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镇妖司,妖龙墓地,玉衣雪静静的站在那里。
    她默默地待在这座曾经镇压和杀死母亲的地方,痴痴的出神……
    母亲的气息早就已经烟消云散。
    而且这座山坳,也在当初牛元平进阶元魂境界时被雷霆彻底击碎了。
    可以说,一切都不存在了……
    但是今天,她依旧在这座废墟中建起了一座新坟。
    坟墓下其实空无一物,只是把自己的一点念想埋葬在了里头,并且在坟下摆上了一截骸骨。
    那是燕北辰的尸骨。
    正是为了这截骨头,才那么急切的进入燕王宫去见牛元平。
    也只有在见到这个东西的时候,才完全确信,自己的杀母仇人燕北辰,真的已经死了!
    几天前,当从虚弱沉睡里醒来后,看到牛元平把这副仇人的骨骸摆在眼前时,心头真的很开心!
    大仇终于得报了!
    几百年来的心愿,终于是达成了!
    也终于能够如释重负,从此之后就不必再背负着恨意活着了!
    但是……
    当报仇雪恨的痛快与喜悦过去之后,突然间就感觉到了一阵空虚……
    从小到大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给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曾经把这件事情当成了生命的全部。
    不惜背井离乡,不惜与父亲反目,铁了心的要去完成。
    可以说,除了要替母亲复仇,与燕北辰作对,与整个人族为敌之外,几乎没有想过其他的……
    然而现在……
    仇报了。
    仇人死了,仇恨消失了……
    可是,也突然间的没有了活下去的目标了。
    余生,还能做着什么呢?
    如今已经跟父亲彻底的反目,龙人族肯定是再也回不去。
    留在大燕国?
    合适吗……
    不错。之前是有想过留在大燕国,留在牛元平身边的……
    但是当燕北辰死了之后,好像一下子就找不到留下来的借口了……
    本来就是一场合作而已。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还留下来干什么?
    还能怎么留下来呢?……
    人家有妻子……
    人家的妻子那么强……
    存在着神秘的手段和难以捉摸的隐秘!……
    那么的与众不同。
    他对于那个女人又那么宠爱……那么信任。
    对那个女人身上的隐秘了如指掌……
    「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一直被蒙在鼓里,还要在这里自作多情!」
    以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身份,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又有什么意义呢?
    此刻。
    玉衣雪凝视着坟墓,神色怅惘。
    不如……离开吧。
    去远走高飞!
    不错。
    这个想法不错。
    「这不正是我很久之前就已经做好了的打算吗?只要报了仇,就浪迹天涯……」
    绝对不可以再走母亲的老路,步她的后尘。
    男人都不可信,尤其是人类男人皆薄情!
    他们是毒药,只会带来痛苦和死亡……
    应该快些离开的。
    在越陷越深之前,快点抽身离去才是对的!
    此刻,心念已定。
    于是,便把多余的思绪尽皆收敛了起来。
    没错的,走是对的……
    那就走吧!
    一双修长的凤目,静静地凝视着坟墓。
    良久之后。
    她轻声低语道,:「母亲大人……如今仇人已死,您可以安息了!」
    低语过罢,就屈膝跪下去,伏身而拜。
    一炷香以后。
    龙女撑着依旧有些虚弱的身子,朝着不远处的一片水泽走去。
    她真的要离开了。
    但是,离开之前,却在坟墓下的石台上留下了两块玉简……
    那是留给牛元平的。
    一枚玉简中存有辞别之言。
    另一枚中则拥有着所有听命于龙女的生灵花名册以及命魂。
    既然要走,那就得略微安排一下。
    倘若那些潜伏在大燕国境界的大妖精灵们群龙无首的话,势必会成为麻烦……倒不如赠送给这位有些交情的人类男人吧……
    果然还是有了点牵挂的……
    但幸好,不是太多!
    狠狠心,斩断掉就好了!
    以后仍然可以潇洒自在的孑然一身。
    玉衣雪继续朝着那片水泽走去。
    她的心头此刻已经没有了牵挂。
    神色里已经无喜无悲。
    脚下的碎石路上微起风尘,身后的墓影开始渐行渐远。
    很快,就来到了水边。
    这是一个怎么大的积水洼地,但对于想要离去的龙女来说,它作为踏上旅途的港岸已经足够。
    低头看着波光倒影,玉衣雪默默地抿了抿嘴唇。
    而后,低声唤道,:「溯汐。」
    话音方落,水泽里出现红影,一条红色鲫鱼露出了脑袋。
    「殿下,有何吩咐?」
    龙女略做沉吟后,说道:「先带我离开大燕国吧……」
    「是。」
    溯汐应罢了,便要张开鱼口。
    打算故技重施,用自己独有的神通护持龙女离开此地。
    可是,就在这时!
    它的那双灵动的鱼眸突然间的一凝。
    而后立即停止了动作,看向了玉衣雪的身后。
    看到了一个人!
    这一刹。
    正等待着的龙女,见它动作变得迟疑了。
    于是就蹙起了眉,:「愣着做什么?」
    然而,还没等溯汐回答,身后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嗓音。
    「你要去哪里?……」
    听了这道声音,玉衣雪的心猛地一颤。
    这道声音有莫大的魔力……让原本已经变得无喜无悲的神色,又重起了波澜。
    原本已经坚定了的心境,又开始摇摆。
    她连忙回身看去。
    那个男人正站在距离自己一丈左右的地方,身姿高大挺拔,只望他一眼,意志就开始坍塌……
    是牛元平!
    他凝视了过来,眉目间正隐含着些责怪。
    此时,那个男人把右手抬起并摊开,露出了掌心内的两枚玉简。
    正是刚才放在坟墓之下的那两枚……
    「你要跟我告别吗?」
    牛元平再次沉声问着。
    玉衣雪眸光闪躲。
    不敢再直视。
    害怕让最后一丁点儿离去的决心崩溃掉。
    「对,我得离开了!」
    故意让语气变冷。
    眼神很快又变得坚定了。
    龙女抿了抿嘴唇儿,用一双凤目再次
    看向那个男人,回应道,:「是的,我要走了。」
    「为什么?……」
    「因为母亲的仇已经报了!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就结束了。」
    牛元平有些生气,将拿着玉简的手掌重新握起,垂下去。
    他依旧凝视着龙女。
    良久后,沉声道,:「我不同意!你现在虚弱的连一个凡人都对付不了!我怎么放心让你离开?再说了,你又能去哪里?」
    听了这一番话,玉衣雪的心田里又再次溢出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这股子情绪的影响下,身躯里的骨头都要软下去。
    只能坚持住。
    依然坚定的说着,:「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自己能够应付一切。」
    沉默……
    这种沉默,让龙女有些紧张,但她仍旧坚持着脸色不改。
    此刻,牛元平眸光渐渐灼热。
    他朝着玉衣雪走了一步。
    又走了一步……
    龙女的心,伴随着他的脚边,再次微微发颤。
    很快,就距离的极近。
    玉衣雪只能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这个男人,依旧坚持着,倔强着问,:「你要……你要干什么?……」
    牛元平俯视着龙女,灼热的目光仿佛要将其吞下。
    很快,他的嗓音低沉响起。
    「我要让你从此以后……敬仰我!」
    「什么?……」玉衣雪身子一颤,便要后退倒下去。
    但紧接着,腰间一紧,却是被那个男人揽入怀里。
    二人呼吸间相闻。
    被灼热的气息侵染之际,龙女的身子更加酥软难以自持。
    但她仰视着牛元平的眸光,却已经开始变得愈加明亮,更加柔和。
    此时,男人的嗓音继续响起,:「敬仰我吧!龙女……」
    玉衣雪再也坚持不住。
    她将眸子闭上了,把脸颊埋进牛元平的怀里……
    是啊!
    敬仰他吧!
    这不正是继续待在他身边的理由吗?
    不需要再那么倔强。
    在他的面前,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尊严,不需要那么固执……
    投降吧……
    就算步了母亲的后尘也无妨。
    即使他代表着毒药和死亡,也无所谓!
    只需要这一刻,遵循内心就好。
    将脸藏进牛元平怀中的玉衣雪,没有做任何的回应。
    她就这样浑身酥软的,再次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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