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当日,她就知道了恒广王在私造兵器。
    只是不知道他藏在了哪里。
    直到姜露说,恒广王极为宠爱侧妃曹氏,每三个月,都要派遣那孙明远给曹氏家中送东西。
    恒广王心狠手辣,手段残忍。
    宠爱?
    只是个笑话而已。
    恒广王尚还未能回过神来,却听得皇帝道:“结党营私,贪墨受贿,私藏兵器。”
    “你口口声声说,这些事情并非是你所为,而是你身边的人借了你的名号,那你告诉朕,你身边的人私藏武器,是想要做什么?”
    “父皇……”恒广王彻底变了神色,他欲开口,却被皇帝直接打断。
    “你是要造反吗?”皇帝只沉着脸看着他。
    “儿臣不敢!父皇,此事与儿臣无关,是那曹氏一家心怀不轨,欲将其栽赃到儿臣身上,父皇,儿臣冤枉!”
    皇帝听得他这番话,似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良久,终是笑了。
    “你寻常行事不得章法,荒唐暴戾,朕都当做是你还不懂事,可如今你竟是连这等事情都做了出来。”
    皇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冷声道:“再过些时日,你是不是该佣兵自立为皇了!?”
    恒广王神色难看。
    他不知道,贪墨受贿,结党营私也好,尚且还在皇帝的忍耐范围内,而私藏兵器,他就是在找死!
    皇帝盯着他,讥笑道:“你方才不是说,要断掉一条手臂吗?”
    “朕成全你。”
    在一众惊慌失措的目光里,皇帝冷沉着嗓音道:“来人!”
    “砍掉他的右臂。”
    满朝死寂。
    第60章 砸她香炉
    轰隆隆!
    酝酿了一个上午的大雨,终是落了下来。
    雨声暴戾,豆大的雨珠砸落在了屋檐、房顶之上,水声回荡在了所有人的耳边。
    然这一切,都不若恒广王的声音刺耳。
    大雨滂沱,皇帝的声音里,却不含任何的情绪,只冷沉道:“萧锐结党营私,私藏兵器,罪不容赦!”
    “即日起,褫夺封号,囚于皇子府,无令不得外出。”
    这一番话,叫匆匆赶来的端妃,差点昏厥了过去。
    她反应不及,只在听到殿内说散朝之后,强撑着走了进来。
    她第一眼看见了兄长徐国公,当下拽住了他的手,高声道:“兄长!兄长!锐儿呢!”
    她在来的路上,听到了底下的宫人说,皇帝下令要砍掉萧锐的手臂。
    可端妃不信。
    她的儿子,乃是皇帝的长子。
    此前他不论犯下了多大的错,皇帝都从不曾苛责他。
    怎如今会突然叫人砍掉了他的手臂?
    那不只是他的右臂,更是断掉了他的王位啊!
    大徽律令,凡残疾者,均不可继承王位。
    萧锐若是真的断掉了臂膀,日后还能用什么跟萧缙去争?
    这大殿内,没有萧锐的身影。
    端妃四处去看,却都没有见到。
    她心中生出来了些许希望,这件事情,必定是底下的宫人听错了。
    皇上不会的,不会这般残忍地断掉萧锐的一切可能性。
    然而徐国公那一张惨白的脸色,无形之中好像告知了她一些什么。
    端妃不敢相信地道:“锐儿呢?你说话啊!本宫的锐儿呢!”
    声音尖锐刺耳,听得周围的朝臣皆是面色发沉。
    今日之后,不论从前萧锐再如何的得志,他也不过就是个被褫夺封号,如今还断掉了一条手臂的大皇子而已。
    皇位于他而言,已经是彻底没了可能。
    而朝中的局势,也要发生巨大变化。
    当然,这中间最大的改变,当属于一个他们此前从未想到过的人。
    太和殿外,人来人往,但从这边走过的官员,大多都穿着绯色的官袍,唯有温月声一人,一身玄黑色的衣裙,同他们这群人格格不入。
    只今日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人会看轻这位思宁郡主。
    毕竟放眼整个大徽,也没有任何人在第一次上朝堂时,就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甚至还直接改变了眼下的朝局。
    大皇子萧锐已经彻底出局,而这一切,皆是因为温月声在校场遇刺而起。
    一件细小之事,所引起的,却是滔天巨浪。
    吕阁老走出太和殿时,尚且还跟王进之感慨:“瞧着这风雨飘摇的,大徽的天,怕是要变了。”
    王进之不置可否。
    大皇子不合适,那景康王、渭阳王等也就合适了?
    若说剩余的皇子当中,最有可能得登王座的,还得要是永安王。
    毕竟中宫嫡子,且背后还有镇国公府。
    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思宁郡主那封退婚书看多了,总觉得这位永安王,也不是什么太好的苗子。
    那,他们都不是,大徽的未来又当何去何从?
    这些时日里,昊周使臣一直都在京中,每看到那昊周太子一次,王进之的心中就担忧一分。
    比较起来,大徽的兵力本就薄弱了一层。
    未来的王储之上,还无人能够与对方抗衡。
    待得未来皇帝不在了,大徽将要如何?
    那一纸单薄的和亲婚约,真的能够阻挡得住昊周的铁骑吗?
    王进之轻摇了摇头,这一抬眼,却见得思宁郡主临风而立。
    九月那微凉的风,卷起了她身上的披风。
    那道消瘦单薄的背影,在风中摇曳着。
    然与之相反的,却是一双格外冷淡的,于高台之上睥睨天下的眸。
    睥睨天下?
    王进之心头猛跳。
    在他们身后,温寻叫住了温月声。
    说起来久远,但实际上也就几个月的时间。
    温寻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心情格外复杂。
    他犹豫了再三,到底是道:“今日之事,你未免太过莽撞了些。”
    大皇子萧锐一派,有的不仅仅只是萧锐一个人,还有徐国公府,端妃,最为重要的是,还有太后。
    她今日这般行事,等于日后彻底与整个徐国公府为敌。
    温寻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做这些事情之前,怎么也不跟为父商议一声?”
    今日殿门打开,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进来时,温寻还被吓了一跳。
    “商议?”温月声冷眼扫他:“你续娶时,也同我商议了?”
    温寻面色微变。
    他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再同温月声对上,她还是这般的态度。
    她不让他们继续住在了公主府,他也已经搬了出去,如今甚至还在外购置了府邸。
    因着这件事情,没少被京中之人在背后议论。
    这都算了,眼下她竟还这般。
    温寻微顿片刻,沉声道:“思宁,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亲生父亲。”
    温月声看了他一眼:“也可以不是。”
    抛下这句话,她再无跟他交谈的兴趣,转身离开。
    温寻愣了半晌,终是反应了过来。
    她这句话什么意思?
    到得如今,竟是连父亲也不想要认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便是温月声态度再不好,温寻也只得在她身后道:“过几日府中设宴,你记得来。”
    真正到了宴席那日,温月声自然是没来。
    且不光没去温府的宴席,就是连皇后宫中设宴,特地差人给她送了张帖子,她也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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