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尹楚楚将她从背后揪了出来,“吃饱了撑着?”
    陆翀看也不看她们,与兰钰擦肩而过。
    兰钰捂着嘴,又打了个饱嗝,她刻意压抑着,没想到那饱嗝越是压抑越是夸张,这一声比上一声还要响亮。
    陆翀还未走远,似乎像是听到了声音,脚步微微一滞。
    兰钰捂着嘴,脸红得惊人,“快走快走。”
    “你怎么脸这么红。”江眠月终于有机会将兰钰以前对自己说的话说出来给她听,眼眸中有几分促狭,故意问道,“怎么了这是?”
    “哟,刚才是不是陆翀啊,我记得他受了鞭刑,怎么这么快就养好身子出来了,看样子二十鞭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尹楚楚也“阴阳怪气”的故意在兰钰耳边说,“小伙子身体很好啊。”
    兰钰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俩。
    “对吧眠眠。”尹楚楚朝江眠月挑眉。
    江眠月缓缓点了点头,眼眸中带着笑,然后看向兰钰,眼眸中带着几分打趣。
    谁让这家伙平日里不是故意跟江眠月说祁云峥,便是找尹楚楚旁敲侧击吴为,一幅看透一切的表情,偏偏说的话都还时常戳中她们的痛点。
    她俩早就想收拾收拾她了。
    兰钰瘪着嘴巴,江眠月与尹楚楚正笑着,她却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大槐树下,站着面色不大自然的崔应观。
    崔应观静静看着江眠月,像是有话要说似的。
    江眠月不由自主站住脚,远远地与他对视。
    崔应观见她注意到了自己,招了招手。
    江眠月让尹楚楚和兰钰先回去,自己快步走到崔应观的面前,“崔司业有何吩咐。”
    “有些重要的事要告诉你,有时间吗?”崔应观扯出一个笑容来。
    江眠月细细看了看他的表情,心中缓缓一沉,“有的。”
    “跟我来。”崔应观道。
    崔应观将她带到骑射场的看台上,他缓缓坐下,垂眸看着偌大的骑射场,秋风吹过他的面颊,他显得有些情绪低沉,仿佛有千思万绪烦扰,理不清弄不断。
    “出什么事了。”江眠月在他面前坐下,蹙眉道。
    “接下来说的事情,你能否,如实回答我。”崔应观静静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近乎于绝望的哀求。
    江眠月心中一震,缓缓点了点头,“我把你当朋友,能说的,我都会尽数告诉你。”
    崔应观深深吸了一口气。
    骑射场上四下无人,秋风吹着二人的耳畔,江眠月听到他说,“你是不是……喜欢祁云峥。”
    江眠月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心中有些被看透的难堪,以及对于知道他们二人过往的崔应观的逃避与窘迫。
    她沉默着,崔应观的心却越来越沉。
    “是。”江眠月缓缓抬头,眼眸有些微红,“我……我控制不了。”
    崔应观手指颤抖起来,他胡乱的摸了摸脸,深深吸了口气,慌乱的看向骑射场,手指覆在唇边,似乎想要遮掩什么狼狈的情绪,可颤抖的手,却根本遮掩不住。
    江眠月见他如此,心情复杂。
    “抱歉。”
    “不必与我说抱歉,江眠月,不必。”崔应观苦笑一声,眼眶微红,“情难自控,谁不是呢。”
    江眠月垂下头,紧紧捉着自己的手指。
    “你与他……到什么程度了?他有没有对你……行什么无礼之举?”崔应观无法控制自己,他不想知道,却忍不住要开口,仿佛自虐一般的想要弄清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二人……
    “我未卒业前,他不会如何。”江眠月轻声说。
    “算他做个人。”崔应观咬牙,缓缓从腰间掏出一包药粉,扔在她面前。
    “你们已经被盯上了,好自为之。”崔应观声音中还有些难言的情绪掩藏,却比方才要舒缓了不少,“有人要去取祁云峥的命,已经找到了我。”
    “梁清泽?”江眠月抬眸看着他。
    “嗯。”崔应观静静看着她,“你若恨他,便可以用这包药粉……让他吐血而亡。”
    “当然,如今是用不着了。”崔应观淡淡笑了笑,笑涡显现,眼中却毫无笑意。
    “我真的……不知该怎么谢你。”江眠月看着他郁郁不乐的模样,十分愧疚,“我欠你的,日后无论什么事……”
    “不必这么说。”崔应观声音温和,“你不欠我,这些事,都是我自愿而为。”
    江眠月闻言,心中更加难受,但是从方才开始,崔应观的话便让她有些在意。
    她忍不住问道,“不过,你……是如何得得知此事,与他的事我极少与人说起,而且日与他见面的次数也极少。”
    “梁清泽并未多说,只说他有可靠之人,亲眼所见。”崔应观缓缓道,“你自己小心,国子监也并非净土。”
    江眠月心中一震,顿时想起一个人来。
    “我会一直盯着他的,江眠月,若是日后他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我第一个手刃他。”崔应观说。
    入夜,骑射场看台,崔应观坐在风口,手中拎着一坛子酒,任风吹着冰凉的脸。
    上辈子,郁郁不得志,遇见她,却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抢走,受着苦,噙着泪,无辜枉死。
    这辈子,他自以为是,以为重生后能占尽先机,却又错失了她。
    有缘无份,最是磨人。
    他烦躁的拆掉发带,长发披肩,他狠狠的喝了一口酒,心中苦闷。
    祁云峥他不是不敢杀。
    只是他……不忍心看她伤心罢了。
    他一口酒灌下去,眼眶通红。
    “小子,在这儿跟个鬼似的,做什么呢。”忽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崔应观转头一看,看到是个郭晟,含着泪笑了笑,举着酒坛子,“一起喝?”
    “沾了你的口水,我才不喝。”郭大人口中这么说着,却还是走上前来,坐在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会摆姿势,刚刚远远看着,我心想这是诗仙还是酒仙啊,那么飘逸,真不错,现在过来一坐下,便知道自己还是老了,这风也忒大了些,明日老头子我就要头疼。”郭大人一面说着,一面从口袋里拿出一把花生,“也不弄点下酒的,太简陋了。”
    崔应观哈哈笑了起来,眼泪从他的眼角滑下,笑涡卓为显眼。
    “天涯何处无芳草啊。”郭大人看着他这模样,便知道是因为什么,那祁云峥给江眠月买糕点买的那么勤快,虽然来国子监来得少,可每次来都眼睛发亮,容光焕发似的,傻子都知道,肯定是被他得逞了。
    “可是她真的……很好。”崔应观喝了一口酒,口中苦涩,“再没有这样的姑娘了。”
    “想开点。”郭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输给祁云峥,不算冤。”
    “郭大人。”崔应观缓缓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是来安慰我的吗?”
    郭晟“啧”了一声,“不好意思,换个说法。”
    “这么说吧,江眠月还未到国子监,只考到题纸上的一篇文章,便让祁云峥对她与众不同,免去了她的考验,让她直接入国子监,人家从那时候就对她有心思了,你来的太晚,没办法。”郭晟道。
    崔应观眼神一动,看向郭大人,蹙眉道,“你说的是真的?”
    “那是自然,江家还是我亲自去的。”郭大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当时我就纳闷,凭江眠月的本事,随便怎么考都是第一,为什么祁云峥要给她免去考验,让她直接入学。”
    崔应观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如今看来,应该是怕人跑了吧,毕竟入国子监之前时常会情况有变,出些纰漏,一旦入了国子监,不管是什么人,便都是他祁云峥说了算。”
    作者有话说:
    补昨天的!
    今晚更新照旧~
    第一百四十一章
    郭大人说完这句, 崔应观猛地喝了一口酒,眉头蹙紧。
    怕人跑了……
    因为一篇文章,便对江眠月产生了兴趣?即便是话本里头,也没有这么夸张的。
    “别喝了, 小崔。”郭大人一把将他手中的酒坛子抢下来, “你现在吹着大风喝着酒是舒服, 明日一早头疼欲裂欲哭无泪!”
    “你再跟我说说,祁云峥对江眠月做的事情吧。”崔应观朝着郭大人笑了笑, 他脸上有些被酒气氤氲的红晕, 眼眶依旧有些微红,可他一笑, 露出笑涡, 那表情却又让人拒绝不了。
    郭大人蹙眉为难起来。
    祭酒大人如今还是祭酒大人, 虽然如今背地里定是与江眠月发生了什么,但是如今二人身份敏感, 小崔若是脑子一昏头都给说出去,对于国子监来说却是灾难。
    更何况, 他知道的也不多,偶尔见着几次, 还都是不能说的那种事情,比如在长跑赛之后, 祁云峥趁着人家姑娘昏迷的时候偷偷亲人家……这种事如果传出去, 别说是祁云峥,他的一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
    他还是任由这些事情烂在肚子里吧。
    于是他拍了拍崔应观的肩膀,劝道, “你别钻牛角尖了, 这些事情对你说了只能平添难受, 再说了,我又不是成天跟着他们二人,他们做了什么,我怎么知道。”
    崔应观垂眸,缓缓自嘲的笑了笑。
    “你说,他如果一直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哈哈,那可有趣了,也不知道眠眠会如何想。”崔应观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郭大人你说是不是。”
    “什么,什么上辈子?”郭大人一脸迷茫,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无奈骂道,“我还跟你在这儿说个什么劲儿,喝成这样了都,快,跟我回去。”
    “不回,我还要喝!”崔应观大喊道,“还没喝完呢,不能浪费。”
    “喝完你小子要醉死在这里了!”郭大人冲上去扶着他,骂道,“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同一时间,江眠月坐在勤耘斋的厢房中,面前摆着一本书,却是一页没翻,手里头捏着那包药粉,想着梁清泽打算做的事情。
    今日崔应观所说,这包药粉可以令人吐血而亡。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死前的感觉,腹中灼痛,吐血不止,连话都说不清楚,只感觉血从自己的口中汹涌而出,根本不受控制。
    便是这样的药粉吧。
    梁清泽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便让崔应观动手,且借由自己的手,对祁云峥下手。
    那么说明,梁清泽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与祁云峥的亲密之处。
    崔应观若是没有告诉她,只随意找个借口让她送个吃的给祁云峥,或是送他一壶好茶,一盒糕点,一些花生……祁云峥便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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