,有明面上的生意,也有暗地里的生意。
    可以说是,以日进斗金形容来也毫不为过。
    任何一个堂口脱离宗族,俨然也能够成为割据一方的势力。
    “你想青州堂口脱离宗族?那你也不必跟我说,你去跟沉家的那些长老们、执法堂的执事们去说。”
    沉渊笃定,虽然与某些长老关系不太对付,可一旦遇到这种有人想要脱离沉家,甚至是带着整整一个堂口,这种事,那些长老们是绝对不容许的!
    “而且,考虑到潇儿失去双瞳生活不便,我还将其许配给了裴断裴公子。有裴家在,难道她的下半生还能受什么委屈不成?”
    “家主我啊,可是很顾忌亲情的呢,舅舅,您是对我有所误会啊。”
    见沉渊如此说,一时间沉易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与沉渊彻底决裂,那是下下之策,如果可以,沉易自然也不想放弃沉家的其他资源。
    将青州堂口分离出去当然只是最坏的打算,因为一旦那么做了,就相当于与整个沉氏一族彻底断绝关系,届时,沉家不但不会引入新的商源,而且其他堂口还会对青州堂口进行打压。
    而且,沉渊的话也十分的耐人寻味,将潇儿许配给裴断。若真能与裴家皆为亲家,那沉家与裴家便真能算是强强联合,成为北齐更是无人足以撼动的存在。
    “难道舅舅对于裴公子这样的女婿还不满意吗?”
    沉易脸色微缓,沉声道:“就算裴公子愿意娶潇儿,但潇儿已经被你驱逐出沉家,所以就算裴公子娶了潇儿,也并不代表沉家与裴家算是联姻了吧?”
    “毕竟,潇儿与沉家已无半点关系。”
    沉渊耸耸肩,“我只是说,在裴家,潇儿下半辈子足以衣食无忧而已。我何曾说过与裴家联姻了?舅舅,莫要妄加揣测才是啊。”
    但沉渊越是这样,反而越能迷惑沉易。
    其一,沉渊与裴断本就交好,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其二,沉潇儿虽然被沉渊驱逐剜瞳,但裴断还是愿意娶她。难道这后面真的没有什么内幕?
    沉渊工于心计,城府极深。这一点沉易心知肚明。
    若是明目张胆将沉潇儿嫁入裴家,那肯定是女帝陛下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但若是演上这么一出苦肉计的话……
    一时间,沉易越来越拿不定主意。若此刻与沉渊翻脸,那么就算自己有着青州堂口,也承受不住沉家与裴家的打压啊!
    裴江海是什么人?就算自己是沉潇儿的父亲,但沉家一个堂口能给裴家带来的利益大,还是整个沉家能够给裴家带来的利益大,这一点裴江海岂会不知?
    不然他会任由自己的儿子娶一个瞎子?
    恐怕,裴江海也有意与沉家联合……
    事实和沉易猜得大差不差,不管是沉渊,还是裴江海,其实有隐隐透露出愿意合作的意思,本来安安稳稳把沉潇儿嫁过去就万事大吉了,但奈何偏偏半路杀出个秦阳,还偏偏沉潇儿就对那个秦阳寻死觅活的。
    所以,沉家与裴家的合作计划也只能暂时搁置。
    不过,沉渊棋高一着,将沉潇儿剜瞳驱逐,在世人眼里,沉潇儿和沉家已经并没有半点关系了。
    这下裴家迎娶沉潇儿,女帝陛下总不能有什么意见了吧?毕竟我裴家可不是与沉家联姻,只是大发慈悲,娶了一个被沉家驱逐的贱民而已。
    裴家其实早就有意与沉家联合了,不然那里会任由裴断天天往沉家跑?
    只不过,女帝那边裴家自然也是要装装样子的。至少明面上,还是不能与沉家太过亲近,引起女帝陛下的猜忌。
    在想通了这一层之后,沉易自然没有一丝脱离沉家的想法了。
    但不管怎么说,沉渊剜掉了沉潇儿的双瞳,这是不争的事实。
    “无论如何,潇儿都是你的表妹,你如此残忍剜其双瞳,难道你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哼,叛离家族,那她就是外人,我岂能将我沉家血脉继承而来的千幻灵瞳交由一个外人?”
    “要怪,就怪她是沉家嫡系,觉醒了千幻灵瞳吧,如果她是一双普通的眼睛,我也懒得动手了。”
    “但归根究底,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为了一个野男人背叛沉家才导致的!我沉家的家风,都被你女儿给丢尽了!”
    沉渊声音再度提高几分。
    “沉易!此处乃我沉家祠堂,沉家列祖列宗皆在此处,今日,你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好好说说,你是怎么生出这么听话的一个好女儿的!”
    “简直让我沉家颜面扫地!”
    “你可知,一旦沉潇儿真的叛族成功,跟那个野男人私奔,那我整个沉家在这京城之内,将沦为笑柄!”
    “为了一个男人,全然不顾家族利益、家族亲情、甚至家族利益!彻底忘记家族对她倾力栽培,这种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家伙,我能留她一命,难道还不是网开一面吗?!”
    “而让潇儿变成这个样子,你这个做父亲的,难辞其咎!”
    “今日,我就要你当着沉家各位先祖的面,好好说说,这些年你到底是怎么教导你这个好女儿的。”
    “怎么?说啊,说不出话了么?
    “给我说啊!”
    伴随着一道恐怖的威压,沉易战栗不已,霎时居然跪倒在地!
    “半步至尊?!你突破半步至尊了?!”
    “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渊冷声道,“记住了,家族给你的,才是你的,家族不想给你的,你抢不走。你生在沉家,长在沉家,别在青州待了几年,坐上了堂主的位置,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拍了拍沉易略带皱纹,满是惊诧的脸庞,沉渊的杀气彻底收敛消失。取而代之的,依旧是往常那平易近人的笑容。
    “好了,舅舅,你好自为之,今日,你便在这祠堂跪着好好在诸位列祖列宗之前反省反省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不过我要提醒舅舅,可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哦。”
    笃!
    拐杖敲地的声音,这才让沉易回过神来。
    没想到,这才几年没见,沉渊居然已经半步至尊了?!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此刻他的后背,已经彻底被冷汗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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