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韫眼睑阖了阖,幽深的眼底极力克制住情绪,轻轻嗯了声。他按照叶嘉的意思,坐到另一张小床上,两人便离着两米远的距离,开始谈话。
    正式开始谈话前,沈知韫半屈单膝,蹲在门后,昏暗的天光洒在他脸侧,他拿过暖水壶,给叶嘉倒了杯热水润唇暖手。
    叶嘉定了定,还是接了过来。
    捧着热水暖手,叶嘉没有看沈知韫,他沉默了很久,在沈知韫以为他会问很多问题时,叶嘉只问了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呢?知韫哥。”叶嘉安静的看了过来,乌黑的眼底蒙着细碎的水光,一如往日与他说话、聊天时的模样,“你明知道的,当初和我相亲的人不是你的。”
    “你其实根本不用和我结婚的。”
    沈知韫霎时哑然,指尖微微蜷缩,他无法忍受叶嘉用这种伤心的眼神看着自己,心口也在阵痛:“……嘉嘉,我可以用生命发誓,和你结婚这件事,与任何外力都无关。”
    言语是匮乏的。
    沈知韫在商场上游刃有余、一言九鼎,但在年轻的爱人面前,也只能竭力用行动和语言表示,这场婚姻,绝不是叶嘉怀疑的那样草率。
    “所以瞒着我,也跟外力无关吗?”叶嘉问他。
    “嘉嘉,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会怀疑,但我绝非有意瞒你。”沈知韫的声音放的缓慢,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所以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字一句,都斟酌又斟酌着说出口,生怕惹得叶嘉继续伤心。
    “我父亲在三年前主动离开华腾,将华腾交到我手上。”
    “彼时他因为身体原因,必须去国外静养,我母亲随他一同出国。我接手华腾时,华腾内部乌烟瘴气、腐败成风,我大伯占据华腾总经理一职,几乎架空董事长的权利。
    “华腾内部几项合作案都因工程款拖欠而草草收尾,单冬季一季度的股东分红都比五年前降低了百分之五十。”
    沈知韫顿了顿,看向叶嘉,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剖析过三年前那段时间自己的心路历程,也不曾埋怨父亲的不作为、母亲的逃避。
    只是现在,他脸上露出些许疲惫,嗓音也略微低哑,将一切全盘托出,只为换得一个宽恕的可能,“榕城在建的君悦大酒店一旦建成,能为华腾输送一笔可流动资金,这个项目也成为我夺权的重要一步,我因此去了榕城。”
    “嘉嘉,不论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我从未将婚姻大事当作儿戏,与你结婚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不告诉你我的身份,也是怕如果君悦酒店出现问题,你会被我牵连。”
    沈知韫静静的看着叶嘉,天光打在他深邃的眉骨、幽深的眼窝,他穿着宽松修身的衬衣,西装革履,头发却因干涸的雨水而显得凌乱。
    这或许是华腾沈总罕见的狼狈的时刻。
    叶嘉抿了下唇,收回视线。
    “后面我夺权成功,我大伯对公司的影响力仍在。若是让他知道你的存在,我无法预料他激动之下会做什么。”
    沈知韫始终专注的凝着叶嘉,语气低哑却又缓慢,全盘托出:“嘉嘉,是我的错,事到如今,你想怎样都可以。”
    室内狭窄、昏暗。
    稀薄光线中,能看见沉浮的颗粒。
    窗外雨势滂沱,冷风裹挟着细雨,充斥在天地间。
    叶嘉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他大脑混乱又空白,静了许久,问:“和平小区的房子是你买给我的吗?”
    沈知韫一顿,依稀猜到叶嘉前段时间打电话的用意,“是。”
    “礼宾卡也是你用我的手机号办的。”
    “是。”
    “张院长是你什么人?”
    “一位自小看我长大的叔叔。”
    “云锦苑的房子呢?”
    沈知韫看着他,缓缓道:“也在你名下。”
    “知韫哥,你做这些,是想补偿我吗?”叶嘉眼眶微潮。
    他无法控制情绪里的酸涩,也深深的,在为一年前什么都不知道的叶嘉而感到不安。
    “不是。”这一次,沈知韫回答得很快,他看着叶嘉,眼眸深处有些痛楚,“嘉嘉,我所有的财产同样属于我们婚后的共有财产,与补偿无关。”
    “你如果喜欢,那就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如果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存在就没有价值。”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一切疑惑都被解开。
    似乎已经没有什么问题需要再问了。
    “……我知道了,”叶嘉侧过头,对他说,“知韫哥,我得想一想。”
    不论是沈知韫的身份,还是沈知韫的家世。
    他都得好好想一想。
    这一切太离奇,属于发个帖子,都会被网友嘲讽在做白日梦的类型。
    屋内闷得他头晕。
    沈知韫的注视也让他酸涩。
    他起身,准备离开屋子,出去透透气。经过沈知韫身边时,手腕被抓住,低下头,叶嘉对上沈知韫幽深的眼眸。
    沈知韫看着他,握着他手腕的力度很松,男人眼睑复又垂下,眼底的情绪紧跟着看不清了,只有温热的呼吸缭绕在腕骨处,轻柔的吻落下。
    “嘉嘉,”沈知韫轻声问他,“不谈了吗?”
    叶嘉挣了挣手腕,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沈知韫瞒了他那么久,即便理由再充分,他一时还是难以接受。
    恐怕沈知韫也猜出来他如今的心情,所以才不愿意放他走。
    叶嘉脸色有点淡,想说点什么,最终保持了沉默。
    他暂时,也不知道该跟沈知韫谈什么。
    理智让他无法说出那些犀利的、无源头的质问。感性又让他无法在得知一切真相后,迅速冷静下来。
    他的沉默仿佛某种讯号,让沈知韫缓缓松开手,就在叶嘉以为一切已经告一段落时,沈知韫站起身,宽大的阴影自他身上压来。
    男人的力道空前强硬。
    伴随着炙热的、温缓的呼吸,拂面而来。
    唇瓣被撬开,沈知韫双手嵌住他的腰,黑沉沉眼眸情绪幽邃、深浓,如若一头压抑到极致的兽类,狠狠的、暴戾的亲上他的唇。
    舌尖被吮吸的发麻,仓促间,叶嘉只来得及睁大眼睛,齿序便被舔了一通,浓重的气息铺天盖地灌来,从未被如此狠厉的亲过的叶嘉浑身都在发麻,哆哆嗦嗦的,丁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知……沈知韫……!”他生气的叫着沈知韫的名字,眼尾洇着红,瞳孔一阵涣散、茫然,唯能听见寂静空气中,非常明显、暧昧的水渍声。
    他被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沈知韫双手撑在他身侧,俯身逼近,格外强势冷厉的模样,挤进他腿间,声音低哑而漠然,撩起眼皮,沉沉看着他,“嘉嘉,我说过,别不理我。”
    “我没有,我只是……”察觉到了什么,叶嘉忽地抬眸看他,“等等,知韫哥——!”
    沈知韫俯身逼近。
    “兹拉”。
    链条声轻轻响起。
    耳边是更加大的风雨声。
    (脖子以上)
    ……
    ……
    细微的水声中,叶嘉五指插进沈知韫的头发,指尖透白、骨节泛出水润的粉。
    “……嘉嘉,”男人灼热宽大的手掌压在他后背,珍重的亲了亲他的耳垂,声音低缓:“不脏。”
    叶嘉雪白的脸颊浮汗,薄薄眼睑晕开墨色与水雾。
    他埋在沈知韫颈侧,怀着不知是愤怒,还是焦躁的情绪,恶狠狠的、冷冷的,咬住沈知韫的喉结。
    他不知道自己用的力气大不大,背上宽厚的大掌短暂的停滞片刻,继续轻轻的抚摸他,像在抚摸一株柔软的花苞,力度珍惜又轻盈。
    有声音附在他耳畔,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哄道:“嘉嘉,不生气了……不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沈知韫。”叶嘉现在有点虚,连郑重地喊沈知韫的名字,都喊得轻飘飘的。他一身淋漓的汗水,软着腿瘫在沈知韫怀里,迟缓的,闭了闭眼:“你真是疯了。”
    沈知韫没有回答他,而是轻柔的揉着他的腰,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理智犹存。
    叶嘉抿了下唇,柔软微麻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同样的咬,他用的力气更大,得到的并非抗拒和回避,而是沈知韫主动送上来的顺从与依顺。
    “还想咬哪里?”
    沈知韫宽松的衬衫松松垮垮,衬衣领口在胡乱间震掉了三颗扣子,他胸肌线条流畅分明,很有力度,温和的倚在床头,环着叶嘉的腰,用一种商量的语气问:“咬完了,能消一点气吗?”
    一语双关。
    叶嘉抬头,沈知韫深黑温柔的眼睛注视着他,忽略他强硬的箍在叶嘉腰上的大掌,他轻轻凑过来,额头与叶嘉相贴,温度在两人之间流转。
    敏感的眼皮被吻了吻。
    叶嘉眯起眼睛,看了他片刻,额头不轻不重的抵到沈知韫肩头,能感受到男人一瞬间放松身体、怕磕到他的动作,这让他心情愈发复杂。
    “消不了。”叶嘉道。
    沈知韫这一次沉默着,没有再做些什么,那只宽大的手掌始终抚在他后背,呼吸也沉沉匀匀,轻洒在叶嘉颈侧。
    静默在持续。
    直到,叶嘉缓和呼吸,平静的说了句:“……但不会太久。”
    欺瞒是真的。
    爱护也是真的。
    这一年来的朝夕相处、日日夜夜,沈知韫对他的保护照顾,对家庭的重视珍视,一切也是真的。
    叶嘉不知道其他家庭的正常生活模式是什么样。
    但他知道,他不能因为沈知韫的欺瞒,而将沈知韫过往对他们这个小家庭的所有付出,尽数抹除。
    他转移了视线,没注意到男人眼底温柔的笑意,自顾自说着:“你让我冷静冷静,我真的……要好好想一想。”
    作者有话要说:
    家人们,卡到头秃
    待会儿再改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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