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断子绝孙的阿q!”远远地听得小尼姑的带哭的声音。
    在阿q正传中所写的弱者里面,应该数小尼姑最弱小,因为她一没有王胡、小d那样的体力,能够在受到阿q的攻击时给他还以颜色,二是她又是一个女人,一个出了家的女人,她在遭受阿q的欺负之后既不能把他狠揍一顿,又不像吴妈那样去找东家赵老太爷告状,把阿q收拾得身无立锥之地,到处流浪。
    但她却是这些弱者里面最有智慧的一个,她的一个“断子绝孙”骂得阿q这个“本来也是正人”的人“对于‘男女之大防’历来非常严”的人,原来甚至可以做圣贤的人,竟然对女人起了兴趣,竟然想起传宗借代的事情。
    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是说如果一个男人不能给家族留下子嗣,不能为祖上继承香火,那么这个男人就是不孝之子——最最不孝的子孙,这个男人的价值和尊严都会一落千丈。所以当小尼姑被阿q摸了光头之后,她用如此狠毒的话来诅咒阿q便成了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一种高明的反击手段。
    阿q当然是要断子绝孙的,而且是千真万确的断子绝孙,名副其实的断子绝孙,因为他连姓名都没有,连籍贯都没有,他下无寸土,上无片瓦,穷得叮当响,连老婆都讨不到,甚至连同在一个屋檐下做工的小孤孀吴妈都瞧不起他,真个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浪无产者。这样一个穷困潦倒的阿q,在那样一个穷人无法立足的社会中,注定是要断子绝孙的,即使小尼姑不诅咒他。
    可是,我们却惊奇地发现,阿q并没有断子绝孙!
    这真的是咄咄怪事!
    不但如此,当我们综观沿海内地、大江南北之时,我们竟然又发现阿q的重孙玄孙们遍布各地,他们甚至飘洋过海,留学国外,所以我们不得不佩服阿q的本事,有时候还要陪上几分小心,像赵太爷那样非常敬重地叫一声“老q”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我觉得这句话用在阿q的身上极为恰当。本来,这是臧老为纪念鲁迅先生而写的,我写在这儿并非对先生不敬,相反,我对鲁迅先生非常地尊敬,而且有些崇拜,可是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地黑色幽默,一句评价伟人的诗句,用在阿q这样的小人物身上竟然特别地贴切。因此,若对阿q盖棺定论,就不能简单地看家谱了,而且还非得要用上“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这样伟大的诗句不可,或者说:“有的人死了,他的子孙还活着”
    不信您看:
    一名领导从市委开会回来后,以无比自豪的口吻炫耀说:“我在市委开会时见到了张书记,张书记亲热地拍着我的肩膀说:‘这个song2,好长时间了也不给我打电话’。”
    好肉麻哦!真的是超级的肉麻!
    这分明就是那句“然而阿q虽然常优胜,却直待蒙赵太爷打他嘴巴之后,这才出了名”的现代版本。
    这分明是阿q的又一个重孙,或者是玄孙。
    这一拍一打,虽然轻重不同,但内涵却惊人地相同。被人亲切地叫个“song2”被人打骂,并不能神气甚至出名。而要神气甚至出名,重要的是这个叫的、骂的、打的人是个名人,或者是个重要领导。
    我们之所以认为他是阿q的重孙或是玄孙,一样地不是靠对家谱的考证,而是对遗传基因的确认。至于在辈分上大一辈小一辈,这都无足轻重。
    这遗传基因,自然指的是阿q骨子里的“精神胜利法”当然,还有两点也很重要,一是“名人效应”二是如果和别人比美比不过的话,就索性来比丑。这两点,是受“精神胜利法”统辖和指挥的,如果能够活学活用,就可以骂骂名人,出出丑名,通过骂名人出丑名来获取自己臆想的效果,实现精神上的胜利。
    你若不信,那我们来验证验证。
    阿q挨打是常有的事儿,但却不出名,直待赵太爷这一记响亮的嘴巴,才出了名,因为赵太爷是当地有名的乡绅,而且它的儿子还中了秀才呢!在未庄人的观念中,这事只要跟赵太爷沾点边儿,那自然是无上光荣了。当然,后来阿q和革命党沾了点边儿——实际上阿q和革命党没有一点儿关系——那自然也是无上光荣了,所以连未庄人们认为最正确的赵太爷都恭恭敬敬地叫他“老q”了。
    阿q和王胡比身上的虱子谁的多,谁的大,谁的扔进嘴里毕毕剥剥地更响。
    “名人效应”和“比丑”一个都不少,一个个都货真价实。当然,那王胡是个有名的song2人,但不可否认,有名的song2人也是“名人”啊。
    和名人握过一回手,和名人吃过一顿饭,甚至于被名人打了一巴掌,被名人潜规则过一回两回若干回,都可以成为炫耀的资本,都可以成为扩大知名度的手段,都可以成为赚钱的捷径。
    芙蓉姐姐不是很火么?木子美不是很火么?张钰不是很火么?莱温斯基不是很火么?
    她们不但可以拿出自己的丑闻来爆料,获取轰动效应,扩大知名度,她们还可以拿着这些丑闻来卖钱,来扮演英雄、反传统斗士的角色,最终为自己赢得名利双收的结果。
    还有那个在汶川地震中出了大名的范跑跑,他没有去和为人师表的谭千秋老师比比谁勇敢,没有去和在街头讨饭却把自己所有的钱款都捐给灾区的老人比比谁高尚,没有去和千千万万支援灾区的志愿者比比谁爱国,甚至都想不到借他们的事迹反省反省自己,却硬要鼓吹自己的劣迹,真是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不过,据说范跑跑受到了美国耐克公司的邀请,高兴地做了耐克跑鞋的“形象代言人”不但彻彻底底地丑陋了一回,还赚取了外汇,也算是“名利双收”吧!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社会上刮起了一股骂名人的风潮,骂活着的人,骂已故的人,从季羡林骂到鲁迅,从王蒙骂到老舍,更丑陋的是在骂过之后才发现竟把老舍先生当作巴金给骂了。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谩骂,如此黑白曲直的谩骂,跟泼妇骂街有何两样?
    无论官员还是娱乐明星,还有一部分人民教师,他们都是公众人物,公众人物的一言一行都对大众有着一定的榜样示范作用,他们应该是咱老百姓的楷模,可遗憾的是我们在他们的身上看到了阿q的劣根性,而且他们的行为比起阿q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痛哉,惜哉!
    唉,这断子绝孙的阿q!
    哎,这断子绝孙的阿q的子孙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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