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放我?下来!”
    侍从们不明所以,可还是顺从地停下了脚步。
    少年在撩开?轿帘,望见问晴山脚自己那熟悉的一草一木时,便?瞬间红了眼眶。
    宽袖之下,他蓦地攥紧了双手。
    死死遏制着腔子里的委屈与苦楚,才没?有当着潘府一众家?丁的面?哭出声来。
    好半晌后,水衣方哑着嗓子命令道:“你们先去前面?等着,我?在这里透透气。”
    谁知他话刚说完,一旁的小侍便?皱着眉走前上,“郎君,这恐怕不行,家?主吩咐过?要我?们好好地看着......”
    少年闻言,顿时板起了小脸,立喝道:“这是我?家?,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小侍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被水衣一脚踹到膝盖,当即便?跪坐在了地上。
    “多嘴,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见状,侍从心中纵使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得?罪这在家?主面?前正当宠的十五房夫郎。
    当即低着头,连连道是,随后带着轿妇几人先走了。
    这一踹,水衣使尽了气力,站在原地缓了好半晌,他唇边带着畅意的笑。
    可抬头,已是满眼泪光。
    少年随意地从袖中取出一只?锦帕,揩净了面?上的泪水,慢悠悠地走到了一处悬崖边。
    这是他先前上山采药时,发现的一处好地方。
    在这里,他可以将山脚下那个女人的家?,一览眼底。
    自姜轻霄成婚后,他便?日日来这里,一坐就是大半天?。
    直到自己被官家?人带走......
    往后的事情,水衣不再去想。
    只?要不去想,他就一直骗自己,没?有被相依为命的阿爹抛弃、卖儿?求荣。
    只?要不去想,自己便?没?有被个那年过?五十的潘员外多次强.暴,他还是干干净净的一位少年郎。
    只?要不去想,那些没?日没?夜的鞭笞与饥饿便?没?有发生过?。
    只?要不去想......
    水衣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山下院中,紧偎在一起的二人。
    积蓄已久的怨恨、痛苦与嫉妒,如冲天?的火焰,一下烧红了他的眼。
    少年眼睁睁地瞧着,那条本属于自己的浅青色巾帕,正被青年拿在手中,笑着去揩女人的唇角。
    二人相拥着,亲密无间的姿态彻底摧毁了水衣的理智。
    可是......那些都是在他身上发生过?的。
    他怎能?不去想!
    撕心裂肺地哀求阿爹不要抛弃他是真,跪地卑微地乞求潘禽兽不要碰他是真。
    日复一日的强.暴与侮辱也是真。
    而给予他这一切苦难的始作俑者,柳惊绝!
    此刻,却心安理得?地躺在本该是他的妻主怀里,笑靥如花。
    他水衣,怎么不恨、怎么不怨!
    自己恨不得?,将那只?蛇妖,碎尸万段!
    就在这时,少年的背后传来一声尖利的鹰啸。
    水衣蓦地回头,只?见一只?巨大的雄鹰在空中盘旋一圈后,俯身朝他猛扑过?来。
    山脚下,姜轻霄望了一眼西斜的残阳,估摸了一下时间后,伸手捏了捏青年柔软的脸颊。
    “好啦,一次不要吃那么多,对肠胃不好。”
    接着,她顺势递给了青年一杯茶,笑道“要还想吃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卖就是了。”
    闻言,青年虽恋恋不舍,仍乖顺地点了点头。
    姜轻霄见状,仔细地揩净了他唇边的黄豆粉,温声道:“快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去隔壁村看打铁花。”
    青年闻听此言,倾头在她温热的唇瓣处啄了一口,弯起一双柳眼,欢喜地言道。
    “那我?去穿妻主新送给我?的那件夕岚色的长?衫好不好?”
    待女人点过?头后,柳惊绝方一步三回头地走入了屋中。
    换完了外衫,青年不经然地低头,发觉苍翠的尾巴不知何时又跑了出来。
    接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收回去后,柳惊绝心道兴许又是灵力波动导致的。
    随即去了梳妆台,取了一枚白此唯给的驻丹来。
    拿在手中犹豫片刻后,吞了下去。
    待到驻丹开?始生效后,他方缓缓走出。
    姜轻霄已等了许久,见青年换好衣服后,随即伸手牵住了他。
    笑着夸赞道:“很好看。”
    “我?们走吧。”
    柳惊绝点点头。
    正当二人刚跨步抬头,看向院门时,却齐齐顿住了。
    院门口,正站着一人。
    好半晌,姜轻霄淡淡蹙眉。
    轻唤了一句,“水衣?”
    可少年对此好似置若罔闻,他一只?眼好似受了伤微眯着,而另一只?眼则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青年。
    锐利狠毒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也让柳惊绝分外眼熟。
    女人见状,刚想上前,却被青年抓住了手臂。
    “妻主别去!”
    柳惊绝回身望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惕妖铃,警惕地盯着面?前怪异的少年。
    肃声问道:“你是谁?”
    谁知他话音刚落,少年面?上浮现一抹微笑。
    唇角不断地向耳后拉扯,瞧起来诡异至极。
    下一刻,一声尖利的鹰啸声陡然响起。
    惊得?青年心下大骇。
    同时也引起了正在附近喝酒的白此唯注意。
    “妻主快走!”
    柳惊绝焦急地推了身侧的姜轻霄一把,随即上前应战。
    青年万万没?想到,徵鹏鸟会铤而走险,抛弃肉身附在水衣身上。
    也正因如此,惕妖铃才对此毫无反应。
    可纵使抛弃了肉身,对方的实力仍不容小觑。
    柳惊绝抓起一旁的药扁,扔向了面?前的徵鹏鸟,细碎的药屑扬起,极大地阻碍了对方的视线。
    青年趁其不备,大力踹在了他的胸口。
    徵鹏鸟被踹得?一个趔趄,面?上陡然露出凶狠的神色。
    伸出尖锐的五指,朝着柳惊绝的面?门直扑而去。
    “阿绝小心!”
    身后的姜轻霄见状,急声喊道。
    青年应声躲过?,可徵鹏鸟的招式又狠又利,他很快便?落了下风。
    手臂以及胸腹处,皆被抓伤,深可见骨。
    更?要命的是,纵使方才他已将驻丹及时逼出。
    可仍有一半的驻丹化在了他体?内,周身的灵力皆被死死压制着,四肢更?是发软无力。
    好几次都没?能?及时躲过?,生生接下了对方的进攻。
    可纵是如此,他也咬牙坚持着,绝不让徵鹏鸟靠近姜轻霄半步。
    当胸遭受一记重击后,青年猝不及防地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断裂的胸骨刺破了肺肉,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喉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恍惚中,他听到了姜轻霄急切的喊声。
    “别过?来......”
    柳惊绝痛得?脖颈青筋暴起,可仍强撑着回头看她。
    “妻主不要过?来!”
    青年艰难地出声吼道,目眦尽裂。
    看得?姜轻霄心碎不已。
    就在这时,柳惊绝只?觉肩膀处突然传来一股剧痛,他疼得?呻.吟出声。
    猛地一回头,便?瞧见徵鹏鸟正一脸狞笑着贴近自己,右手的利爪已深嵌进了他的骨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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