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在场之人,全部僵住。
    还是那站在后面的林二爷,最先反应过来,赶紧对下人道:“还不去将顾家郎君请来!”
    那下人愣愣地点了下头,却是没动,又被林二爷喝了一声,这才麻溜跑了。
    张老夫人有些不可置信,想要再求证,林郁却是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那孩子,原本就是个聪慧的,不然当初如何会只身一人投奔至上京,又对他说出那番令人动容的话。
    林郁上前,笑着塞了喜钱给报榜人。
    众人也慢慢回神,虽在笑,但那笑容莫名透着几分古怪。
    林府门前热闹的景象,林温温不打算再看,她带着珍珠翡翠默默退出人群,回了凌云院。
    顾诚因被寻来时,正在屋中抄书,听到院门响,他以为是青才回来了,见到的却是那前来叫他出去领泥金帖子的下人。
    那下人以为,顾家郎君定喜极而泣,至少也得眉飞色舞,却没想到,他自始至终都异常平静,到底是高兴傻了,还是胸有成竹到已经没了惊喜,那下人不得而知。
    顾诚因来到林府门前,众人让开一条路,他从报榜人手中接过泥金帖,朝皇城的方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之后,顾诚因退开,林海上前领帖。
    林家人又一齐激动地拥了上去。
    顾诚因的视线穿过人群,未见那个身影,他心里蓦地空了一下。
    回凌云院的路上,翡翠还处于震惊中,她不由叹道:“这个顾郎君可真是厉害。”
    珍珠一拐一瘸,还不望应和,“是啊是啊,我当时都快被吓傻了,我以为我眼花了呢!”
    林温温听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她却一言不发,也不知为何,心里乱糟糟的。
    她想,许是因为做不了状元夫人了,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吧。
    又或者是因为知他是这般厉害的人,却被她当初……
    林温温掐起手指,那该死的愧疚感又来了。
    夜里,冯氏提起这事时,都忍不住啧啧称奇,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竟能成为金科状元。
    她推推林二爷,“你说,那孩子日后仕途如何?”
    林二爷抬抬眼皮,压声与她道:“皇上本来就要打压氏族,想提携寒门,那孩子不正是合适的人选,他啊,日后一定会得到重用,前途无量,仕途可期。”
    果真又叫林二爷说中了。
    才不过五日,皇上便传令让今年的三鼎甲入宫见圣,关试还未考,直接面见皇上,足以证明皇上有多重视这三人。
    尤其jsg是顾诚因。
    他虽不是氏族子弟,背后却还有一个林家,若他日后要被重用,自然不该和林家再过多亲近,皇上思忖片刻,下了一道圣旨,将那永昌坊原县主府,更名后,赐给顾诚因。
    见圣时,他笑着对顾诚因道:“朕听闻你少年父母离世,受林家照拂,如今既已考中状元,朕便赐你状元府邸,好生供奉你父母的灵位,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他们生养你的恩德。”
    盛安重孝,皇上这般说,不会有人生出旁的想法,临了,他自还是要嘱咐顾诚因,“林家育你数载,恩情也莫要忘怀。”
    顾诚因恭敬应是。
    皇上亲赐府邸,自然会派人重修一番,在此期间,顾诚因还需住在林府,且明年开春的关试,才是入仕的重点。
    半月后,林府摆烧尾宴,庆贺林海高中进士,顾诚因也包含在内,更像是顺带的。
    毕竟在许多人眼中,状元郎虽然厉害,可到底他没有根基,入仕后也未必能官居要职,至于皇上亲赐府邸,那地方虽好,前主子可不怎么行,若当真待他好,重建一个府邸就是了。
    张夫人想起此事,还觉得晦气,在她老人家眼里,顾诚因就是运气好,她的宝贝长孙才是真正的有本事。
    烧尾宴这日,卢宁两家都来了,只卢萧身子不适,没有到,他这次重考,不出所料,落榜了。
    宁轩身为探花,又是未来的林家女婿,自然要出席林家摆的宴席。
    林温温不想和顾诚因碰面,若从前,称病不来也不是不行,但今日她必须来,因她实在想宁轩了,哪怕不和他说话,就见见也好。
    今日参席的人多,当真二人是顾不上说话的,只目光交汇的时候,点头笑了一下。
    他温润如初。
    她愈发明艳。
    林温温喝了两口桂花酿,觉得心口发闷,她离席去一旁的园子透透气。
    她不知的是,宁轩在与人应酬的时候,那眸光时不时就会寻她,他看见她离开,便搁了酒盏,借口出恭,便朝林温温离开的方向寻了过去。
    宁轩来到园子,林温温正背对着他,在廊上踱步,廊外有一片使君子,花枝繁茂,朝着廊道内伸展蔓延。
    林温温心中有事,垂眸望着脚尖,踱步时没有发现,她再往前两步,发髻便会被伸进来的花枝挂到。
    就在只剩半步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帮她挡住了花枝,林温温脚步一顿,额头险些碰到那只手。
    她站定回头,饮过桂花酿的绯红脸颊,如她发梢旁鲜艳的红花一样,令人着迷,不舍移眼。
    不知是饮了酒的缘故,还是知她即将是他的妻子,宁轩在看林温温时,眸中的克制渐渐淡了。
    流露出的是那带着男子对女子喜爱与欣赏的情绪。
    林温温觉得宁轩阿兄这会儿有些奇怪,但她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只略微朝后退开半步,正要开口唤他,却见宁轩上前一步,问她,“十一月初三,可好?”
    林温温眨眨眼,一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宁轩也不解释,就这样一直看她,看得林温温脸颊烧红,慌忙垂下眼去,这一垂眸,才恍然意识到宁轩在问什么。
    “婚期?”她小声道。
    “嗯。”宁轩轻道。
    她们站得太近,林温温甚至能感觉到那声“嗯”的时候,他温热的气息。
    “宁轩阿兄,不用准备关试吗?”林温温头垂更低。
    关试于宁轩而言,的确重要,可于他而言,娶林温温更重要,他也不知为何,总害怕等得久,又生出什么变化。
    他不想等了。
    宁轩轻笑了一声,问她,“还叫我阿兄吗?”
    林温温此刻不止脸红,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一紧张,舌头便打结,“那、那、那……那叫什么啊?”
    宁轩没有回答,只那温热的气息还在从她额顶绒发轻轻拂过。
    林温温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小声道:“三郎?”
    宁轩似乎并不满意,只笑着看她,还是没有应声。
    林温温又匀一口气,慢慢抬眼朝上看,在目光落到宁轩的微微扬起唇角时,便又立即收回视线,用比方才还要轻的声音,低低道:“轩?”
    廊道太过幽静,这轻柔的声音,依旧清晰的落入宁轩耳中。
    宁轩勾唇,用那轻缓温柔的语调,终于回应了她,“嗯,温温。”
    几盏桂花酿,怎么就这般醉人,林温温觉得自己要晕了似的,连忙将视线从面前这张俊美的脸上移开。
    宁轩却是笑容更深,他再次与她确认,“温温,下月初三,可好?”
    林温温晕晕乎乎地“嗯”了一声。
    宁轩抬手,将攥在手心许久的玉佩,在她面前慢慢摊开,“这是补给你的及笄礼,是我自己打磨的。”
    林温温从他手掌拿起玉佩时,凉凉的指尖带来一似酥麻痒意,宁轩微怔了一瞬,似是怕那痒意溜走,连忙将手心握拳,负在身后。
    “谢谢宁……”林温温差点又喊他宁轩阿兄,顿了一下,才又含羞道,“谢谢轩……但你不是一直备考么,怎么有时间做这个呢?”
    想要做出这般精致的玉佩,不是三两日可做成的,定是耗费了他不少时间。
    宁轩道:“脑子里不能一直总装书本,还需要装些旁的,比如……温温。”
    这话一出,宁轩自己也微怔了一下,他从没说过这样的话,这是他第一次对女子这般孟浪。
    不,这应不算孟浪,面前之人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
    但到底,出口的瞬间,他也红了脸颊。
    “我……我该回去了。”宁轩的舌头也不知怎地有些打结,但他说得没错,他是探花,又马上成为林府女婿,今日赴宴,的确不该离席太久。
    这些道理林温温也是懂的,便催他快些回去,她再待一会儿缓缓神,便也会回去。
    宁轩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林温温才敢抬头。
    她扶着廊柱,在廊椅上,侧过身仔细看那手中的玉佩,翡翠也好奇地凑过来看,“这玉佩真好看,宁三郎可真是太有心了。”
    廊道里光线暗,林温温将玉拿起,仰头冲着日光看,这玉不仅打磨的光滑,雕刻的精致,质地更是数一数二,看不到半分瑕疵。
    林温温在见宁轩之前,心中还忐忑怀疑过,万一宁轩也只是迫于《氏族志》才愿意娶她,并不是真心喜欢她,可如何是好?
    如今,看到手中的玉,想到方才他的话,林温温终是放心了,她的宁轩阿兄,也喜欢她呢。
    林温温正望着玉佩傻傻笑着,一道黑影朝她拢来,如鬼混般忽然出现。
    她蓦地一惊,手中玉佩顺势摔落。
    林温温惊叫一声,连忙将玉佩从地上捡起,紧张地拿在手认真检查,玉佩没裂,却是碎了一角。
    林温温又心疼,又气恼,抬眼一看,竟是顾诚因。
    “你怎么突然出来?你、你、你……我的玉佩啊!”
    到底对着顾诚因,她还是没有骂出来,只是语气埋怨,望着手心里的玉佩,满眼都是心疼。
    却不知,她的这般模样,正如尖刀一样,刺的人心口生疼。
    “温温?”顾诚因阴郁的脸上,似是笑了一下,莫名诡异,“三娘喜欢这个称呼么?”
    他嗓音低沉,冰冷,令人不禁生出一股寒意。
    作者有话说:
    (这章的是周四的,下章周五晚上)
    下本就开的预收,宝宝们收一下吧。
    《他悔了》
    文案:
    作为一代名医王氏遗孤,王若善自幼被养在宫中,负责照看病弱太子,她恪尽职守,小心谨慎,从不做逾矩之事,只盼着终有一日,可离开皇宫,走遍人间山河,将祖上医术得以传播。
    却没想到,及笄那日,皇后将她收为义女,赐婚给即将回京的永安侯。
    永安侯叶赢,自幼随父亲镇守边关,皇令命他回京,他不得不从,在回京途中,又接到赐婚圣旨,他翻开画卷,将那女子看了许久。
    这便是他未来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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