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连完整的字句都说不清楚。
    满殿宫人亦是被这个场面吓到,一时间没能够注意到了太后的变化。
    温月声面无表情地道:“昔年先帝宫中,苏贵妃受尽宠爱,却子嗣单薄,只得长公主一女。”
    “后来先帝驾崩,苏贵妃病故,皇帝登基,长公主也嫁做了人妇。”
    “唯独太后还记得当年后宫的种种恩怨,在长公主临盆之际,派遣宫人至公主府,将苏贵妃病故的缘由,尽数告知了长公主。”
    “令得长公主难产血崩,虽有御医在侧,险险救回了一条命,却因郁结交加,导致其忧思难解。”
    “孩子尚在襁褓中,未满周岁,长公主就已病故身亡。”温月声说到了此处,微顿片刻:“至第二年,太后就迫不及待地给温寻另寻了一门亲事。”
    “如今同样的事发生,太后又何至于惊恐至此?”她眼眸冷沉,看向了那近乎于快要惊厥过去的太后:“这不都是你当日对慧怡长公主所做的事吗?”
    温月声第一次入宫面见太后时,就曾听闻太后不喜欢长公主,是因为昔日里的深宫旧怨。
    而慧怡长公主去世的时候,原主年纪实在是太小,根本记不住事。
    所以并不知晓原书里温月声的一生,究竟是从何处开始崩塌的。
    直到她逐渐掌权,加上萧锐一脉在她手中折损多次。
    便有当年的知情人,逐渐主动找上了门来。
    慧怡长公主原是因为知道了苏贵妃为保护她,自缢身亡,才患上了产后抑郁症,才会在温月声出生不久病亡的。
    这位太后说着信佛,对她所抄写的满篇杀意纵横的佛经视若珍宝,本就是因为她手上沾染的血太多。
    杀孽太重。
    面前的太后一口气没抽上来,眼神惊惧地看着温月声,开始连着打嗝。
    周围的宫人终是反应了过来,太后身侧的嬷嬷高声道:“快去请御医!”
    可这一声喊出去,却见边上的人不为所动。
    她面色巨变,当下抖着声音道:“郡主,你这是要做什么……这可是太后娘娘!”
    “今日后,太后宫门将闭。”晏陵声色冷淡:“若有人想要离开,眼下还来得及。”
    他话音刚落,太后那双猩红的眼眸,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晏陵冷声道:“太后身边的刘、王两个嬷嬷,赐死。”
    听得这话,太后目眦欲裂,指着他啊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可她在对上了晏陵那双冷眸时,却骤然想了起来。
    昔年晏陵在宫中,受尽欺辱时,是她将晏陵身边的乳娘赐死,逼迫晏陵吞下所有的委屈。
    且每一次,福瑞在动手之后,都要告到了太后的面前。
    太后宠溺福瑞和萧锐二人,自是听之任之,且为了维持两个人的名声,她总是不让晏陵及他身边的人,吐露半点消息。
    福瑞和萧锐二人,在她的助长之下,越发肆意妄为。
    某次下手太狠,险些令得晏陵就此丧生。
    那次之后,晏陵生了一场重病,御医诊治,说他丧失了记忆,需得要好生调养。
    在晏贵妃的请求之下,皇帝才准许晏陵出宫。
    待得他再次重返宫闱时,一切都变了。
    太后只觉得心口处绞痛,眼前一阵阵发黑,晏陵那张冰冷没有表情的脸,叫她心头阵阵发虚。
    她自己感受不到,旁人却能看到她手脚抽搐,嘴边竟是还溢出了白沫。
    晏陵站得很远,对于他来说,眼前的这个人,还有福瑞、萧锐等人一家,已经是非常久远前的事了。
    他早已没有了任何感觉。
    但温月声在侧,他心知她将他当成是同伴,她心怀大义,若知晓从前那些事,许是会对他怜惜几分。
    他便开口道:“幼时曾有三年,每日清醒之时,皆是痛不欲生。”
    “拜皇家之人所赐,七岁之前,我身上未曾有过任何一块好皮。”
    “我在痛苦中煎熬的每一瞬,对于福瑞公主和昔日里的恒广王而言,皆是微不足道的。因他们生于皇室,有太后庇护,便可肆意妄为,践踏人命。”
    晏陵微顿:“待我入朝后,因有几分得用,太后也曾让萧锐笼络于我,或是许诺让福瑞嫁我为妻。”
    身后的谷雨都变了脸色。
    这般事情……简直是禽兽不如。
    施暴的人,不光对于从前自己犯下的种种恶事,没有任何的愧疚和反悔之心,甚至还要晏陵为他们所用。
    替他们笼络更高的权益,甚至是把他们推向了更高的位置。
    他们怎么有脸的啊?
    晏陵未语,只轻垂眼眸。
    他们从始至终都不如另外一人聪慧,那人自他长成之后,就再不敢在他跟前踏足半步。
    而他们却还如从前一般,居高临下地吩咐着他为他们所用。
    那他就如他们所愿。
    让肆意妄为的福瑞,作为和亲公主,嫁往昊周。
    让把人命视作草芥的太后,生死存活皆系于他的一念之间。
    在温月声出现之前,他甚至已经提前布好了一个局。
    他打算让他们萧氏王朝的人,陷于权力争斗的旋涡之中,互相残杀至死。
    这本是他给他们定好的归路。
    是温月声的出现,才让他舍弃了原本的打算。
    萧氏王朝不值得,这些高高在上,掌权以定他人生死的人不值得,但温月声值得。
    温月声眼眸冷沉,看向了那抽搐不已,只有半只手能动,在空中不断比划的太后。
    她冷声道:“你想问什么?”
    “萧锐?徐国公?还是你的侄女端妃?”温月声扫了一眼窗外:“这个时候,端妃应当被赐死了。”
    她话音刚落,就闻得一股腥臭的尿味。
    这位养尊处优半辈子的太后,竟是尿了自己半身,抵不过这般刺激,到底是嘴歪眼斜地昏厥了过去。
    冬日的风很冷。
    走出太后宫殿时,天光大亮。
    无数人在背后匆匆行过,有人声音慌乱地道:“太后薨逝——”
    匆匆赶往的御医,在看到了那一身屎尿不能自理,抽搐身亡的太后时,亦是沉默了许久。
    而走出宫殿的温月声,则是看向了晏陵,淡声道:“可要喝杯热茶?”
    晏陵眼中的冷雾散去,轻声道:“好。”
    宫中因太后突然薨逝,乱成了一团。
    京城内的街道上,却格外的安静。
    马车停在了公主府外,温月声及晏陵一前一后地出来。
    让那站在了门口的人愣了一下,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张菲颜撞了他一下:“看什么呢?还不赶紧去?”
    渭阳王后知后觉回过了神来。
    思宁何时跟晏陵关系这般好了?
    在他记忆里,晏陵可从未跟任何人共乘过马车。
    只这会他也来不及多想。
    这几日萧锐谋逆的事情,让他连日以来,噩梦连连。
    他睡不好,连带着王妃张菲颜亦是难以安睡。
    思前想后,渭阳王还是决定外出求医。
    可他们看了许多的御医,都没能解决问题,甚至今日一早,他就跟张菲颜一并回了她娘家,找了几个医中圣手查看,却还是没能找到症结所在。
    临回府之前,渭阳王突然想到了温月声。
    他记得温月声身边是有一个医娘,医术极佳,还治好了陆青淮。
    对方连带着陆青淮那般奇毒都能够医治的话,那么他们的问题,必然是能够看好的。
    思及此,渭阳王快步上前,拦住了温月声的去路。
    “咳,思宁。”
    温月声回身去看他。
    谷雨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宫中太后都薨逝了,这渭阳王还穿着一身大红色跑来跑去。
    他这心是真大啊。
    等到渭阳王一开口,谷雨更是懵了一下。
    “本王有个不情之请。”渭阳王开口后,见温月声面色淡淡地看着他,他心头就是一怵。
    别说,这几日他见天做噩梦,梦到的都不是萧锐那个死鬼。
    而是那日温月声面无表情,拖着那任方到了他面前的模样。
    “何事?”
    渭阳王噎了下,这等事情,也不适合在大门口说罢。
    没等他犹豫多久,温月声抬脚要走,他当下急了,也顾不得其他,只高声道:“是这样的,我跟张氏成婚许久,一直都没有孩子。”
    “今日过来是想要请你身边的医娘为她看看。”
    他喊到一半,突然压低了嗓音,一副避讳极深的模样:“看看张氏是不是真不能生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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