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峥呢?是不是他搞的鬼!
    和乐公主揪紧了手中的帕子,狠得牙痒痒。
    敢在献礼之事上做手脚,这祁云峥恐怕是不想活了!
    “和乐啊,这男监生……说话有些磕磕巴巴的。”皇上笑了笑,“倒是有些好笑,这书生啊,还是少了些磨练,怎么一登台,便露了怯了。”
    “父皇所言极是,毕竟是国子监的监生,演戏怯场也是自然,要的便是这份生涩和不熟练,看着有趣,不然,儿臣便去找戏班子来演了。”和乐公主反应极快,笑着说。
    “你说的也是,这看看确实很有意思。”皇上哈哈一笑,继续把他们当乐子。
    静安公主在一旁,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裴晏卿呢?
    司业大人在台下,也不停的揉眼,看清是何玉平之后,几乎觉得自己此时是在做梦。
    裴晏卿呢?
    祁云峥站在场后,眼眸沉沉,静静地看着所有人的反应。
    江玉海皱着眉,注意力显然全在江眠月的表现上,似乎也在疑惑那梁山伯是谁,不过很快便被剧情吸引,不再多想,一面剥花生一面乐呵呵的跟人回话,“对对对,小女江眠月,过奖过奖,她也不会这些,瞎演。”
    皇上看笑话似的看着何玉平不太熟练的演戏,时不时跟笑容僵硬的和乐公主说几句话。
    江述怀一心拉着心态不稳的裴晏声,似乎并不太在意那梁山伯是谁。
    至于其他人……
    看便看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祁云峥睫毛颤了颤,静静看着江眠月。
    她似乎也有所收敛,应当是听进了祁云峥今日嘱咐她的话……不要表现的太过突出,对她没好处。
    “梁山伯”与“祝英台”不尴不尬,其他的配角也颇为不熟练,有时忽然何玉平忘了词,江眠月接上,有的时候何玉平下意识的说了其他角色的词,另外那个角色瞬间懵了,反应不过来。
    江眠月一头的冷汗,平日里觉得时间正好,如今却觉得每个瞬间都度日如年,十分漫长——快些结束吧!
    演到后半段的时候,诸位监生才算勉强进入了剧情,何玉平也适应了这位置,提前想好了词句,看起来顺利了不少。
    他那边一顺,江眠月也轻松了许多,跟着演便是,你一来我一去,毫无感情,全当背书。
    于是——
    原本催泪的分别与离愁,台下众人面无表情。
    原本激动人心的再次见面,台下众人磕起了瓜子。
    原本喜气洋洋的大结局,台下众人问周围啥时候能结束,不愧是国子监监生,记得台词可真多。
    就在快要结束的档口,祁云峥忽然听到一旁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祭、祭酒大人……”
    祁云峥侧眸,看到裴晏卿眼眶泛红,缓缓地朝着他跪了下来,“祭酒大人,学生有错。”
    祁云峥眉头一凝,缓缓上前,将他扶起来,语气关切,“你先别急着跪,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外头似乎刚好演完,传来了诸位监生为皇上贺寿的祝词。
    皇帝的笑声爽朗,“不错,不错,都赏。”
    不过一会儿,诸位监生们都摸着脑袋上的汗水下了场,一个个仿佛看透了生死,眼眸无光,仿佛下一秒就能上西天。
    他们看到出现在面前的裴晏卿,都是一愣。
    “你去哪了!”何玉平几乎要疯了,“你那词也太多了!我根本记不住!你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还有演祝英台娘的,还要演媒婆,他换衣服都快换傻了!”
    江眠月看向裴晏卿,心中有些担忧。
    她从未见裴晏卿面色如此难看过,而且裴晏卿向来都十分可靠,如今是不是除了什么事?
    她不由得微微蹙眉,上前两步问,“发生了什么?”
    “诸位,抱歉……”裴晏卿咬牙忍着愧疚的情绪,“我,方才晕倒了。”
    “晕倒了?”何玉平觉得有些奇怪,“你平日里身体还不错,怎么会忽然晕倒?”
    “我也不知,就只觉得后脑上一疼,便直接晕倒在茅……”裴晏卿耳根通红,窘迫的几乎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方才刚刚醒过来,出来一看,你们已经快要结束了。”
    “哪儿疼?”祁云峥语气中略带关切。
    裴晏卿稍稍指了指,祁云峥稍稍一碰,裴晏卿倒吸一口冷气。
    “要找大夫瞧瞧。”祁云峥蹙眉道,“今日之事不能怪你,任谁也有身子不适的时候。”
    “祭酒大人……”裴晏卿几乎要愧疚得再次晕过去,“学生有错,请您责罚。”
    江眠月心情复杂,不忍再看裴晏卿此时的模样,转身出去透气。
    是意外吗?
    江眠月捏着自己的手指。
    精心准备的献礼,如今被人破坏,谁受益最大?
    她远远地看着最上方的皇上,皇上的身边是努力控制情绪的和乐公主,和乐公主往下是皇太子殿下……
    只见皇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位小太监,似乎颇为眼熟,似乎正是方才站在各个角落中偷听的那个。
    果然……
    江眠月觉得心中十分不安,这皇太子献礼献上舞姬,但凡有些常识,都不会这么做。
    他想做什么?
    裴晏卿被扶下去休息了,他被扶下去之前,看了一眼外头江眠月的背影,眼中沉着深深的懊悔和遗憾。
    众人离开后,江眠月便感觉身边多出了一个人。
    她抬头一看,果然是祭酒大人。
    “学生今日表现很差。”江眠月垂眸道,“请祭酒大人责罚。”
    祁云峥声音悠悠,不紧不慢,带着几分舒心,“原本担心你表现太好,如今倒是正合我意。”
    江眠月疑惑的看向祁云峥。
    “祭酒大人的意思是?”
    “裴晏卿的事情也算是弄巧成拙。”祁云峥道,“过几日,你便知道为什么了。”
    江眠月十分不解。
    “皇上赏赐了,便是对你们满意,不必担心。”祁云峥笑了笑,“只是苦了何玉平。”
    “好在他平日里背书便极为厉害,这几日排演已经将裴晏卿的词都记了下来,否则今日真的无法收场。”江眠月轻轻叹了口气,“多亏了祭酒大人及时应变,也多谢祭酒大人开解。”
    “嗯。”祁云峥微微阖眼,“此地人多口杂,注意言行,其他事,回国子监再说。”
    “是。”江眠月颔首抱拳。
    裴晏卿的情绪一直极为低落,宫宴结束后,和乐公主怒气冲冲朝着候场处来,却见空无一人,再问宫人,却道祭酒大人说诸位监生们学业繁忙,领了赏赐之后便迅速离宫了。
    “好你个祁云峥!”和乐公主将手中的帕子扔在地上,“我跟你势不两立!”
    一旁跟来的静安公主看到和乐公主这模样,心中颤了颤,她本是怕和乐对眠眠不利才跟来,如今见眠眠跑得快,心下微微一松,却发觉和乐公主的目光不知何时转向了自己。
    静安公主猛地后退一步,“不关我事!”
    “怂货!”和乐公主见她这样便气不打一处来,“读了书怎么还是这么个蠢样。”
    “我错了姐姐。”静安公主低头,乖巧任骂。
    “去替我转告祁云峥一句话。”和乐公主气得胸脯起伏,不断喘气,“趁早解释清楚,不然提头来见本宫!”
    静安公主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怎么!”
    “是是……”静安公主恨不得自己没跟来,她两边都得罪不起,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
    回了国子监以后,裴晏卿抱病一日,没有出举业斋,江眠月担心他,想到那日他红着的眼眶,心中便觉得有些难受。
    明明他那么认真努力,不光是他,所有人皆是如此,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据说祁云峥专门请了太医给他看诊,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太医说,恐怕是精神紧张,身子又虚弱,才会如此。
    而之前无故消失的兰钰,第二日下午才遮遮掩掩的回来,支支吾吾了半晌,还是忍不住,悄悄的告诉江眠月和尹楚楚宫中的最新消息。
    听说,和乐公主殿下又被罚了,此事还牵连到了祭酒大人。
    江眠月心中一咯噔,此事怎么会跟祁云峥有牵扯?
    她有些担忧,一面帮兰钰拿包袱一边问,“是因为我们表演不利吗?”
    “不是。”兰钰皱眉摇了摇头,“父皇发了怒,说接到消息,是姐姐故意陷害皇太子殿下,不仅是在献礼之事上故意对他透露,说皇上对西域之事上心,他才会献上舞姬出丑……父皇还不知从哪得知了凤池那桩命案,说姐姐枉顾性命,与祁大人勾结掩盖命案,要拿祭酒大人是问。”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江眠月皱眉,心中有些怒意。
    “还好你们此次表现不好。”兰钰凑上前,“祁大人跟父皇说,国子监的监生都是被迫为之,他也并不支持此事,不然监生们也不会演的如此僵硬……如果不是刚好出了意外,父皇恐怕会真以为祭酒大人跟公主殿下结党营私。”
    江眠月皱了皱眉。
    兰钰说完这些,忽然反应过来,猛地捂住了嘴,“哎呀!”
    “得了吧,我们早知道你是小公主了。”一旁的尹楚楚听完,拍了拍兰钰的肩膀,一脸好奇的问道,“别捂嘴了接着说啊,我还没听完呢,那和乐公主听祭酒大人撇清关系岂不是要气死?”
    “姐姐关禁闭呢,听不见。”兰钰僵硬道,“不过迟早会知道这些的,到时候祭酒大人可能就惨了。”
    三人陷入了沉默。
    兰钰忽然发出尖叫,“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感觉出来!”
    作者有话说:
    梁山伯4.0,何玉平。
    何玉平:你们猜到了吗?我也猜不到,因为我踏马的根本不想演这个劳什子角色台词巨多!(发狂ing)
    祁云峥:(满意拍肩)国子监就需要你这样心思正派的好青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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