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烨从来都没打算把侯杰在海外弄了一个岛的事情告诉李二,这件事就让他在猜疑中成长,毕竟那里太远了,远的在大唐的地图上都找不见。
    那个岛不是云家一家人的庇护地,而是大唐所有勋贵的最后一点心理保障,所以知道那座岛屿的人很多,只要是真正的勋贵都知道海外有一座大岛,这座大岛几乎游离在大唐的律法之外。
    不管是长孙家,还是房玄龄,杜如晦,李靖,李绩,程咬金,牛进达,云烨自家都对这座岛倾注了很大的热情,只要是这座岛上需要的东西,不论是谁家,都会悄无声息的开一道口子,所以那座被命名为远岛的地方,如今正在蓬勃的发展。
    李泰很清楚那块地的存在,李承乾也知道那块地的存在,唯一没有被告知的就是李二和长孙。没有人奢望过皇帝会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大家不准备说穿,见惯了一个家族盛衰荣辱,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片落脚地没人觉得这是对皇家的冒犯,魏征甚至认为这是对皇权的一种约束,他的傻儿子已经被他弄去了远岛,此生不许再回中原,哪怕他死了也不许大儿子带着老婆孩子赶回来奔丧。
    有了松露,就该好好地孝敬一下老人,老奶奶发了自己的贴子,邀请李纲,玉山,元章,离石。房玄龄,杜如晦,魏征,长孙无忌,李孝恭,李靖,牛进达,这些人来家里参加品尝松露的大会,秦琼已经病入膏肓,厨子会亲自去秦家给老国公现场制作,李绩去了辽东,尉迟敬德去了益州,老程身在剑门关,能请的客人,几乎都请了。
    皇家的人不可不敬,老奶奶亲自去了皇宫邀请长孙赴宴,结果皇帝也打算过来,于是云家就彻底的倒霉了。
    本来是好好地家宴,皇帝要来,整个云家就需要张灯结彩,里里外外的重新收拾一番,辛月把家里的牌坊都命人用生漆重新涂了一遍,在皇帝来赴宴的前三天,御林军就已经开始将云家庄子彻底的戒严了。
    瞅着盔明甲亮的千牛卫在庄子里肆虐,一些老人不干了,陛下来庄子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听说过自己的老牛走路都需要带着粪兜子的,牛粪是农家的宝贝,谁会随便的浪费?有一点都需要快快的扔到自家的田地里去。
    纯粹就是折腾人,云家庄子里会写字的人多,倔老头发话了,子孙们就写了好大的一堆狗屁不通的指责皇帝扰民的卷子一股脑的投到朱雀大街上的铜柜子里去了,数量之多让守着柜子的侍御史大惊,这是一个新鲜的话题,至高无上的皇帝被平民百姓指责了,而最严重的问题就是皇帝来庄子上做客,牛需要带粪兜子,人是不是也要随身带着马桶和尿布?
    消息一传出来,满城哗然,御史指责乡民不懂礼数,还拐弯抹角的指责云家在后面推波助澜,如果说御史还对什么人有顾虑的话,那就是平民,尤其是平民中的老农最难对付,说不得,骂不得,打不得,只要你敢派人去找他,他就会立刻倒在地上狂呼御史大人。
    这就是黄泥掉到了裤裆里不是事也是事了,他们就是靠名声混饭吃的,一旦名声臭了,说什么都不会再有人相信,自古以来,最好欺负的是农户,而最不好欺负的同样是农户,因为,能有力量改朝换代的只有他们。
    “别往庄主身上扯,庄主就是一个可怜人,领着庄子里的子弟跑到几万里地以外去打仗,得胜还朝之后,就给家里混来了房顶上的两杆兵刃,还有无数的人指着鼻子骂他,看着都恓惶,他是爵爷,说到底是他欠皇家的,老汉可不欠朝廷的钱粮,春税,秋税,徭役,样样都交清楚了,进城卖菜都缴纳了两个铜板……”
    听着老农口沫横飞的说话,御史只能将这些文稿送到皇帝桌案上,而匆匆赶来请罪的云烨已经在万民宫外待参了。
    李二津津有味的看着桌案上的文稿,不时地指出文稿中的几处错别字还有文法错误。
    “这几句话说的还有点道理,俺家的老牛这两天就要下崽子,最是受不得惊吓,千牛卫的人嫌俺家怀孕的母牛走的慢,还在牛屁股上踢了两脚,也就是军爷咱们惹不起,换个人老汉会和他拼命……,观音婢,你看看,很有意思,派人去查查,谁踢了人家怀孕的母牛?混账东西!。
    “俺家是晒果干的,春天雨水多,老汉担心果干受潮发霉,趁着这两天天气好,就拿出来晒晒,没晒到大街上去,就晾晒在自家的房顶上,结果千牛卫的军爷说有碍观瞻,要老汉把果干弄下来,一个脾气不好的军爷尝了俺家的果干之后,还说俺们家的果干不好吃,该拿去喂猪,天地良心,老曹家的蜜饯果子,在长安城卖的贵着呢……
    这明显是文不对题,开始是告状,到了后面就变成夸耀他家果干了……
    这里还有屠户上的文书,想问问朕打算在庄子上留几天,他家的猪已经杀了三头了,开春的日子猪肉不好存放,他用冰镇着也只能保持两天的新鲜,准备打听一下朕什么时候走,他好等集市开了卖猪肉,超过三天,猪肉就不新鲜了,也就不好卖了。”
    长孙笑的前仰后合,指着桌子上的那些文稿对李二说:“命云家给百姓一些赔偿也就是了,估计云烨也愿意,他还在外面等着谢罪呢。”
    李二恋恋不舍的将那些文稿合上,叹息一声说:“自从铜轨置放到朱雀大街上,这才是朕愿意看到,想看到的柬书,这里面说的,都是些活生生的百姓日常生活。
    有人踢了自家怀孕的母牛,如果朕是那个老农,朕也不干,也要问个清楚明白,耕牛产犊,本就是农家的大事,和自己家添丁进口区别不大。
    还有这个卖果干的,人家在自家的房顶上晾晒,关朕去云家何事?千牛卫私自吃拿百姓东西,连一句好话都不知道说么?
    百姓就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屠户的问话就很有意思,他只想尽快的把他杀掉的三头猪卖掉,这就是民生,卖掉猪肉拿钱,就是他的生活,天经地义没有对不起谁,是朕给他的生活添了乱子,他能给朕两天的期限算是厚道了,百姓也就是这几年变得富裕了,要是前些年,三头猪生生的放坏,屠户说不定就会破产。
    铜轨里如果都是这样的文书,朕其实很喜欢看看的,乡风野趣总能让朕心旷神怡,可是你看看以前上来的都是些什么?那些文书的文辞唯恐不美,修饰唯恐不足,所言唯恐不骇人听闻,那些文章是普通百姓能写的出来的?
    云家庄子受玉山书院恩泽,识文断字的乡农算是最多的,你看看他们写的东西,还不是磕磕巴巴毫无修饰,就是在说大白话,这才是百姓能说的出来的话,所以也就更加的真实。
    这些意见都是针对朕来的,这就对了,说明百姓就在有事说事,耕牛,果干,猪肉,说的就是这三件事,没有其他目的,出了事情,解决掉就好。
    那些文书说了些什么?太子的逾礼放纵!云烨的骄横,长孙家的贪渎,房玄龄的枉法,几乎将朝堂上的人数落了一遍。
    好啊,朕的臣子都是些囊虫,只有朕一人英明无比,翻翻史书,有这样英明的帝王吗?铜轨设立之初,朕就担心会出现这种事情,总认为大唐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善良敦厚,结果,你看看,百姓确实是善良敦厚的,朕害的他的猪肉卖不出去,也客客气气的向朕打听行程,准备另想办法,可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却蠢蠢欲动,以为这是一个直达天听的机会,将朕的本意摧毁的干干净净,都水监已经在清查了,朕很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
    长孙对李二的这些话充耳不闻,这不是她该插手的事情,笑着问皇帝:“那么,云家的宴会您去是不去?如果撤回千牛卫,也不妥当,失了皇家的颜面。”
    “去,为何不去?吃完松露朕就打算去庄子上转转,该赔礼的给人家赔礼,踢了人家牛的要给人家道歉,说了蠢话的,也要道歉,最后再把屠户的猪肉处理一下,这些事情很重要。”
    李二甩甩袖子回答的非常的干脆。
    “云烨还在外面听参呢,您是不是见见他?”
    “不见,敢说话的乡农让朕亦喜亦忧,这些乡农都是他平日里放纵出来的,人数少一些无妨,如果多了,嘿嘿,也会成灾难……”
    云烨坐在内省等了好久,茶都喝了满满两壶了,依然不见皇帝传召,想想自家那些农户,除了苦笑之外实在是无话可说,他们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指责皇帝?
    要说庄户们不至于这样做才是,云家已经答应庄户尽量的不扰民,陛下的行程不能说,但是绝对不会超过一天,怎么就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小武,一定是她,就因为她去了三原县的农庄,这里的事情和她半点都扯不上关系,云烨才会肯定的认为这件事和小武有关。(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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