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气话!”公子文治道:“我看他心里头已然没有我这个弟弟了!”
    家宰道:“小公子,您不要这样想,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您与家主毕竟是亲兄弟,哪里是外人能比的……也就是、就是那把子秦人太过阴险狡诈,一时迷惑了家主的心思罢了。”
    “无错!阴险狡诈!”公子文治侧头,狠狠瞪了一眼嬴政。
    “哥哥!”成蟜咂咂咂的啃着肉骨头,扬起油花花的小脸蛋让嬴政给自己擦嘴巴,奶声奶气的道:“楚公子看着哥哥的眼神,好像在看狐狸精喔!”
    嬴政:“……”
    第38章 酒后
    “哥哥,”成蟜道:“哥哥不能主持腊祭,不觉得可惜嘛?”
    嬴政幽幽一笑:“有甚么可惜的?每年腊祭的活计都是最多的,也是最忙的,哥哥如今才从外面公干回来,的确合该歇一歇,再者……”
    嬴政侧头看了一眼公子琮与公子文治,道:“楚人主持了一次腊祭,还能变成我秦国的太子不成?”
    “这倒是!”成蟜继续啃着肉骨头,道:“公子文治真是拎不清。”
    人家秦王的公子筹备腊祭,那是为了主持腊祭,接替秦王异人的班,楚国人跑出来现弄,便算是老太太再欢心,还能让楚国人接替秦国的班不成?顶多也就是为他人做嫁衣,费力不讨好。
    嬴政心中清明的厉害,楚派再厉害,也不过是楚派罢了……
    嬴政道:“来蟜儿,哥哥带你去给大母敬酒。”
    “大母?”成蟜道:“大母方才还偏心两位舅舅,哥哥如今便去敬酒,难道不记仇嘛?”
    嬴政一笑:“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显得乖巧听话。”
    末了,还补充一步:“蟜儿平日里不就是这般,在哥哥面前装乖的么?”
    成蟜:“……”肉骨头都啃不动了!
    “哈哈、哈哈……”成蟜干笑道:“哥哥,蟜儿怎么是装乖,蟜蟜是真的很乖!”
    “好好,”嬴政半真半假的道:“蟜儿最乖,走罢。”
    成蟜两只手端着羽觞耳杯,与嬴政一并子来到华阳太后跟前,嬴政道:“大母,政儿敬您一杯,祝您身体安康。”
    华阳太后方才咳嗽了一声,让秦王选择公子琮筹备腊祭,他心里头清楚自己偏心,还以为嬴政不会过来敬酒了。
    哪知嬴政始终来了,而且面带孝顺的笑容,一点子也没有记仇的模样。
    华阳太后道:“好好好,安康!安康!你们小辈儿孝顺听话,我们这些老家伙,自然便安心了。”
    成蟜奶声奶气的道:“大母!蟜蟜也敬大母,祝大母身体安康!”
    华阳太后登时笑得合不拢嘴:“哎呦,蟜儿真是乖巧,都会说祝词了呢!”
    就在这个时候,公子文治从远处走过来,道:“大母,蟜儿最近会的可是多的呢,这些日子蟜儿跟着长公子外出走了一圈,愈发的不一样了。”
    成蟜一看,公子文治这是又来挑拨离间了?分明方才已经得了便宜,如今竟不知见好就收,果然难成大器!
    公子文治走过来,瞥斜了一眼成蟜:【成蟜这小崽子,往日里都是亲近咱们楚派的,如今却跑去亲近公子政,给他点教训才是。】
    成蟜挑眉,好家伙,小舅舅要教训我了?
    公子文治眼眸乱转:【是了,我偷偷将他耳杯中的甜水,换成酒酿!】
    成蟜:“……”白白期待了,就这?
    成蟜本以为公子文治会搞一些甚么大点的手段,原来是做这些孩子都不会做的小动作。
    成蟜无奈的看了一眼公子文治,公子文治不知自己的心声已然被看穿,还在自己个儿窃喜。
    公子文治:【一会子成蟜被辣哭的模样,一定很是好笑!】
    成蟜:“……”小舅舅的笑点,有点太低了。
    公子文治借着敬酒的机会,偷偷将成蟜的耳杯换成了盛满酒酿的耳杯,动作很快,以为旁人都不知情。
    成蟜挑了挑眉,其实他早就想喝点小酒了,只可惜这身子太小,哥哥不允许自己喝酒,不如将计就计,正好解解馋。
    成蟜当即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两只手端起羽觞耳杯,一饮而尽!
    这个年代的羽觞耳杯,可不像是现代的白酒杯那么小,很大一只,对比起成蟜来说便更是大,里面满满的酒水。
    一口入喉,温润至极,绵长攸远,十足的甘醇,而且还不会太甜,稍微有点后劲儿,嘴里辣乎乎的。
    “哈——”成蟜酣畅淋漓的咂咂嘴,眨巴着大眼睛:“好喝!”
    嬴政说完祝词,回头一看,不由蹙眉道:“蟜儿,你的脸怎么如此之红?”
    “嗯?”成蟜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儿:“有么?嗯……?好烫手哦!”
    嬴政低下头来,轻轻嗅了嗅:“你喝酒了?”
    “酒?”成蟜笑出两个小酒窝,使劲摇头:“没有吖!没有!蟜蟜喝的……嗝!喝的是甜水,小舅舅将蟜蟜的甜水换成了酒,蟜蟜才……才不知道呐!”
    嬴政:“……”
    嬴政:【不只是喝了酒,且还醉了。】
    “诶!没有哦!”成蟜强调:“没有醉!我没有醉哦!”
    嬴政:【果然醉了。】
    “不不不!”成蟜把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哥哥,你可不要把蟜蟜当成小孩子,我是……可是千……千杯不倒的!哎吖,地怎么在晃,哥哥……嫑晃啦!”
    嬴政:【……】
    成蟜与嬴政的心声对答如流,仿佛在唱独角戏一般,在旁人眼中,那更是醉的不轻。
    嬴政无奈的扶住成蟜,让他不要摔在地上,道:“乖,随哥哥回去歇息。”
    “嫑——嫑——”成蟜一个劲儿的打挺,仿佛一条小鲤鱼,不停的扑腾着,若是成蟜身上有水,一定会甩嬴政满脸。
    成蟜使劲摇头:“唔不不,哥哥……今日的燕饮……虽然、虽然叫做家宴,但宗族中的叔、叔叔伯伯姨姨婶婶都……都来了,你可以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和大家拉……拉拉干系!”
    腊祭之前的家宴,宗族中很多贵胄都来参加,贵族云集于此,可不是来说祝词的,自然是互相攀关系来的。
    嬴政从外地公干回来,这次公干,俘虏十万魏兵,让嬴政一时声名鹊起,风头无两!所以很多宗族贵胄都想趁着这个机会认识嬴政,只是燕饮才开始不久,所以还未来得及攀谈。
    成蟜扒着嬴政的脖颈,压低了声音道:“哥哥,我偷偷告诉你,那面那个……他想把女儿嫁给你。”
    “那边的那个,他想把孙女嫁给你,可是他孙女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是想要利用哥哥棒打鸳鸯!嗯……真坏。”
    “还有还有,那边的那个,哥哥我偷偷告诉你,他是……男同!他看上你了,正在馋哥哥的大胸呢!哥哥,你要保护好自己的清白哦!”
    嬴政:“……”
    嬴政:【看来蟜儿真的是醉了。】
    嬴政道:“来,乖乖闭嘴,随哥哥回去歇息。”
    “嫑——嫑——”成蟜又开始打听:“哥哥留在宴席,蟜蟜会……会自己走!啊……吖!”说着,左脚绊右脚,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一个大屁墩儿。
    嬴政无奈至极:“这就是你自己会走的结果?”
    “不是不是。”成蟜从地上爬起来,东摇西晃,这酒的后劲儿好大啊,也是这身子太小了不中用,一杯竟然便头晕眼花。
    成蟜坚持道:“哥哥你继续应酬,蟜蟜不……不拖后腿,可以自己回去。”
    李斯赶紧扶住马上要摔倒的成蟜,道:“长公子,斯来送幼公子回去,请长公子放心。”
    嬴政看了一眼李斯,李斯为人心细,他倒是放心的,只是不放心成蟜,不知成蟜会不会弄出一些新鲜的幺蛾子来。
    “好罢……”嬴政道:“那你且送蟜儿回去,切忌,别出甚么事儿。”
    “是,长公子。”
    李斯扶着东倒西歪的成蟜:“幼公子,斯送您回去安歇。”
    “唔——斯斯啊,碎觉……唔,碎觉……”
    成蟜被李斯扶着,二人往华阳宫的东室而去,李斯没有嬴政身材高大,也没有嬴政那般的力气,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咕咚!”一声,成蟜又是个平地摔,坐在了地上。
    “幼公子?”有人正巧路过,看到了二人。
    那人连忙跨过来,伸手托住成蟜的下腋,将人抱起来,还仔细的掸了掸成蟜小袍子上的灰土。
    “唔?”成蟜眯着眼睛去看对方,随即笑道:“哦……舅舅!”
    是公子琮。
    公子琮见他脸色发红,蹙眉道:“幼公子这是……饮酒了?”
    “嘻嘻……舅、舅舅……”成蟜站不住,东倒西歪,没骨头一样晃来晃去。
    公子文治“整治”了成蟜,正是欢心,觉得燕饮没劲儿,便带着家宰准备离开,回去歇息,哪知道走到一半,便看到了自家兄长,还有幼公子成蟜。
    成蟜一副撒娇的模样,面颊红扑扑像个小果子,亲昵的靠在公子琮怀中,简直比他这个做弟弟的还要亲昵。
    “哥!”公子文治走过来,白楞了一眼成蟜。
    成蟜虽然醉了,还不忘了给公子文治穿小鞋,使劲摇着小肉手,奶声奶气的道:“舅舅,绝对、绝对、绝——对不是小舅舅给蟜蟜喝酒的哦!”
    公子琮立刻看向公子文治:“治儿,是你给幼公子饮酒的?”
    “没、没有啊!”公子文治心虚:“他说谎的!我哪有?”
    成蟜又打起一百二十个天真,道:“舅舅,绝对、绝对、绝——对不是小舅舅将蟜蟜耳杯中的甜水,换成烈酒的哦!”
    公子文治:“……”
    公子文治:【这小崽子竟然都知晓?!】
    成蟜嘿嘿傻笑一声,点头道:“嗯,蟜蟜心里都知道哦!”
    公子文治:“……”
    公子文治:【他怎么知晓我心里头想甚么?巧合!一定是巧合!】
    公子琮何等聪明,如何能听不出来弟弟的心虚,呵斥道:“治儿,你怎的如此不知轻重?幼公子才多大,万一出了甚么事情,你担待的起么?”
    “哥?!”公子文治不敢置信的道:“不就是饮点酒么!?你至于这般训我?”
    “不就是?”公子琮道:“为兄便是平日里太过纵容你,偷换耳杯的事情你都能干得出来,今日是偷换成酒酿,若是旁的甚么,你便是大辟的罪过!”
    成蟜虽然醉醺醺,还不忘了在旁边添油加醋,茶香四溢的道:“舅舅,小舅舅也只是一时贪顽,小舅舅还是个孩子嘛!”
    “你闭嘴!”公子文治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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