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真哼了一声,“我才懒得去问。”
    对他这一点?,她倒是放心的?,只是不高?兴他左也是玩,右也是玩。
    她自走去和花信吃早饭,刚端起碗来,邱纶又?起身向墙根底下那?箱笼里翻银子,“人家昨日请客,今日又?轮到一个姓陈的?,明日是那?姓金的?,后日怎么也当轮到我还席了。只是我在此地?不熟,不晓得哪家的?酒好,哪个班子的?戏好,要拿些钱请华子鸣帮我张罗。”
    自妙真说?了几回?要节俭后,他为表诚心,将银子交给妙真存放。妙真推脱了几回?,他死活要给,她只好依从了,把那?银袋子放在一口?箱笼里。因自己还有十几两使用?,也从未去翻用?他的?。
    她看着?他翻,听见?那?银袋子“哗哗”响,就玩笑,“你这钱怎么越放越多?听着?声比从前还要响呢。”
    本是无心的?话,邱纶听着?竟像是在挖苦他。动静越大,一不定就是银子多了,也许是银子更碎了。
    他心里虽有些不痛快,却装作没听见?,拿了些出来,仍把袋子搁进箱笼里,还走来桌上嘱咐她,“你明日要去拜访人家,下晌也需得去街上置办几样?体面的?礼物,可别为了省钱就拣些拿不出手的?东西,只管取那?箱笼里的?钱去买。”
    妙真也晓得这一项不能省,毕竟先前承蒙人家照拂过一阵,便点?头应下。
    邱纶也不睡了,忙着?从客院出来,往那?华子鸣房中去。路上撞见?良恭,本来互不理睬擦身而过的?。谁知良恭走出几步,忽然掉转来问:“三爷这是去找华官人?”
    邱纶仰着?下巴道:“怎么,他不在家?”
    “倒没见?他出去。”良恭大太?阳底下笑出口?白森森的?牙,“不过依我看,你不应当去找他。”
    “你这是放的?什么狗屁?我的?朋友,还轮得到你说?应不应当去会?”
    良恭笑道:“你别急啊。我猜你去找他,是为了昨日受了朋友的?请,要请他张罗还席的?事,是不是?”
    “是又?如何??”
    “所以?我说?你不该去啊。你想想,你和华官人是什么样?的?交情?我看那?华官人和你一样?,都是仗义之人,他替你张罗,少不得就要一办到底,哪肯收你的?钱呢?你去找他办这事,一则,朋友间推来让去不好看,你未必推得过他;二则,他给你忙活一场,给人家听见?,这东道算他尽的?心还是算你尽的?心?”
    思来也对,麻烦人家一场,人家未必肯收钱,这东道说?是自己请的?,也未免有些脸厚。邱纶仰头一叹,“那?我找谁去办?无锡我又?不熟。”
    良恭笑了下,毛遂自荐道:“三爷要放心,就交给我去办。那?年送姑娘到常州,我们也是在这无锡耽搁过好一阵。这里的?街巷酒家,我熟得很,在那?韦家住了些日子,杂戏班子也很知道一些。”
    邱纶惯来不会张罗,很乐得有人替他张罗,便将银子交给他,“那?你去办,务必要办得体面些,后日午晌我就要请客。”
    “嗳,交给我,尽管放心。”
    良恭拿了银子,便伙同严癞头与?华家一位要好的?管事一并往街上去。他要存心散起银子来,也是位“财神爷”。到了那?有名的?酒楼,一律拣最贵的?定下,什么翅参鲍肚,美酒佳酿,任那?银子流水一般淌出去,他连眼皮也不眨一下。反正不是花他的?钱,他比谁不会装阔?
    第70章 梅花耐冷 (〇二)
    却说早饭已罢, 妙真因下晌要往街上去些礼,去那箱笼里拿银子。翻出钱袋子倒吃了?一惊,出来时拢共一百六十两银子,如今掂着像是只剩了八.九十两。
    不由得蹲在箱笼前头嘀咕, “这一路上开销怎的这样大?分明也没见买什么东西啊。”
    花信端了?茶进来, 听见就笑,“咱们前些时日都是在船上, 哪里有东西可?买?不过码头驻船时到案上买些吃的。是?三爷大方, 隔三差五就要打赏那船家。这几日到了?这里, 又是?华家的下人?, 又总与?那华官人?出门?走动, 更少不得花销。”
    妙真只拿了?一锭二两的碎银, 悻悻走到椅上来吃茶, 脸上悬着一缕缥缈的愁态。她?不大高兴邱纶这手散的毛病,说过几回?,他?嘴上答应得好,行动又照旧。又不能够狠说他?, 毕竟他?是?花他?自己的钱。
    “姑娘是?不高兴三爷乱花钱?”花信笑着瞥她?一眼, 旋裙坐在另一条椅上,一手托着下巴问她?。
    “我不高兴又有什么用?”
    她?沉静地想想,又走去将手里那二两银子搁回?那银袋子里,去翻自己的妆奁。倒幸里头还有十几两,便从中取了?二两出来。
    花信见此举动, 特为邱纶辩白起来, “我晓得姑娘的意思, 是?怕拿人?手短。咱们在常州的房子是?三爷交了?一年的租子在那里,在嘉兴住的房子也是?三爷家的。姑娘此刻再分你我也晚了?些, 三爷根本也不会?多心想到这些事?情上头,我看倒是?姑娘多心。”
    “就当是?我多心好了?,这几年咱们吃了?多少银钱上的亏?我真是?怕了?和人?在钱财上扯不清。”
    “姑娘说这话真是?好没道?理,你和三爷是?什么情分?花他?的钱不是?应当的么?就是?姑娘不向他?要,他?也该替姑娘打算在先。”
    “要”这个字,在妙真听来有点刺耳,她?只管低着头笑,“要是?连我也大手大脚使?着他?的钱,又怎好去说他?的不是??”
    “三爷与?姑娘从前是?一样的,这样富贵的家里长大,对银钱没算计。姑娘是?这样,难道?就不体谅他?一点?”
    妙真羞愧地笑着,“你快不要提我从前的丑事?了?,就是?因为没算计,才给人?家都算计了?去。”
    因此打住不说了?,叫花信去叫良恭与?严癞头,想让他?两个上街去办些拜访韦家的礼物。花信去了?回?来,说不见人?,大约是?出去逛去了?。
    果然这二人?到下晌甫归,在外头为后日邱纶请客定下了?一席好酒好菜并一班高价的杂戏。扛着个烈日回?来,也顾不上身上有汗,到了?下房就倒头要睡。又听见妙真有事?吩咐,就往这屋里来。
    进去问是?什么事?,妙真反来问他?:“你这一晌到哪里去了??”
    原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偏是?在此刻说出来。此刻那门?外炎炎暑热,莺啼蝉鸣,“唧唧吱吱”编成网似的声影,照得人?睡意昏昏。晒得金灿灿那地上动着好几点影斑,是?蜻蜓在天上盘旋。这样的情景里,她?那样的话仿佛就是?一位太太在盘问丈夫。
    良恭睇她?一眼,向一张躺椅上坐下,那椅子往后一栽,就“嘎吱嘎吱”摇起来。他?仰着脸阖着眼,爱答不理一般地笑了?下,“你要买什么?”
    妙真看他?两眼,他?倒在那里极为放肆。自从上船后,也逐渐有了?些改变,益发想来则来想走则走,叫他?也叫得动,只是?他?的态度远不如从前殷勤体贴。
    可?他?最开始到尤家来就是?如此,妙真又没有道?理现在才想起来教训他?。就暗嗔怪他?一眼,踅入屏门?内拿了?张礼物单子给他?,又拿二两银子,“你可?比着价钱买,我不剩多少银子了?。”
    他?双手闲扣在腹上,也不去接,就瞥眼一看,“晓得了?。”
    妙真又往他?面孔上晃晃那单子,“晓得了?你还不动弹?”
    “急什么?又不是?要费多少功夫的事?。”
    她?堵着气把手狠垂下去,旋到躺椅右面的一根梅花凳上坐着。以为他?不忙着走是?因为有话要说,她?两条胳膊就握着那笺放在裙上静静等着。谁知看他?半日,他?竟阖上眼在那里悠然自得地睡起觉来。
    也不晓得到底睡着没有,不过是?闭着眼睛,妙真可?以放心地盯着他?看。他?穿着黑色的衣裳,里头是?白色的中衣,在襟口上露出一点白边。这样近看,下巴那一处地方蒙着一圈淡青的颜色,想必胡须刚冒出个头就被剔平了?。那刀一定锋利,剔得很利落,光是?看就觉得扎人?。
    这一片粗糙,倒很适合把柔嫩的什么贴上去磨一磨。妙真不由自主地想到这里,脸上一红,觉得门?外的蝉叫得人?躁动不安,便又向门?外看去。
    不知就这样呆坐了?多久,忽然听见一声轻笑。回?过头来,良恭正饧着眼睛看她?,似笑非笑的,“这么乖。”
    有头无?尾的一句话,妙真不知他?在说什么,只觉他?那目光像只温柔的手,仿佛是?伸过来在打盹的魂儿上逗弄了?一下。她?的心“砰砰”地跳了?两下,一时有些怔住。
    良恭伸着懒腰起来,“就这么坐着就睡着了?,你竟也不叫我起来。”
    原来是?说这个,妙真一时顾不上答他?的话。
    他?理了?理襟口,抽走她?手里的笺细看两眼,又低下看她?一会?,目光若即若离的,叫人?猜不透他?那胸膛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妙真恍惚以为他?是?要躬下背来亲她?,可?他?马上又吹着哨子往外走了?。她?忙立起身喊住他?,“你不拿银子么?”
    “我这里有。”他?头也没回?,仍旧向外走。
    妙真刹那间想追到门?首去看一看,却迟疑着没动,好一会?恍惚觉得是?受了?他?的调戏。为什么从前再亲昵的举止也没有觉得是?调戏呢?还不是?因为从前他?没有这种?疏离的态度。然而他?并没有触碰她?哪里,只是?那躺椅还在那里“嘎吱嘎吱”,一声低过一声地慢慢摇着。
    她?即便此刻想起来狠,也没有证据,就赌气到床上睡了?一觉。想着等他?回?来,也要找个由头骂他?一回?。
    起来已近晚饭时候,有个华家的丫头来回?话说:“邱三爷和我们家少爷在陈二爷家吃晚饭,他?让我来告诉姑娘一声,不必等他?,姑娘自己先自己的。”
    妙真没说什么,就和花信吃饭。吃到一半,见严癞头把照单子买好的东西拿进来,两匹料子夹在胳膊底下,右手有个福字纹布包,包着的一定是?那三样给韦家小孩子穿戴的鞋帽。左手又还拧着三个点心匣子。
    妙真望着道?:“我没有叫买点心。”
    严癞头搁下东西就笑,“良恭做主买的,他?说那韦家老太太爱吃些零嘴。最上头那一盒,是?给姑娘吃的。”
    妙真把眼放下去,一面吃饭一面问:“他?人?呢?”
    “他?逛了?这一日,说困得很,回?屋里睡觉去了?,叫我给姑娘送来。”
    妙真只“噢”了?一声,摧严癞头也下去吃晚饭。心里没由来的怀着点遗憾和怅然,不觉黄昏已逝,又是?夜深了?。
    这夜邱纶在那陈家玩得高兴,三更过半才与?那华子鸣归家来。想着要去告诉妙真一声,又见西厢早是?灯灭月净,便自回?了?正屋里睡去。
    次日起来,到妙真这屋里来吃早饭,不想妙真这里已在收拾饭桌了?。他?伸着懒腰随口笑道?:“吃早饭也不等我。”
    妙真坐在榻上瞟他?一眼,“想你昨夜回?来得晚,睡得也晚,以为你是?起不来吃早饭的。我赶着要到韦家去,就先吃了?。”
    邱纶听她?淡淡的口气像是?有些生气,便去挨着她?身边坐,歪着笑脸窥她?,“大早起的,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隐隐嗅见他?身上的酒味,妙真脸色益发冷淡,往边上稍稍让一让,“并没有谁惹我。”
    “那你跟谁怄气呢?”邱纶还不知道?是?为他?生气,仍腆着一张笑脸睇住她?。她?往旁边偏开脸,他?歪下腰追过去看,“难道?是?在生我的气?叫我好好想想是?我哪里得罪了?你。”
    妙真瞥下眼来,见他?仍是?一张笑脸,并不像是?真的在反省。就想他?这个人?的脑筋简直不会?转弯,和他?兜绕,恐怕他?一辈子也才想不到该想的地方去。
    便叹了?口气,好言好语和他?说:“你这个人?的性?情,真是?不知道?叫人?怎么说好。咱们在无?锡不过是?稍做停顿,短短半个月的功夫,你就结交了?那么些朋友。若真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也就罢了?,大家聚在一起能谋一番事?业也是?好事?。可?你们聚在一处是?做什么?不是?吃酒听戏就是?四处闲逛。人?家那起文?人?相公?们闲逛,还能逛出一些传颂千古的诗词文?章来,你们闲逛,逛出了?什么?非但什么有用的东西也不得,反倒开销出去许多银子。”
    邱纶听得慢慢直起腰来,觉得她?这番话真不像能从她?口里说出来的,反倒和他?族中长辈教训他?的那些话如出一辙。
    他?微微有些讪,辩解了?两句,“你这话虽然不错,可?交朋友自然就少不得要应酬。不这样,朋友之谊何?以存续呢?况且也不是?我一味的想和他?们玩,你想想,人?家既请了?我,我推迟,好像我这个人?不够平易近人?似的。我又不是?什么王孙公?子,何?以把架子摆得那样大?”
    妙真噘着嘴睐他?一眼,“你好像很有道?理,可?听来都是?歪理。倘或作为朋友,连这一点都不能体谅,也不配做朋友。难道?你在做正经事?,听见他?们叫,也一定要抛下正经事?去赴他?们的约么?”
    “问题不是?我此刻没有正经事?在做么?”他?把两手一摊,笑着看她?一眼,顺势环住她?的背贴上来哄她?,“我晓得你说的有理,就这一阵子,等咱们离了?无?锡自然就不和他?们混了?。眼下咱们借住在人?家府上,怎能不给主人?家面子呢?”
    妙真斜他?一眼,“你这样讲,好像是?因为我囖?要不是?因为我的事?要去常州,咱们也不会?中途在这里打搅人?家。”
    “你看看你,多心了?不是??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忙在她?背上温柔急切地抚慰两下,“姑娘教训得对,我知错了?,好么?”
    哄得妙真笑了?,心里头叹息着,回?转身来,贴进他?怀里,“那你听我的,下回?可?再不许又夜饮到三.四更天才回?来。夜里睡得晚,次日就起得晚,常言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如此下去,岂不是?在虚费光阴。”
    邱纶尽管笑着答应,却是?有些勉强。怀里搂着妙真,心里却平添了?一分惆怅。觉得妙真这张嘴,尽可?以撒娇,尽可?以赌气,也尽可?以说些无?理取闹的话。偏偏又说起大道?理来,不免有点扫兴。
    这一早,花信又重新提了?早饭来喊邱纶吃。这间屋子是?西厢房,没有罩屏,是?个宽敞通间。饭桌摆在床与?榻当中,邱纶就放开妙真,懒懒地走下踏板,坐到饭桌对面去望着妙真笑。
    看见一瓯卤驴肉,一瓯糟鹅,一碟鸡蛋炒嫩豆芽,又是?一碗清甜桂花粥,一碟酥肉饼,都是?他?素日最爱吃的。因问花信:“华家的厨房怎么正巧有这些?”
    花信将提篮盒放在炕桌上,回?身和妙真在榻上坐着,向着他?笑,“哪就有这样巧?这是?人?家两个厨娘专门?给三爷做的。我去提时就对我说,知道?三爷昨日睡得晚,想必也起得晚,所以特地做好了?给您留在锅里热着。”
    邱纶听了?直赞这些人?很会?做事?,提着箸儿点一点,“你跑一趟,这两个厨娘,每人?赏她?们五百钱。”
    花信眼珠一转,撇嘴道?:“人?先给姑娘提了?早饭,又给三爷另提,这会?又要我再去,这一早上,我跑了?多少趟,腿都要酸了?。”
    邱纶听其意思也是?要讨赏,倒好说,呵呵笑道?:“劳累你,也有一吊钱谢你。”
    花信便取了?钱,高高兴兴往外去了?。妙真眼看着她?出去,心里早有些腹诽,又不能当着她?在这里讲。因为她?也是?矛盾,一面觉得花信伺候着她?已是?不易,如今又添了?个邱纶。可?她?隔三差五就要想法子讨赏钱,妙真看来也有点出格。
    她?只好从榻上走到饭桌上来说邱纶,“你为什么又要赏她?一吊钱?”
    邱纶囫囵咽下东西,反笑着问她?:“这有什么不好?我给你的丫头赏钱,难道?你还要不高兴?你们两个不是?从小长大,情同姐妹么?”
    “是?这样子不错,可?我本就有月银放给她?,都是?按日子放的,从未拖过一天。况且我给下人?的月银,比别人?家都多,一月二两半银子呢。她?又没有别的使?钱的地方,根本就用不完,还要攒下来许多。你觉得她?伶俐,偶然赏她?些也使?得,哪有这样一月赏个五.六回?的?多一份月银都赏出来了?。”
    邱纶听了?可?笑,“你这也很奇怪,既然和她?要好,她?多得些,你应当高兴才是?,怎么还反过头教训起人?来?你到底是?为我不高兴,还是?为她?不高兴?”
    妙真眼起急色,“这是?什么话?我既不是?为你不高兴,也不是?为她?。只是?你大方也要分时候,从前你有钱,我们也没有什么干系,你爱怎么样挥霍就怎么样挥霍,我根本没有资格来说你。如今咱们既有了?关系,你也离家在外,身上只剩下那七.八十两银子,哪还经得住你这样散财童子似的花呢?”
    听她?又教训起人?来,邱纶便把脸低在碗里,吃了?一会?,不禁冷笑一下,“不过因为她?是?你的丫头我才肯多赏她?。要是?别人?的丫头,我才懒得理会?,管他?劳不劳累呢?”
    他?也是?一份好心,妙真再多说,仿佛是?自己不识趣,况且也像是?对花信过于苛刻了?些。只好不说了?,款裙走回?榻上去。
    不一时花信回?来,妙真便使?她?去吩咐良恭借了?华家的马车套上,趁着这时太阳未毒起来,欲往那韦家去。
    走时想起韦老太太很喜欢她?鲜艳的衣裳,因是?孝中,只好穿了?拣了?身相对鲜亮嫩鹅黄褂子,一条艾绿的裙。在穿衣镜前照镜子,看见邱纶又倒在她?的床上打起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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