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王姝倒是没想到,“妹妹?谁?可知晓叫什么?”
    魏三摇摇头:“名唤小黎,姓氏不大清楚。但据说样貌极美,令人见之忘俗。”
    王姝皱着眉头,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姑娘去选秀似乎换了姓氏,属下查了今年江南送选秀女的名单。”魏三也是真有本事,这个名单他也能查得到,“里头没有姓绫人的。倒是有个姓吕的,吕黎。”
    这个名字一冒出来,王姝的汗毛瞬间炸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她联想到了一个人。原小说中后来成了第二个叶贵妃的吕贵妃吕黎。据说艳绝后宫,善舞且极有才华,叫年老色衰的叶贵妃吃足了苦头,连降三级。但这个吕贵妃是郡王义女,可不是江南小镖局三把手的妹妹。应该只是名字一样吧?
    原书中倒是一笔带过了一句话,吕贵妃的亲眷掏空了某个商贾之家,供养了她。事情没那么巧吧?
    王姝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这都什么破事儿。
    “继续查。只要人活着的,总会有蛛丝马迹。”
    第七十二章
    很快, 魏三便带来了消息。
    那送出去的九个瘦马分别给了谁,名单很快就查出来了。这吕承志的级别还是低了,只能坐着最基础的事, 接触不到太上层的人。九个瘦马有四个通过陈良生的手转出去。听说是为京中大人物物色的,至于进了谁的后院不清楚。另外的几个则被他卖给了湖州的大盐商。
    除此之外,他在外头还养了十三个姑娘, 正在调.教中。据说是为东宫那位主子的喜好专门调.教的。
    “……如今人呢?”沉默了许久,王姝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暂时没有地方安置,便全控制在原院子里。”
    在魏三的人找到地方当日, 吕承志的所有‘私产’便都成了王家的。这些姑娘自然也是私产。
    王姝点点头,暂时没想好这十三个姑娘如何安置, 先找人看着。身为女子, 王姝本身对强迫少女做皮肉生意的人有一种骨子里透出的厌恶。这吕承志,她必然要让他好看。
    “绫人羽呢?”
    这绫人羽的信息虽然少,但真要顺着藤去查, 不会什么都查不到。
    譬如这绫人羽到底是何方人士, 当初为何会与吕承志相交。只要用对了方法,还是能撬出来一些东西的。毕竟这吕承志也不是什么宁死不屈之辈, 贪财好色, 附庸风雅,最是世俗的那一批人。自然不会为了谁豁出一条命。魏三拿捏住了吕承志一家子, 他不说也得说。
    果不然, 只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 吕承志便将所有的事情交代了。说来,这绫人羽是吕承志六年前接一桩幽州的镖接触到的人。
    据吕承志回忆。当时他押送一批贵重物品经过兖州时, 被当时的兖州知州大人专门请进府中。许以重金,请他秘密护送绫人羽一家子南下。
    吕承志一来是受宠若惊, 二来虽觉得有些怪异,但看在银两的份上答应了此事。谁知后来南下过程中不幸遭遇了劫道,绫人羽一家死的死惨的残,到江南时就剩下兄妹二人。他当时意识到问题严重,但想着佣金没收到,放这些人走就是血亏,便扣下了绫人羽兄妹。
    这是镖局长久以来的规矩。除非特殊情况,否则镖局规定所有生意在押镖之前只收取部分佣金作为押金,后续要在标的物安全抵达后收取佣金。
    而这绫人羽一家不知到底招惹了什么麻烦,一路上遭遇了几次的劫道儿。别提收取佣金了,到江南时,镖队损失惨重,死伤数人。吕承志为了给弟兄们一个交代,把人带回了江南。奈何就剩兄妹二人,两人都是身无分文。绫人羽于是便提出了为镖局做事抵债。
    “为何会几次遭遇劫道儿?”王姝抓到了重点,“可是这里头有什么文章。”
    魏三点点头:“吕承志这边问不出来,但属下猜测是有内情。”
    “这绫人羽是个脑筋灵活的。留在镖局里帮着吕承志敛了不少财。且因为他通律法,擅长与官府打交道,帮着吕承志解决了不少棘手的事情。仅仅三个月便获得了吕承志的信任,爬到三把手的位置……这些是吕承志的口述,是真是假还需后续的查验。”
    “绫人家与那兖州知州又是什么关系?这兖州有姓绫人的大家族么?”
    “没有,”魏三摇摇头:“兖州知州姓陶,但知州的夫人复姓绫人。两家是姻亲关系。”
    魏三还在查,如今只是猜测:“不过七年前,京城揭露了一起特大贪污案。当时贪墨人数众多,除了朝中重臣,还有不少地方官员也牵扯其中。大理寺将所有涉案人员连根拔起了。抄家灭族的、流放的大大小小官员不下二十个,兴许绫人家也牵扯其中。”
    王姝闻言沉吟了片刻,她对大庆官场之事一窍不通。六年前的事情,除非有本事查看到当年的卷宗。否则绫人羽是不是贪污案幸存者,她也没有什么证据资料去佐证。
    “先确定绫人羽的身份,查清楚他背后有没有其他势力。”
    若绫人羽身后没有势力支持,那处理他便简单多了。
    王家就是个单纯的商贾,王姝并不希望王家掺和进太多官府纷争。只要确定了绫人羽背后没有其他势力搅和,她只想尽快摆脱掉这个大麻烦。
    魏三听了命令下去查了。
    一个吕承志就能惹出这么多污糟事,还不晓得京城那已经毫不掩饰行径的陈良生是个什么难应付的货色。王姝仰躺倒软榻上,捏了捏胀痛的太阳穴,闭上眼睛休息一下。要不是被赶鸭子上架当了王家家主,她真的就只想当个甩手掌柜,安静地种种田、搞搞研究。
    事情料理完,一天很快就过去。
    月往后走,昼长夜短,天儿也渐渐暖和起来。入了夜也不见凉。
    从早上天刚亮爬起来到现在,王姝就用了中午一顿。忙的时候不晓得饿,这会儿才感觉到自己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喜鹊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一边走一边在说客栈发生了何事。先前说要找王家镖局护送人的乞丐,今儿又来了一趟。
    不过这回没说要王家镖局帮忙押镖了,在门口张望了一眼便离开了。
    “可有问过他住哪儿?”
    一次两次的搞得这么神秘,王姝便是再不想过问也免不了要上心。
    “没,那人没跟人说话。主子,小心台阶。”喜鹊小心翼翼地护着王姝,夜里太黑瞧不清楚,“不过奴婢觉得这回他兴许不是来寻王家办事的,倒像是来找别人的。”
    “找别人?”王姝榻上台阶,马车就在门口候着。
    安家兄弟一前一后地站在马车的两边,见人出来立马迎上来。
    王姝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忽地又问:“对了,那姓孙的老头儿这几日可有做什么?出门了么?”
    这喜鹊没注意,那老头儿自从赖进了王家镖队以后就消停了。除了用饭用水能见他出来,平日里基本瞧不见人影儿。
    “找人盯着,”王姝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人一旦有什么异常立即汇报。”
    喜鹊点点头,王姝扶着她的胳膊上了马车。
    分镖局离客栈不算太远,马车过去大约是一刻钟。
    王姝本是靠在车厢壁上假寐,想着捋一捋思绪,谁知只这一会儿就睡沉了。
    等马车慢悠悠地在客栈门前停下来,她的意识早已剥离。耳朵能听到喜鹊叫她,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皮沉重得仿佛被人拿针给缝上,几番挣扎,她依旧睁不开。直到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她才放心地将脸往人家脖子里一埋,彻底睡死了过去。
    萧衍行颠了两下怀里轻飘飘的人,宽大的袖子将王姝的脸遮得严严实实。也不晓得这姑娘到底是有多累睡得这样沉,估摸着此时被人抱走她都毫无印象。
    “灯笼给我。”莫遂接过喜鹊手里的灯笼,先一步去前面打灯。
    主子爷看似厌女的症状好了不少,但还是不习惯有别的女子靠他太近。喜鹊也不敢拒绝,只是回头看了眼睡得人事不知的王姝,麻溜地先上楼去收拾。
    萧衍行上楼把人放下来,王姝习惯性地往床里头一滚,呼吸便彻底平缓了下来。
    他其实也是刚从随州的北郊回来,身上还沾着些许赶路的尘土。何世润他见到了,有些事情却不方便多说。何世润在看到英明神武的前太子清醒的模样,感动得痛哭流涕。恨不得立即就上奏朝廷,罢黜如今骄奢淫逸的太子,供萧衍行上位。
    萧衍行好一番劝才把这人劝住。何世润虽耿直鲁莽,却也不是真的愚钝。自然也知晓萧衍行的处境。一番推心置腹的君臣相交后,何世润才抹着眼泪激将萧衍行送出了院子。
    江南水灾与萧承焕的所作所为情况何世润自然是清楚的,但他先前才因为维护废太子被赶出京城。几次三番地被萧承焕一脉为难打压。如今不方便出头,萧衍行也不必他出头料理,只需他利用职位之便阻拦萧承焕的人找到程明思便可。
    若是方便,协助萧衍行的人搜集贪污赈灾款的证据,将来赈灾真相公之于众时能提供人证物证。
    何世润自然是一口答应了。
    保证程明思这等利国利民的重臣,他便是豁出性命也得把人护住了。
    莫遂人还在屋外头候着,萧衍行抬手将王姝嘴唇上粘着的发丝拿开。见她腰带勒得太紧,一副呼吸不畅的样子。想想,又将她勒紧的腰带给解开了。
    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来不及沐浴更衣,他换了身衣裳便又出门去。
    王姝是半夜被饿醒的,闻着诱人的食物香气强行从香甜的梦境中拔.出来。。她迷迷瞪瞪地睁眼坐起身,一眼看到了端坐在不远处的窗边正在用夜宵的人,差点以为自己是梦游。
    “爷?”
    “嗯。”
    萧衍行刚回来没多久,苏州城外北郊的那一处私库打开了。他才亲自去瞧了一眼,难以置信一个知府能在短短十年的任期里,囤下这么多的财物。这知府敛财是一把好手。
    大庆的官员一般任期是三年,若考核不通过且无明显大错,虽不能拔升却能官留原职。第二次任期便会延长至五年。这苏州知府在自打上任苏州知府便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已经连续三个任期考核不过。萧衍行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心里盘算着如何处置了这知州。
    正想的出神,被床榻上的王姝给惊醒。他慢慢将嘴里的吃食吞咽下去,抽出帕子擦了擦嘴,“饿了?”
    王姝揉了揉眼睛,脑袋昏沉沉的。睡到这个点儿,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发现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白日里穿得拿件脏兮兮的衣裳早就脱了。不仅如此,身上感觉也很清爽,没有出汗黏腻的感觉。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掀了自己的衣裳的衣领去看……
    萧衍行:“……”
    屋子里鸦雀无声,有一种死一般的安静。
    许久,目睹了王姝奇怪的动作,萧衍行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你在看什么?”
    “在看我身上有没有多了什么东西。”王姝不过脑子的就接了话茬儿。
    “嗯?”
    估摸着是睡蒙了又或者干脆以为自己在做梦,她此时说话嘴上也没个把门儿:“萧衍行那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不晓得是不是又趁我脑筋不清新的时候给我满身种草莓……”
    “草莓?”
    “就是吻痕。”
    “……”
    找了许久,没找到红印子,王姝才放下了心。她是那等雪白雪白的皮,平日里稍稍用点力气捏捏摸摸的就容易留下很深的痕儿。真的怕又是一身不能见人的红印子。
    萧衍行:“……”他也就不守信诺了一回。
    确定了没有,王姝才掀开了被子下床,鞋子都懒得穿便走到了萧衍行的身边。
    萧衍行此时穿着一身玄色的常服,这人似乎在外穿得都是玄色。玉冠玄衣,坐直挺拔且端方。王姝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这人的胳膊……
    活的,热的,软的。
    迷糊的精神清醒了一大半,王姝缓缓地抬起头,戳他的表情欧典僵硬。
    “脑子清醒了?”
    “额……”
    “衣冠禽兽?”萧衍行微微侧脸看着她,“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偷偷骂我的?”
    “啊……那什么,啊这个,”王姝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抬眸对上萧衍行。
    萧衍行微微低下头,清透的浅瞳双眸一眨不眨地落在她的身上,表情似笑非笑的。他这一头乌发难得有些散漫,鬓角垂落了几缕碎发。骂到正主跟前了,不知道该怎么狡辩,王姝脑筋飞快地转了起来。观察着这人有没有生气,她道:“爷,我其实不是偷偷骂你,我是正大光明的骂你。”
    “嗯?”
    “不是,我没有骂你。只是,我只是……”想了许久,王姝灵关一闪,转移话题道,“……不对,爷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半夜出现在这?!”
    萧衍行嗤笑了一声,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也只有她这样。
    倒也没有跟她计较,萧衍行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听说你这里出了点事,过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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