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理寺卿徐大人的带领下,楚云铮和裴娇娇很快便来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口。
    “殿下,娘娘,这间屋子里便是裴老爷了,还请娘娘节哀。”
    一边说着,徐光华还装模作样的摸了摸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
    分明是他贪赃枉法,拿了李府的钱,将裴山定为奸杀良家女的罪犯,实施鞭刑后埋在皇城外松山的。
    如今竟还假惺惺的装伤心。
    裴娇娇看不出这其中的深意,但楚云铮可看的一清二楚。
    这些个蔑视楚国律法,贪赃枉法,故意陷害楚国百姓,不配为官的官员们,都该死。
    “娇娇,你先进去瞧瞧吧,孤在外头等着。”
    “好。”
    此时的娇娇情绪还十分稳定,但刚一推开门,看到躺在床上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内心还是崩溃了。
    那是她和娘亲、兄长在家等了两个月,盼了两个月都没见到人影的爹爹啊。
    先前离家时,分明说好了,是在皇城做短工给娘亲攒够了看病抓药的钱就回家的,怎么就躺在这儿了呢?
    “爹爹,娇娇终于见到您了呜呜呜~”
    裴娇娇一个踉跄的趴在床榻边上,连头上的玉簪掉在地上都没发觉。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流。
    一颗心更是被刀割一般的疼。
    爹爹裴山身上的每一处伤口,收到了诽谤和侮辱以及死后被埋在乱葬岗不能回家的桩桩件件,都让裴娇娇心疼。
    “您受了好多伤啊,一定很疼吧,都怪娇娇和哥哥没本事,让您受了这么多苦呜呜。”
    “爹爹,娇娇带您回家,回咱们的稻香村好不好?”
    “您放心,娇娇一定会把娘亲的病治好的,还有哥哥的伤,就算您不在了,我们的家也会好好的呜呜呜。”
    话说到最后,裴娇娇已经泣不成声了,要了命般的痛苦让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脑袋都是发蒙的,手指更是犹如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般的酥麻疼痛。
    她的爹爹不会再回话了,更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把她抱在怀里。
    她再也没有爹爹了……
    楚云铮在门外等候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他就猜到娇娇一定会哭的,也知道娇娇会有多难过。
    毕竟在很小的时候,他也亲眼看着母后的薨逝。
    小时候的太子殿下心思也纯净,如同眼前的裴娇娇一样,失去了至亲,仿佛世界坍塌一般。
    楚云铮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将跌坐在地上哭成泪人的裴娇娇抱了起来。
    此时任何的安慰都显得微不足道。
    唯有一个能让裴娇娇依靠的肩膀,成为了她发泄心中悲痛的港湾。
    “殿下,娇娇没有爹爹了……”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爹爹保护的,可她没有了,从今往后,娇娇就是没有爹爹疼爱的孩子了……
    裴娇娇的声音带着哭腔,扑在楚云铮的怀中小声的抽泣着。
    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小时候到长大,爹爹裴山在她身边的每一幕画面。
    是那么的温馨,也是那么的疼。
    裴家因为李三梅的病,的的确确是稻香村之中最穷的存在,但却丝毫没有让儿子裴全和女儿裴娇娇吃过什么苦头。
    家里的农活重活都是裴山自个儿干完的,闲暇之余还要进皇城找些短工活赚钱贴补家用,给李三梅买药。
    裴全则是收拾收拾家,喂牲口、砍柴做饭之类的。
    裴娇娇则是在家里做些女红,照顾缠绵病榻的娘亲。
    虽然家境贫寒,但裴娇娇也是在父母的宠爱之中长大的孩子了。
    可以说,父亲裴山在裴娇娇的眼中,当真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守在她的身前,挡住一切风雨。
    但现如今……娇娇的大山不在了……
    第29章 不能让哥哥知道的秘密
    在太子殿下的怀中哭到眼睛都红了,裴娇娇悲痛的心情才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相比于她失去爹爹的难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她立刻去办。
    那便是将裴山的尸首接回稻香村下葬。
    先前兄长满身是血,裴娇娇一个姑娘家家被李府威胁着准备了衣冠冢,如今总算是能让爹爹落叶归根了。
    “太子殿下,娇娇想通知哥哥过来,接爹爹回家早日安息才好。”
    但……
    裴娇娇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眼神却又黯淡了。
    她虽然还未正儿八经的成亲,但实质上已经是太子楚云铮的女人了。
    按照稻香村的说法,便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裴山死在皇城,也不该由她接回稻香村下葬。
    得由长子裴全来接才合规矩。
    不单单是稻香村,这是整个楚国的规矩,千百年来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
    可裴娇娇心里清楚,哥哥在经历了李府那件事之后,有多讨厌皇城的世家大族,尤其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太子楚云铮。
    这会子是接爹爹回家的重要时刻,若是因为殿下的事情惹得全家人不快,如何让爹爹在九泉之下安息?
    一想到这儿,裴娇娇便低下了头。
    她倒是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哥哥接纳太子殿下,但那一夜毕竟是太子殿下强要,就算她事后想明白,为了报恩选择不追究,哥哥如何能接受。
    她和太子殿下这荒唐的关系倒成了不能让哥哥知道的秘密了。
    外出做工不过半个月,娇娇甚至都要对着哥哥扯谎了……不好,太不好了。
    楚云铮看着小娇娇面露难色,大致能猜到是因为什么。
    小娇娇就算是什么都不说,也都写在脸上了,楚云铮一看就能看出她的心中所想。
    就连寻常世家能嫁进东宫也觉得烧了高香,这等大事放在一个小小村落的底层人家之中,难以接受也属正常。
    他并不着急。
    如今也没有举行仪式,娇娇连个名分都没有的跟在他身侧,说什么会照顾娇娇一辈子之类的话都为时过早。
    他也没打算让娇娇的娘亲和兄长这么快接纳他的身份。
    只要娇娇在其中慢慢出力就好,就算是要等到侧妃典礼举行过后再见面也无妨。
    反正无论如何,他许诺给娇娇的一切,都会成为事实。
    侧妃之位也好,长子也罢,都会是娇娇的。
    到那时,娇娇的家人便不会再担心她在太子府的生活了吧。
    楚云铮微微勾唇,抬手摩挲着裴娇娇的侧脸,“寻得你父亲尸首一事,你不必告诉家人是孤做的。”
    “李府此番蔑视律法案的背后还有更大的谜团需要孤去调查,孤的身份暂且先不要暴露,等时机成熟后再登门拜访吧,如何?”
    “别再哭了,孤瞧瞧,眼睛都哭肿了。”
    楚云铮亲自给裴娇娇擦了擦眼角的泪。
    他所说的时机成熟便是内务府准备好娇娇的侧妃典礼后,满城皆知裴娇娇成为东宫太子府的侧妃娘娘时。
    这些日子没给娇娇名分也是因为内务府重视侧妃典礼。
    毕竟是太子爷的头一个女人,皇帝楚江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典礼一定要好好准备,故而才要耽搁一段时日。
    听到太子殿下这样说,裴娇娇破涕为笑,放下了心中的所有顾虑。
    “好!”
    泪眼朦胧之间,太子殿下在裴娇娇的眼中是那样的可靠。
    好像什么棘手麻烦的问题交到他手中都会迎刃而解,有殿下在,便会让人觉得安心。
    *
    楚云铮当下便吩咐太子府的福安管事去了稻香村一趟。
    毕竟先前帮裴娇娇送银子就是福安去的,此番由他过去通知哥哥裴全也合理。
    具体的细节,楚云铮都交代过福安管事了。
    只当裴娇娇还是太子府书房伺候的小丫鬟,不让她的哥哥知道娇娇和太子爷具体的关系。
    免得寻常百姓惧怕、或是太过猖狂。
    今日的裴全像往常一样,过着重复又清贫的日子。
    妹妹送来的二十两银子格外珍贵,除了买药治病,裴全恨不得将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生怕给在太子府做活的妹妹徒增压力。
    他能做的,唯有在家中照顾好娘亲了。
    “裴郎,快别砍柴了,皇城里又有马车来寻你们家了。”
    “还是上回那一辆马车,瞧着气派的呦,真是给老裴家长脸。”
    “我知道,那马车上坐着的是太子爷府上的管事呢,权势滔天,咱们惹不起,快让让快让让。”
    福安管事的马车刚行驶到稻香村村口,便有村人瞧着眼熟,提前跑到村西头的裴家通知。
    裴全见过福安管事一次,知道他是个‘很和蔼’的老头子。
    是妹妹在太子府认真干活,从没出错才换取了一次寻他帮忙的机会,这一次,肯定还是娇娇传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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