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牵着宋寻月的手,一同回去。
    进了屋,二人现在椅子上坐下,命辰安和星儿倒茶过来,从庄园一路回来,二人这会儿都有些口干,各自喝了好些水。
    蒋云无很快进来,行礼道:“臣蒋云无,见过三殿下,见过王妃娘娘。”
    谢尧臣抬手指一指一旁的椅子,对蒋云无道:“坐。”
    蒋云无依言坐下,谢尧臣手肘撑在桌上,手腕下垂,指尖虚虚抓着杯口,问道:“昨日孙氏进宫,情形如何?母妃可有听我的话?”
    蒋云无点头笑道:“殿下的法子当真管用,那孙氏果然以为周遭无人,说了好些诛心的话,娘娘失望至极,今日命臣已将这些年孙氏送她的东西,全部退还孙氏。”
    谢尧臣闻言深吸一口气:“那就好……”
    宋寻月尚且不知发生何事,但是听他们二人话中之意,仪妃同孙氏割席断交了?她不解问道:“什么法子啊?”
    “哦。”谢尧臣这才想起忘了跟宋寻月说,便对她道:“我估摸着,你那继母,应当不是真心待我母妃,便使了个小计谋,叫孙氏以为四下无人,安排我母妃听了个墙角。”
    宋寻月闻言了然,这可当真是个好法子!想想都觉痛快,宋寻月忙看向蒋云无,问道:“仪妃娘娘可是看清我那继母的真面目了?”
    蒋云无同样看向宋寻月,见她眼底清澈的神色,再想想今日自己在宋家听到的一切,着实是心疼。他对宋寻月说话的语气,莫名便温柔了不少,似哄着般道:“是啊娘娘,那孙氏将我们娘娘视作棋子,她对娘娘的所有好,都是为了王爷的婚事。如今我们娘娘已经看清孙氏的为人,她知道自己错了。”
    听蒋云无说仪妃知道自己错了,宋寻月立时便意识到,今日蒋云无来做什么,她不由垂眸,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仪妃毕竟是谢尧臣的生母,若她知错,她未必不能原谅,可她一想起这几次见仪妃时她的态度,还有她听从孙氏,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心间就好像有个疙瘩,别扭的难受。
    蒋云无见话已经牵出了头,看了看夫妻二人,直言道:“不瞒殿下和娘娘,臣今日来,便是替仪妃娘娘带话,她不好出宫,但她是真的知错了。她已经知道自己错信歹人,明白自己这些年,对殿下多有逼迫,更知自己误会了王妃娘娘。娘娘希望,你们能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宋寻月闻言低眉,不原谅,仪妃到底是她夫君的生母,若原谅,那好像也显得自己太好欺负了些。宋寻月干脆看向谢尧臣,等他决定。
    谢尧臣眼底闪过一丝疲惫,他轻叹一声,转头对蒋云无道:“母妃有多固执,这些年你是看在眼里的。本王在她跟前妥协多少回,你也都知道。”
    蒋云无叹息点头:“臣确实明白殿下的不易。”
    谢尧臣接着道:“母妃这性子,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今日是被孙氏利用,指不定日后就会有李氏、王氏。所以这一次,一定得给她个教训,叫她铭记一辈子的教训。”
    蒋云无深以为然,虽然他是仪妃的人,但自家娘娘的毛病,确实得治。就拿孙氏一事来说,若无殿下想出那个法子,叫娘娘看清孙氏为人,不知她还会被蒙蔽多久,这次便险些伤了王妃,若再有下次,便不知会伤了谁。
    谢尧臣看向蒋云无:“你是明白人,你了解本王不是故意要为难母妃,而是为了我们所有人好。你明日回去后,就这么跟母妃说,殿下因您错信歹人,于婚事上已是失望透顶,王妃亦无法接受日后唤欲取她性命之人为母亲,且自珍重便是。”
    蒋云无听罢叹息,殿下这话中之意,是打算叫娘娘以为,他们夫妻日后都不会再理会她,要叫她狠狠疼一回。纵然心疼,但这确实是归束娘娘极好的法子。
    宋寻月听完谢尧臣的话,不禁点头认可,还是按照他之前计划的进行,还以为他听母妃道歉,会早早原谅了呢。
    蒋云无得到准确答案,起身行礼道:“臣明白了,殿下和王妃娘娘早些歇着,臣告退。”
    谢尧臣冲他点头,叮嘱道:“往后几年,母妃就劳烦你照看了。”
    蒋云无再复行礼:“殿下放心。”
    蒋云无退出胜年院,回了自己客房。
    宋寻月叹息道:“仪妃娘娘终于看清了孙氏的为人,着实是件好事。”
    谢尧臣闻言叹了一声,也不知前世他被父皇赐死后,母妃独个在宫里是怎么过的?在他死后,有没有醒悟过来,有没有看清孙氏的为人。
    念及此,谢尧臣忽地皱眉,还是不要看清的好,若在他死后母妃知晓了孙氏的为人,定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一定会自苦一辈子。
    宋寻月手越过桌子,按住了谢尧臣的手腕,问道:“你在想什么?”
    谢尧臣冲她抿唇一笑,道:“瞎想而已,没什么。”
    宋寻月对他道:“你这小计谋,用的还挺好。”
    谢尧臣摇头叹道:“从前心疼母妃在宫里孤寂,没有过多干涉她和孙氏来往,早知孙氏会歹毒至此,早就该用这法子。”
    宋寻月站起身,走到他椅子后,俯身抱住了他的脖颈,在他耳畔道:“哪有那么多早知道,你莫要自责。对了,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想问问你来着。”
    谢尧臣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宋寻月:“什么事?”
    宋寻月道:“我从前以为你当真是个不着调的纨绔,如今才看到真正的你。栀香他们试毒,除了银针,还有鼻嗅,想来都是训练过的,否则怎么会嗅的出来?这两日我就一直在想,是不是除了栀香他们,你身边还有能人?”
    谢尧臣闻言笑,伸手摸上宋寻月的鬓发,对她道:“是,还有暗卫,还有死士,这王府里的每个人,都是我的心腹。暗卫遍布大魏各地,平日里各自顾着自己营生,彻底融入身边的生活,即便有人要查,也根本查不出来,他们与平民无异。”
    宋寻月闻言随后讶然道:“那死士呢?是不是都是迫于你的淫威,关键时刻不得不死?”她一直很怀疑,真有人能做到不顾自己性命,只为主上吗?那可是命啊?
    谢尧臣听罢朗声笑开,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将她从身后拉过来,抱在怀里,伸手勾一下她的脸颊,打趣嘲笑道:“话本看多了?”
    宋寻月:“……”
    她不解道:“那不是死士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尧臣微微抿唇,随即深吸一口气,对宋寻月道:“寄春或是栀香,有没有跟你说过,王爷心善,收留救治了很多可怜人?”
    宋寻月点头:“嗯,刚来王府的时候寄春便说过。”那时她听完,再次加深了谢尧臣是个好人的印象。
    谢尧臣眼底闪过一丝对不可抗命运的无奈,对她道:“死士,从来不知道自己是死士。他们只知道,他们的主子琰郡王,是个极好的人,救他们出火坑,给他们崭新的人生,他们对我只有感激。这份感激之情,会让他们在关键时候,心甘情愿为我而死。”
    宋寻月听着他平静说出这段话,不觉一震,怔愣的看向谢尧臣。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谢尧臣从未见过的一面,这一面,是他作为一名皇子,一名王爷,活在这世上最原始的底色。
    谢尧臣看着她的眼睛,徐徐对她道:“无论是散落各地的暗卫,还是府里的其他人,护卫、小厮……包括栀香、寄春、梅香、菊香、望秋、拂冬……他们所有人,任何时候,都愿意为我而死。”
    宋寻月彻底怔住,在刚嫁给他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一直当他是个好人……原来他不是小绵羊,而是一头有原则、有盘算的狼。
    谢尧臣看着她怔愣的神色,抻着脖子够着轻撞一下她的额头,问道:“怕了?”
    宋寻月反应过来,冲他摇摇头,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颈:“从前或许会怕,但现在我明白,身为皇子,你能安稳活下来,这些是你必要的生存手段。”
    说罢,宋寻月侧头,用脸颊贴上他的额头:“环境如此,你得先活着。”
    谢尧臣不禁深笑,笑意甚是窝心,揽紧了宋寻月的腰。
    宋寻月似又想起什么,再次看向谢尧臣:“我是真没想到,寄春还会有这般的心机。我明白了!你让寄春做府里的管事,再让她装得傻乎乎一点,就可以叫盯着你的人,以为琰郡王府当真没有威胁。”
    “呵……”谢尧臣笑:“让寄春做管事,我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但……”
    “但什么?”
    谢尧臣苦笑着道:“她是真的傻。”
    宋寻月愣了一瞬,随后噗嗤一声笑出来。
    二人又随便说了几句,宋寻月从谢尧臣怀里起来,对他道:“叫传膳吧,吃完饭早些沐浴休息,今日真累了。”
    谢尧臣应下,二人一同去叫传饭,吃过饭,一同去院里走了走,便早早沐浴歇了。这一夜宋寻月确实累,脑袋沾枕头没多久便睡了过去,谢尧臣自是没来及做些什么,只好抱着她悻悻睡去。
    第二日一早,二人吃完饭后,正准备再去城外庄园,张立却匆匆进来,拦住了谢尧臣,行礼后道:“回禀王爷,端顺王府出了件大事!”
    第106章
    顾希文怎么变蠢了呢?
    谢尧臣面露不解, 脑袋微侧,问道:“什么大事?”前世这个时候, 端顺王府可没发生什么要紧事。
    宋寻月同样看向张立, 在她的记忆里,端顺王府发生的最大的一桩事,也就是谢尧臣下毒那桩事,现在会发生什么大事?
    张立行礼道:“今晨早朝后传来的消息, 说是端顺王今日早朝呈上一本《治国论》, 得陛下盛赞, 誉其为大魏传世之作。”
    张立语气抑扬顿挫, 跟着道:“最要紧的是, 陛下于早朝之上,连叹大魏后继有人,当即便令其监国!”
    因端顺王而叹大魏后继有人, 这句话可不简单, 毕竟已封太子, 陛下又赞另一个皇子为大魏后继之人,陛下绝不可能不知道这句话中的分量,再看其后续命其监国,分明已有改立太子之心,这是已经昭告天下端顺王已被其纳入嗣位的考虑之中,令其监国, 分明就是考察。
    这《治国论》究竟厉害在哪里?竟能让陛下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
    谢尧臣和宋寻月却齐齐愣住, 二人心间同时惊讶不已:《治国论》什么时候成端顺王之作了?
    那不是顾希文的心血之作吗?
    谢尧臣还是不信, 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眼睛飞速眨了两下, 侧耳再问:“你说什么?端顺王呈上一本《治国论》?他写的?”
    宋寻月亦万分疑惑的看向张立, 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她前世嫁过顾希文,亲眼见过顾希文写《治国论》,绝对可以确定,《治国论》是顾希文写的书,绝对绝对和端顺王没有半点干系!
    张立茫然回道:“是啊,确实是端顺王所写,但是端顺王说,因各种原因,《治国论》未完,他还需要些时间,方能将其写完。”
    宋寻月这才想起来,前世这个时候,顾希文的《治国论》确实没有写完,他是直到春季高中之后,又过了几个月,方才写完的。
    不对劲!《治国论》出现在端顺王手里头,绝对不对劲!她得查查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念及此,宋寻月转头对谢尧臣道:“既然你有事要忙,我再回去歇会儿,等你忙完来找我。”
    毕竟涉及前世之事,谢尧臣也正打算找个借口支开宋寻月,便点头道:“成,我等下来找你。”
    说罢,带着张立和辰安去了书房。
    宋寻月目送谢尧臣离开,忙伸手拉住星儿的手,将其拉到一边,低声在她耳畔道:“你现在离府,去我的宅子里,找钟年,叫他带人去查查,看看顾家发生了什么事。”
    星儿点头应下,即刻离府。
    宋寻月不禁蹙眉,在原地缓缓踱步,神色间有些担忧。这《治国论》厉害着呢,前世便深得陛下喜欢,因此对顾希文格外看重。可这本书,怎么会到了端顺王手里?还成了端顺王写的?
    以陛下对《治国论》的看重程度,想来自此之后,必然会很重视端顺王,但谢尧臣未来还会想着弄死他。这可如何是好?谢尧臣这劲敌,一下比前世强了百倍不止,未来谢尧臣若是妄动,一旦还像前世一样失败,日后可还会有他们夫妻好果子吃?
    这些念头往脑子一过,宋寻月只觉脑仁疼。
    没法子,先查查《治国论》怎么到了端顺王手里,等弄明白之后,叫钟年安排人,盯紧谢尧臣的人!她可不敢动端顺王,但她必须阻止谢尧臣!
    谢尧臣带着张立和辰安进了书房,叫二人将门关好,再次看向张立问道:“端顺王真的说《治国论》是他写得?”
    张立再次面露茫然,这件事王爷到底在怀疑什么?不解点头道:“是啊,今日此书在早朝引起轰动,想来要不了几日,就要刊印广传。”
    嘶……谢尧臣蹙眉,还真是和前世顾希文呈上《治国论》后的盛况一样。但此次不同的是,《治国论》未完,这就很有意思。
    可今生《治国论》怎么会变成他二哥所写?莫不是顾希文投靠了二哥?
    念头刚落,就被谢尧臣自己否了,以顾希文前世展现出来的才华和能力,他绝不可能如此短视,放着光明坦途不走,跑去做他二哥的爪牙。那《治国论》是怎么到端顺王手里的?
    念及此,谢尧臣对辰安道:“给暗卫传话,叫他们今日去顾家周围走动走动,就我那连襟,查查顾家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再查查顾希文这些时日都接触了些什么人。”
    张立闻言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试探着提醒道:“王爷,国本可能要动,您那连襟的家事,若不然放放?”
    都命端顺王监国了,若国本动摇,他们王爷必须得再想出路,否则日后若是端顺王继位,他如何自处?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想着王妃家里那点事呢?
    谢尧臣闻言一眼横过来,一脸的不耐烦,蹙眉道:“本王自有打算。”
    张立只好闭嘴,辰安看了看谢尧臣,转身下去传话。
    谢尧臣在椅子上坐下,取了本正经的书来看,今日打算在府里等消息。
    前世没有这桩事,今世因为《治国论》,眼看着国本要动,这绝不是件小事,他得警醒起来。
    前世他看过《治国论》,且看过很多遍,当真是旷世之作,若这书现在成了端顺王所作,他都不用再等等看,现在就能确定,太子的太子之位肯定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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